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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孤女只身闯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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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了灯,湘绮同雪狸一处在床上躺着,四下里漆黑一片,倒也十分安静。入夜下起细雨,春雨沙沙轻叩窗纱,发出轻微的响声,屋外檐上铁马叮咚地响,也扰人心烦。她一时难以入睡,想到云锦就觉得自己身下抓挠般疼痛难忍,仿佛那受刑的人是自己,万箭攒心一般,那痛楚隐隐的,一波波的袭来。反似无声蚂蚁在身下噬咬,分明害不到性命,不过一个个小包,却是无比地痛楚慢慢煎熬。

直到夜深时,湘绮辗转难眠,云锦还在ji院受苦,如何让她得以解脱?

她悠悠地睡了,昏昏沉沉中梦到自己被绑缚了押去醉晚坊,老,鸨子姬娘抹着血红的胭脂,如涂了人血在面颊上,四周的piao客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狼牙围向她,撕扯她的衣衫,她拼命抵挡大哭大喊:“滚开,滚开!”

猛然惊醒翻身而起,一身冷汗淋漓,大口喘息粗气,原来是一场噩梦。

叩窗子的声音,三长一短,“嘟嘟嘟”就在耳边的窗旁。湘绮猛然一怔,窗外的声音:“小爷,是我,德四。”

“德四叔!”只此时听到那声音都格外的亲切。湘绮忙吩咐雪狸打开门,德四一跃而入,反是关上房门。

“小姐,害得德四好找。”德四摘下斗笠,露出刀疤脸,目光坚毅。

湘绮惊愕之余满心惊喜,上前问:“德四叔,你如何找来了?”

“寻到了卓府大公子,他讲你去了青州杜府,我赶去杜府,才打探到你随他家少爷进京赶考。寻到了小姐你,打探到你要入闱赶考,怕惊扰你心情,就不敢轻举妄动。”

“四叔,可是京城危险,四叔不怕吗?还是去异地落脚埋名,待湘绮替父申冤后,四叔再回来。”

“小姐,我已经打听到胡大化的去处,他不是放了外任,他人在京城,躲了起来。德四打听出,胡大化手里有证据,为了自保这狗官留下了些证据要挟那些幕后的黑手。若能劝服胡大化给老爷作证,一定能真相大白。”

“我是见到那位胡大人了,贡院内,只是未能过话。”湘绮漠然道,她心中自是明白,若有胡大化这人证,此案更是容易翻案。

“只是此人胆小软弱,首鼠两端的,不容易。”湘绮叹道,心里暗怪自己误了正事。

“听说胡大化对那些人也是将信将疑的,他必定知道幕后指使是何人,我们一定要找到他才是。”

“四叔可知胡大化家住哪里?”湘绮问。

湘绮来到胡府,比她想象的府邸要简陋。没有庭院深深,雕梁画栋,却也不是四壁徒穷,只是清寒简单,简单得如同大户人家子弟读书的书馆,同她想象中大相径庭。那宅院不大,上首三间北房,两厢几间屋子,都是寻常百姓家的格局,真不想他多年为官,还搅入科场舞弊贪污案,得来的钱都花去何处?竟然如此清寒。

胡大化本在书房读书,见到披一身皂袍的湘绮进来,大惊失色,瞪大眼惊问:“你是何人?”惊惶中大喊:“来人!”湘绮却踱步向前,神情自若,她深知德四叔和他的朋友打理好胡府的一切。

“大人不记得学生了?也好。”湘绮道。

胡大化借了灯光看清湘绮的面容,大惊道:“你,你不是那日咆哮贡院的狂生?”

湘绮摇了扇,不急不慌,立在那里道:“学生是谁,并不重要,若是大人还记得那份谭大帅求援的血书,虽被烧去一角,却还在人间。土地爷也体恤忠魂,不忍轻收了这证据去埋入黄土,就留在世上成了罪证。只是,学生一路问来,谭帅爷身边在场目睹之人,都见谭帅爷在中军帐当了众将官亲手传令给胡大人去搬兵,就是这份书简。大人,临阵脱逃,不知去向,无人证明大人无辜,却见众目睽睽下大人指证谭帅爷谋反。如今,谭帅爷手下的将领辗转千里回京,四处求人上告,据说,已经告去了皇太后身边,定王殿下也出面cha手此事,怕此事,纸里包不住火,大人就要大祸临头了。”

见胡大化本是惊得起身,闻听此言双腿一软噗通坐回到椅子上,湘绮心中多了几分放心,看出一线天光,生机暗伏。

“谭大帅之死,究竟谁是主使?”湘绮问。

“信口雌黄!叉了出去!”胡大化瞪眼对堂外大吼,也似乎察觉已是徒劳。

湘绮一笑道:“胡大人可还记得谭大帅身旁的四大猛士?是他们护送学生而来。胡大人可还记得,那日贡院举扇叫停科考的那位黄兄,他是在下的盟兄。”湘绮心想也顾不得许多,信口胡邹,先吓他说出实情才是。

胡大化惊得目瞪口呆,坐回原处,周身发抖,牙关瑟瑟问:“你,你是定王殿下的人?”

湘绮心想,莫不是黄澄是定王殿下的手下,才拿了那折扇喝令考官?定王玄恺,她曾听父亲提及此人,先皇的八子,曾随父亲在军中历练,也曾年少得志手握重兵。自前年里四皇子继承大统登基,定王殿下就奉诏回宫守孝,留在京师。

湘绮于是只笑笑不做直答,叹息道:“学生一番好意提醒大人,大人若不领情,就等大理寺和皇上垂问吧。到时候不死出头的,也不死那潜底的,单单死那些不长眼没头乱窜的。”

胡大化虽然口中坚持,却已是一头虚汗涔涔,色厉内荏吼道:“无礼,无礼!”

但话音的尾声渐渐稀薄,似落入无尽担忧思索。

“学生,另有所图,实指望大人飞黄腾达,这才希望大人这棵大树不倒。”湘绮说,“如今大人的处境如履薄冰,若是此事同大人无关,又无有力堂证,堂证足以证明谭大帅无辜受累,那么朝廷动怒,势必有一替罪之人,是谁无辜受累,平民怨,泄谭氏满门之恨?”

湘绮仰头哈哈大笑,一抖折扇拱手道:“学生,告辞!”

“来人,送客!”胡大化吩咐家人来送客,哪里还有家人。

湘绮拱手退下,却见那背对她面对中堂山水画而立的身躯,襟摆瑟瑟发抖,心里才略松口气。心想且容他想一夜,看他神情犹豫,定然知道什么内情的。心里虽然感念那黄澄和定王殿下是什么关系,却也无暇细想,她转身,吟吟浅笑道:“古来做事,那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最不足信。若想人不知,最简单的就是灭口。天地无声,人会失言不是。大人性命岌岌可危,学生真为大人担忧。除非此事大白于,天下,就无所畏惧。学生想大人这些时日也是心中如揣火炭,放不得,又灼得疼痛。如此煎熬,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