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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谪居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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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太后打马上了昆腾山,她一身戎装男儿装扮,身上是一件玫瑰紫色的紧身牡丹花暗绣,腰间系了耀眼的杏黄色丝绦,丝绦垂下的珠花穗子在风里飘荡,如马尾的千条线,脚踏小鹿皮薄底马靴,背跨金雕弓,纤柔中透出朝气,英气勃勃,丝毫没有落魄的哀戚。虽然已是中年,却风韵不减往昔,即使在困厄中也有皇家母仪天下的端庄凝重。她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少了几分柔美,多了许多男儿的矫健。一队御林军随后打马紧追而上,为首一人焦急的呐喊:“太后娘娘,皇上有旨,太后娘娘在皇陵守灵,不得私自外出。”

焦急的话音顺着风声传入她耳。魏太后微扬唇角,露出嘲讽的笑,充耳未闻般打马继续前行,马蹄疾驰,力道丝毫未减。贴身的两名侍卫奋力疾驰都无法追上她胯下那匹胭脂红西域汗血宝马,精疲力竭的停下在道边喘息望尘叹息问御林军的小首领:“卓大人,该如何办?”

卓柯揩了额头的汗皱眉喘息了骂:“真真的没用,一群男人,竟然被个女人甩在马后。”

“卓大人,可要报与皇上得知?若是这女人逃跑了呢?”属下更是紧张。

“啐!还嫌狗头掉得不够快?去禀告皇上说你我戎马出身的武将都不及一个女人马术高超?还不滚一边去!”卓柯骂一句,俊秀的面容有些扭曲,狠狠向道旁啐了一口吐沫,反有了几分行伍军人的豪气,侧头吩咐手下说:“都回去吧,回皇陵守着,今日的事不许走露消息。她跑不远,以为有匹快马就能跑出这昆腾山?若不是怕她被野狼叼了去,我才懒得去搭理她。都回去守着,我去随行守护就是,我带了信号筒子,若是有意外,注意留神天上烟火硫磺弹。”他眉梢微扬,吩咐的话语,仿佛又回到了行伍中发号施令的感觉。

属下面面相觑,都紧张地提醒:“大人,可是要留心那娘们儿身上揣了短刀,还挎了弓箭!”

“笑话,我卓柯在边关建功立业时,怕她还不会骑马呢!”卓柯奚落道,嘴角扬起不屑的嘲讽。头一扬下颌微抬,俯视天下一般,带了几分傲气。

说罢打马狂奔,把面面相觑的属下们留在身后,看着那马蹄后掀起的尘埃闭日。他马不停蹄,一路直追到了山崖,前面已无路,只剩几颗树冠优雅的古松在绝崖边,如肃立的士兵。除了边关征战时在大漠的快走踏清秋,他很少这般快意纵马而行。一路奔来只觉山路崎岖,若非高超的马术定是无法到山崖的,想到此也不禁感叹魏太后果然不是凡间女子,这般身手不凡。卓柯待住马,长长的“驭—”了一声,也不近前,远远的看着魏太后。魏太后似也看到他,却不屑一顾的迎风傲立在古松下绝崖边,屹立不动。卓柯跳下马,撩衣坐在地上,随手揪下一枝枯黄色的马尾草叼在口中,左顾右盼似在观赏风景。心里却暗骂:这朝廷里争斗像打擂台,愿赌服输,如今太后败了,不过是软禁了颐养天年,还这么不屈不挠的生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端了架势坐在地上,不再拘泥于苛礼,反显得很是随意,有了几分行伍中人的草莽豪情。转念一想,这女人就是女人,女人生来的麻烦!分明自己败了想痛哭一场,还要摆足了太后的架子顾全已经无存的脸面,跑来这深山荒野里痛哭。他想起前几日总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兴平,想这母女该是一般的柔弱,经不起风浪。哎,哭吧,哭吧,哭能哭回什么呢?女人嘛,心细如针,头发长见识短。

