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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 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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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伊始,万象更新。皇宫内内张灯结彩除旧迎新。

厚厚的积雪打在殿外悬挂的大红宫灯上,遮掩得光影朦胧中透着淡然暖意,漫天是飘洒空中旋转而下的雪片,被灯影照得白茫茫一片,羊毛般细碎练成千丝万线。御花园坤和殿设宴,上下皆有彩头打赏,宫里上下笑逐颜开。

冲天的爆竹炸亮在黑沉沉的夜空,如天上散满无数的繁星点点。

荣姝阿苎随湘绮立在长廊上探头望天,揉搓着冰凉的手指着天空惊叹。

“麻姑献寿”、“百鸟争喧”、“春满人间”、“富贵牡丹”,花炮盒子震耳欲聋,欢声笑语从远处漾来。

自侍寝触怒皇上后,湘绮这些日就独守景苑宫寸步不出。皇上似还为拒宠一事同她赌气,也不曾来景苑宫,就是昔日隔三差五的传她去问话出些主意批改奏折的事都一应免了。

景苑宫冷冷清清,那些平日来恭维的嫔妃太监们多不登门,她虔心礼佛抄经文,倒也清静。

偶尔阿苎不解地问:“娘娘,如何皇上不召娘娘去御书房伺候文字了?”

湘绮就若无其事自然道:“因定王殿下归来了,便免去了我的这份差使。”

纱帐旁有两盏青铜鹤首灯,头上顶着托盘内两只红烛格外的明亮,那灯影一晃一晃的跳动,火焰里似有刺眼神秘的光芒,湘绮目光直勾勾地望着,那火焰仿佛越来越大,迷蒙一片的金黄,她还想,这是怎的了?今日的灯烛怎么与往日的不同,如此迥异。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自嘲的一笑略过脸颊。是她自己眼里噙了苍凉的泪光。

“娘娘,皇后娘娘派人来请你去含元殿。”

湘绮闻听起身,却忽然一阵诧异,含元殿?那是玄恺的寝宫,如何要去含元殿?

她诧异地望着来人,那太监是个新来的,一脸的懵懂神态。湘绮唯恐他传错话,又仔细问了一遍,小公公说:“皇后娘娘在那里候着呢。娘娘一去便知。”

湘绮望一眼荣姝,荣姝机敏的凑上前拉住小公公的袖子,将一枚金锭子塞去他手中温然一笑道:“公公辛苦了,敢问皇后娘娘在定王千岁的含元殿,定王殿下可是也在殿内呀?”

小公公拿了好处,嘴咧去耳根,笑了说:“八殿下自然在殿内,皇上也在呢。”

原来皇上也在,湘绮略放了心,随口问:“太后娘娘可是也在?”

“嗯,太后娘娘也在,似是在商议长公主殿下的婚事。”

湘绮心头一动,原来是为这个,一定是玄恺这猛张飞挥舞丈八蛇矛替兴平冲锋陷阵去了。她一边去后面更衣,一边让荣姝留住小公公一道去含元殿。

湘绮一路上惴惴不安,立在含元殿外,早有高公公在翘首以待。

一见高公公,湘绮倒是多了几分心安,疑惑的目光望了高公公寻问。

“哎呀,娘娘进去吧。”

湘绮见高公公唉声叹气,一脸的无奈,吞吞吐吐,就预感不妙,试探问:“可是有什么事?”

含元殿内,灯火通明,一声惨叫传来“啊—”划破夜空,又是令人心惊,熟悉。

玄恺。

湘绮想到这个名字心头一怵,她记起这个声音,西府高墙外,她就是听着这凄惨的声音。

“妹妹,你可是来了,你开得正好,正好。妹妹,好妹妹,你进去劝劝,大年节的,不好打兄弟的。皇上在气头上,怕只有你能劝开他弟兄了。恺儿也真是,旁的本事不见长,边关才待几个月,嘴也僵了,还会回嘴了。这么犟下去,他是知道他四哥的脾xing的,可能会低头饶他?”皇后泪光盈盈的,六神无主的样子,拉住湘绮的手啜泣连连。

“你说!你还敢不敢!”

“玄恺无错!”

“朕看看你硬嘴到何时?掌嘴!”

噼里啪啦的抽打声,高公公缩个头呲牙咧嘴,殿外列的宫娥太监们人人自危。

湘绮颦眉不动,她为难地望着皇后,讪讪道:“皇上教训兄弟,自有他的一番道理,臣妾如何能进去多嘴?”

“哎呀,妹妹你自管去吧。若你再劝不开他弟兄二人,怕是恺儿真是没命了。这端端的打了有半个时辰了,太不堪了。若不是被bi到绝路上,我如何肯劳动妹妹亲自来含元殿呢?”

