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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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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绮深抿了唇,望望屋内,守门的小厮成哥儿揉着眼儿哭得如肿桃般,抽泣不止。

湘绮端药欲进,成哥儿横伸出一条腿阻拦。

湘绮也不理他,就托了药碗低声道:“若是大公子去了,看你还神气几时?侯爷身边不需小厮,二公子身边也不缺你。”

成哥儿揉把泪嗖地撑了门框起身正欲破口大骂,湘绮却奚落道:“人说狗如其主,谁想到大公子敦厚温和的xing子,如何有你这么个奴才?你莫向我瞪眼,放我入内,若侥幸劝得大公子饮下此药,或你还有条出路。我本是老夫人房里来的,再不济就回老夫人房里去。你呢?”

成哥儿转身掩泪,湘绮含笑正欲入内,那手中的药碗已格外烫手。她俯身将药碗放在木杌上,蹲身去拾托盘,忽听一声喝骂:“谁放这个小娼妇来到这里的?”

“这小娼妇,还有脸面在这里招摇过市?不是打发她去做青,楼做官ji了吗,如何又回到这里!”歇斯底里的声音喝骂道,湘绮闻声惊抬起头,尚未看清来人,冷不防一盆冷水淋头而下,她激灵灵一个寒颤倏然起身,仿佛周身都被冰冻如根木头呆呆矗立,那水带着淡淡的药香沿着面颊向下淌,周身的衣衫如被雨淋,落汤鸡一般狼狈。

“雪小姐莫抬举了这jian婢,她巴不得出水芙蓉一般身子玲珑俱显,好去勾,引爷们呢。”田婆子恶毒道,也不知四太太死后,如何田婆子反随在雪儿小姐身边为虎作伥。

田婆子冲上前挽了衣袖伸手抽她两记耳光,吩咐丫鬟婆子上前又拧又掐。只是湘绮平日人缘俱佳,待人和善,丫鬟婆子都踟蹰不肯上前伤她。

抽噎的哭泣声在一旁,苦肿双眸楚楚可怜在一旁的是云嫦。素雅的扇子,掩着泪骂:“你害惨了大公子,还来这里作何?还要巴巴盼他为你送命不成?”

雪狸是不服气的,扬起头道:“大公子受责,同我们姑娘什么相关?”

“若不是为了替这丫头出头去救人,大公子哪里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私去大理寺天牢去救人!惹得……”

“住口!”

雪儿一句话未曾吐出,就被屋内厉声断喝打断。

这两字落地有声,庭院内所有人都为之一震,院内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那紧闭的门窗,不敢轻言。

书童成哥儿猛然窜身而起,大声叫嚷:“退下!都退下!大公子要静养,都退下去!”

湘绮依旧在惊愕中,樱唇颤抖,耳畔只响着那句话:“若不是为了替这丫头出头去救人,大公子哪里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私去大理寺天牢!”

救人?大公子救得什么人,莫不是有什么隐情她并不知晓?

须臾间,她眼前一亮,那日在天牢中昏厥苏醒的霎那间,刺眼的日光中那黑色的背影飘然而逝,她曾觉得那身影似曾相识,难道是大公子?

“还不快滚!待小爷拿打棍子扫断你的狗腿呢!”成哥儿恶狠狠地凶着湘绮和雪狸,双眸冒火。雪狸正要理论,被湘绮一把拖住。

湘绮走在雪狸身后,就在成哥儿欲关掩院门的片刻,她猛然回身把住乌漆院门,焦灼的目光望着成哥儿问:“成哥儿,你实言相告,大公子因何受责?”

成哥儿通红的眼,满是血丝,伸手一把挡住门不厌烦道:“大小姐是问小的吗?”