可等了许久,不见那太后抽泣落泪,反是极其平静如赏风景般静静立在悬崖边。侧身望去,她的影子映着曦光,勾勒上一层淡淡的金边,竟真有几分傲视天下,指点江山的壮志豪情。

卓柯抚弄着身旁的乌骓马,看乌骓马悠闲的吃草,他不时侧头看悬崖边的太后,心想这女人该不会一时想不开跳崖寻死了去。大哥派他来守皇陵他本千百个不情愿,他卓柯可是驰骋沙场名扬天下的将军,这可当真是龙游浅滩,英雄无用武之地。可是若这看似废物的老太婆死在眼前,他可是罪该万死了,虽然皇上希望那老女人死,可在他眼皮下出了事,也绝不会放他活。但此时走近,bi急了她反是火上浇油。他太了解女人,所以他毋宁若无其事的等在这里。就这么,魏太后静静立了有一两个时辰,一动不动,似在风中沉思。风吹掉束发的幞头散乱一头乌发在风中凌乱,她却不去整理抚弄。反是几下恣意的撩拨显得分外妩媚撩人。卓柯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卓柯侧头枕膝望着,记得曾听人说,太后每日要吃一支何首乌所熬的汤,难怪她能童颜永驻,容颜依旧明艳动人。不惑之年有过三个孩儿的她看似肌肤如处子,容貌似才过而立。

又过了一个时辰,卓柯只觉坐的腿麻。太后似也累了,侧身坐在绝崖山石上,倚靠了古松发呆愣神,目光空无,却侧头仿佛在思索。卓柯心里暗想,这女人当真不同寻常,还真有些倔劲儿,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用,偏偏要在男人的权术天下中分一杯羹,这样的女人怎样的男人才能栓得住,当真是匪夷所思。

过一阵,他内急憋得难过,摸摸马头示意乌骓马立在这里守护太后,自己提了衣襟一路小跑奔去一块大山石后解手,一边解手一边抖抖身子缓解酸痛,嘴里骂着:“发疯发呆的,败就败了,不死不活的还熬人,有本事你跳下去不就皆大欢喜了?”他骂着骂着,随脚踢飞一块石头,惊得一只野兔嗖的蹿起飞跑入草窠。卓柯立时来了精神,提好衣裤追了那野兔去,飞脚踢起一块儿石头,嗖的一声飞出,喜得他咧嘴笑了奔上前去,打中了,打中了!

待卓柯提了灰兔的耳朵蹦蹦跳跳凯旋回到山崖边,乌骓马咴咴的嘶鸣着,山崖上空空荡荡再无一人。难道,难道她跳了下去?!卓柯霎时间一头冷汗急下,嘴唇发僵面色惨白,他左右看看无人,慌得扔下兔子冲去悬崖边嘶声大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山谷里飘着回音,空荡荡的萦回在寒风里:“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四周静悄悄的,再也无人,只他的嘶声呐喊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中。那声音空洞绝望,渺无希冀。

怎么办,该怎么办?卓柯霎时间呆立在悬崖边,万念俱灰如遭五雷轰顶,他不敢转身,他偷眼向山崖下望一眼,惊得闭目。这当真是手可摘星辰的危崖,只向下望一眼,他便寒意顿生。他有些恐高,只觉得那白云在山间飘,如同飘渺云山一般,山下一望不见谷底,若是掉下去怕是粉身碎骨。

一阵晕眩,天地都旋转起来,眼前是一片黑压压的。他腿发软,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可如何回去交差复命?死了,死定了!他卓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想到就要毙命于这看似平坦的歧途中。太后一死,他作为看守人又怎能独活?即使皇上不杀他,可是大哥不会饶他,爹爹也不会饶他的。越想心里越怕,只觉得冰冷冷两滴豆大的泪花坠落下来,情急之下他反而哭了,自己都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