“孽障!”一声呵斥。

“啊—”玄恺的惨叫声,就是不见求饶,湘绮心头紧揪,皮鞭落下的声音脆响,声声惊心动魄。打过一阵,声音停歇。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皇上的声音,皇后推搡一把,生生将湘绮推进殿门去。

“四哥,不要!”玄恺歇斯底里的哭求声,惶然无措。

湘绮进到殿内,身后的殿门砰的合上。她猛一回头,就听玄慎的声音:“你来的正好,朕正有话问你,你在一旁候着。”

湘绮的心一沉,前面隔着一道半明半透的淡黄色百蝶穿花的纱幕,高高低低灯烛明亮的厅堂里,当中立着气急败坏的玄慎,手握马鞭,正抬头打量她,她惶然低头。但却看到了跪在一旁的定王玄恺,正痛苦的侧头对她怒吼着:“出去!出去!”

玄慎停住,就踱步立在玄恺面前,看他惊慌失措心虚的样子,不由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他低沉的声音喝问玄恺道:“说!”纱幔内训弟的声音委实的威风。玄慎呵斥道:“你自己好生醒悟,你如今自身难保,还有什么余地去替人出头,还口口声声保护妹子?你倒是先救救自己,再想其他的。”

这话说罢,四下一片沉寂。

唏嘘抽噎的声音,玄恺似顿然崩溃,再也无法坚强的抵御一浪一浪拍来的洪峰,他柔下声音喉头沙哑道:“臣弟何罪之有?平儿的婚事事关她的终身幸福,她不想嫁魏氏子弟,四哥和太后何苦bi她?”

玄慎手中的金丝马鞭渐渐放下,一松手,噗通一声就落在玄恺脚下,就离湘绮眼前不远的地方。湘绮惊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之余,听到玄恺鼻子中那痛苦的呻吟声啜泣声渐渐含了些哀求的意思,似乎预测到什么惊恐的事情。

“胆大包天,朕今日不板过你这xing子,怕日后就难驯服你了。”

“四哥!”玄恺一声凄厉的惨叫,仰头痛心疾首的望着兄长,期盼的目光含泪,猛然拼命的摇了几下头,鼻子里挤出几声:“四哥,四哥,不了。”

湘绮暗想,皇上并没说什么,玄恺惊慌如此。还是这弟兄间素来有什么隐言默契,一个眼神就有无尽的话在其中?

“你敢抗旨!”喝声更高,如霹雳惊雷响在耳边,湘绮一个寒战,便听玄恺绝望的抽泣声,哀求着:“四哥,求四哥好歹赏恺儿些脸面,让湘绮出去!”玄恺跪行了几步上前,迟疑的抱住兄长的双腿,面颊贴在腿上,抽噎得更盛。

湘绮动动唇,想劝却没个说辞,心里还在盘算,玄恺是看到了什么,慌成如此?好歹还要顾及当了她一个外人,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让她反有些地看他一眼。

殿外皇后已经忍不住隔窗凄然的哀求:“万岁,就饶了八弟吧。恺儿风尘仆仆从边关赶回来,一路颠簸。今夜是大年节,不宜打兄弟的。万岁~”

“你敢!”玄慎怒视着玄恺,负个手微扬下颌,居高临下地望他。

“四哥,四哥……”玄恺哭得痛不欲生。

殿内空气凝滞,湘绮憋闷得不敢呼吸,她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玄恺终于在玄慎bi视的目光中转身,一步步向她走来。湘绮心惊肉跳,眼见纱帘掀开,走出满脸是泪悲愤不已的玄恺。

她动动口,只那声低低的八哥再喊不出口,任他迟疑的望着她,痛心疾首的样子,彼此近在咫尺去,却远隔千里。

二人对视,玄恺扭过头,来到殿门,只那打开殿门的一瞬间,一股狂风袭来,湘绮打个喷嚏掩口,见玄恺不动声色的搭了条凳子回到殿内。湘绮顿时明白些什么,面颊腾的一下赤红。

心里一惊,她在嬷嬷府和西府都见过皇上收拾八殿下,兄长的威风尽显,如训教一个顽童。只是如今,玄恺奉旨戍边执掌兵权,再不该是昔日的顽童,如此责打,也属过分了。

湘绮听不清皇上低低喝了一声什么,或是对玄恺有何吩咐,玄恺听罢猛然声嘶力竭地求告:“四哥,四哥,不要!”慌张无措的声音,再没了倔强的底气和立场。

“自己动手!”玄慎呵斥。

“四哥—不要,求四哥……恺儿,不敢了,恺儿,自此悔过!”抽噎声低低的,崩溃的样子,一点点的走去那藤凳,绝望的侧身叉手去衣襟下解去腰上的汗巾子。

他终于还是昔日那个顽劣成xing稚气不改的八殿下,在兄长面前永远的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马鞭抽打声,哭求声阵阵响起,玄恺那屈辱的样子,湘绮都不忍再看,便是她一心等待的男人,又不明究竟突然弃她而去的男人。

殿外皇后哭着央求:“怡妃妹妹,你说话呀,求你,你应过我,替恺儿求情呀。”

湘绮紧咬了唇,尴尬无从进退。她有何立场替玄恺求情,她如何开口?如今是弄巧成拙,拙更拙。她正彷徨不定,殿外一阵吵闹声,叮铃铃的铃铛声响,湘绮心一动,是兴平长公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