“咣当”一声反扣住门,将湘绮主仆关在门外,好不尴尬。

“小姐,听他满嘴胡言乱语呢,那大公子素来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哪里就肯替小姐你初面去救寿奴公子?若说是二公子,雪狸倒是信呢。府里人人都说二公子是个多情种子,脂粉堆儿里熬出的英雄,府里的姐妹们谁有个难事儿,无论高低贵jian,他都乐得出手相助的。再者……”雪狸放缓声音,眸光调皮地扫过湘绮的面颊,轻声细语地提醒:“小姐,依雪狸看,二公子看到小姐时,那双眼睛顿时熠熠发亮,那眼神都是直勾勾地不离小姐左右的。若论门当户对,二公子也是……”

“贫嘴!”湘绮面颊腾起红云,慌忙制止,同雪狸说着话一路离去,却听得身后院门大开,成哥儿的呼唤声:“香花姐姐,大公子有请。”那话音慵懒,透出忿忿不平,想是成哥儿是不甘心来传话的。

湘绮轻轻扯扯雪狸的衣襟,示意她少言跟她来。

“大公子只宣你进去,她走开!”成哥儿身子倚着门框,眼眸垂着鄙夷不屑的神情。

众人散尽后,小院寂静,鸟语花香阵阵。

淡绿色纱幕低垂,她似记得大公子颇喜日光敞亮,清濯轩的纱幕极少落下的。

隔了层纱,隐隐绰绰看到大公子仰面而卧,闭目无语,面色惨白,就连喘息声都十分轻弱,若不留意都不曾留意屋内有人。一身白衫如雪,未盖衾被,却是形销骨立,憔悴不堪,呆滞的目光直视房梁,似要穿透屋顶直通云霄。那屋里血腥的气味扑鼻,夹杂药味更是刺鼻。

“归来了?”他问,那声音淡淡的,不带一丝喜怒。

湘绮始料未及,屈膝轻服一礼道:“大公子吉祥,奴婢回府了。”

一阵沉默,他咳嗽几声掩口道:“书僮们在打理书箧,你代我去拾捡一番。不必带走的,就留在这书阁里给四弟。其余的一概妥善封存,用油竹纸包裹防潮。”

她偷眼望床上仰躺的他,纹丝不动,如石像一般挺在床上,她试探问:“大公子这是要出远门?”

“是。”他答,“或是这一别,再也难见。你去寻几本喜爱的书,我送与你。”

湘绮愣愕在远处,心里仿佛骤然失去什么珍贵之物,就从指缝间溜走,不容她把握。那种有心无力,反令自己眼空蓄泪,就无奈地立在那里。她满心的惋惜,芸芸众生中寻一知己不易,如对弈寻找难分上下的对手,那是种庆幸。若不是身负血海深仇,她或是情愿同大公子这名冠京师的才子谈古论今,比试高下,只是如今,如此无奈。

若是卓柯所言句句属实,那卓梓岂不是空有满腹才华,却优柔寡断,被个女人牵扯住鼻子戏耍,到头来落得身败名裂,无处藏身。但当她的眸光同卓梓那不屈的眼神相遇时,她却深深地被擒获,那愤怒的目光,无奈而凄凉,倔强中满是坚韧。事由她而起,虽她不知该听信谁的话语,但她从那倔强的目光和不屈的神情中,认定大公子是含冤莫辩的。只是大公子那日去地牢替她救寿奴?她百思不得其解。

湘绮来到床边,将那药碗放去一旁,只去搅那碗中的药道:“家门罹难那日,湘绮也曾想追随祖母和母亲、嫂嫂而去,一了百了,图得个清静干净,再不必为这俗尘凡事纠缠。只是,母亲一把推倒我,这些年来她头遭凶我,她说:湘绮,娘和你祖母、嫂嫂去追随你父兄,是殉节明志,也是在用血肉之躯垫起你脚下通往金銮殿七宝丹犀之路,令你替家门鸣冤。若你也去了,试问谭氏满门的冤情还有谁知?你只图得个心中干净,入土为安,若是冤情莫白一日,就一日不得安宁,那人在地下,却身在地上被日夜曝尸,腐肉被蝇虫鸦雀肆意侮辱。此为天下最惨堵之事。”

“活与死,孰为易?孰为难?”湘绮惨噎道,“人或有一死,轻于鸿毛也罢了,还要被人践踏脚下,就如拼却一切呵护的雪白麻衣,被践踏得肮脏,心又何忍?”湘绮说,手中的羹匙将药送去他唇边,试探道:“不管刚才风风火火赶来的是何路神仙,看来也是盼了大公子茅塞顿开珍重身子的。”湘绮瞟一眼案子上陈列的果品食盒,名贵药材,几匹绫罗绸缎,心里大致能猜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