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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含冤莫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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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王玄恺名为亲王,实为皇太弟。虽没有正式的封号,却是宫中不争的事实。只是皇上正直盛年,虽然膝下无子,可是百官也不想就此直封了玄恺为皇储。玄恺几次请辞,才免去这皇太弟的称号,但是东宫空置,玄恺又未成亲,也还年少,皇上下旨让玄恺偶尔居住在东宫含元殿,一来是太后怜子可以时常相见,二来带了玄恺在身边也有督导他的学业。

湘绮怀了满腹的狐疑,也念着玄恺对她的好,心里却是矛盾,爱恨交加。

随着兴平蹑手蹑脚进到含元殿时,了丁公公早已在里面接应,见到湘绮,极低的声音几乎是用气在说:“皇上才走不久。殿下一直在说胡话,一阵子念叨驸马爷你,一直在说‘小杜别走’,一阵子又要什么‘香’,‘香气’,胡乱的话谁也不懂。将那熏香焚上,殿下还是总喊什么‘香气熏我’,奴才们哪里懂。”

湘绮一惊,‘香气’,分明是喊她的名字‘湘绮’,不由一阵面红,眼中潮润,不想这呆子到了这份田地,不喊痛,反在喊她。

“都有谁来探望过殿下?”她问,只想知道都是谁听到这呆子胡言乱语了。

“只皇上和卓大学士来过。”了丁公公说。

随在一旁的赵根儿却接着插嘴道:“皇上说,要给八殿下赐婚,是魏太后选定的一家的小姐,八殿下他不肯。”

了丁猛然回头瞪了赵根儿一眼骂:“就你长嘴啦?小根子,还去去外面守了去?”

湘绮的心怦然一动,也不知为什么一颗心嗖的一声坠入悬崖一般的空落落,原来是八殿下要成亲,原来如此。

了丁公公左右看看无人,为难的笑道:“原本还谈论婚事说得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打了起来。”

“哦。怕是这药香太刺鼻,拿开些开窗通通气才好。”湘绮四下看看吩咐,似乎心不在焉。

“还不快去!状元公可是精通医术的。”兴平吩咐道。

了丁公公迟疑,咧嘴为难道:“驸马爷进去看看就知,殿下在养伤,未着亵衣,不宜门窗大敞通气的。”

湘绮闻听面颊一热,忽然觉得进退不能了。

可是人到了寝殿,似也没有退回的道理。兴平不容分说推了湘绮向寝殿去,急得了丁去阻拦兴平道:“长公主殿下请留步,殿下的情形,长公主殿下不宜进入探望的。”

湘绮这才定定神对兴平说:“了丁公公说得有理,男女有别,殿下不宜进入的。”

兴平这才翘个嘴“哦”了一声,那怯怯的样子仿佛对她言听计从,已经是他的小媳妇一般,模样还真是可爱。

“才抬回来的时候那狼狈样子,又不是没见到。”兴平嘟哝着,湘绮忙撩帘入内,脚步却异常沉重。

药气扑鼻,去掺杂了血腥的气味不散。

进到内殿,湘绮随口问:“不是要赐婚吗?好事呀,怎么闹到这般田地呀?”

“听说是我们殿下前个月私闯城门,犯下大罪,皇上曾龙颜大怒,不过积蓄未发;今日又和皇上顶撞,吵得激烈,在建德宫里边打边审,四十多板子,打十下就罚跪起来背一遍《圣祖圣训》,这打了罚,罚了打的,待到太后闻讯赶去求情时,我们殿下都不省人事了。抬回来就没曾清醒过,满嘴的胡话。”了丁边哭边讲,“还有些旁的事,什么对蒙古使者不恭了,擅自动用皇家仪仗,林林总总的,汇集在一处,皇上就恼了,龙颜大怒呀。”湘绮终于明白皇上为何发难。自当是那些时日的事情神鬼不觉的过去了,原来皇上还是记了后账。可转念又一想,这些事过去的时日已经多了,如何这个时候算总账,还是要为玄恺赐婚之时?难不成有别的事?是为了玄恺擅自做主杀了杜员外一事,还是玄恺抗婚……

但玄恺擅自杀人,虽然滥杀无辜,可也是为救她出险境。但如今听来,分明是另有蹊跷。

了丁公公动动嘴,欲言又止,仿佛心存犹豫,又侧头避开湘绮的目光,跺脚为难。

“可是有什么隐情?”她平静的问。

了丁公公皱紧眉头为难的样子,湘绮好言宽慰:“你不说,我也无法开解殿下的心结,若是说出来,我也想个对策才好。”

了丁公公这才犹豫地低声说:“这,这,这……是,不知殿下听了什么人的胡言乱语,咬定是,是皇上……杀了什么人……不知是什么人,八殿下气势汹汹的同皇上争执。原本皇上兴高采烈的说赐婚的事,谁想到八殿下劈头盖脸一番审贼般的质问,就被……”

“什么杀人?”兴平凑趣的过来,湘绮转身抬手,止住了了丁的话,眼里一酸,忽然想大笑,是她愚鲁,错怪了玄恺,不是他,果然不是他下的手,难不成,是皇上?为什么,为什么滥杀无辜?

她疾步靠近帘幕,如今贵胄千金之体受此苦楚,她于心何忍。再记起那夜玄恺揽住她的马缰发自肺腑的一番言语,更是令她动容,眼泪就潸然而下。

斗帐纱幕低垂,隐约看到帐内的玄恺趴在紫檀榻上,昏昏沉沉,他的手垂在塌下,侧脸向内。

湘绮走近他,看他下身罩了一方箱型的碧纱笼,上面搭了块白色绫子,屋内几只兽金炉炭火正旺,烤得人暖暖的,只是玄恺一身纱衣单薄,依约看出身形。湘绮此刻对他又恨又怜,忽然记起那日水中嬉闹的情形,鼻头一酸,眼泪汹涌。她坐在玄恺的榻前,那面颊惨白,眉头深拧,仿佛痛苦不堪。又似是恶睡,睡得很沉。湘绮忍不住去轻轻挪开那碧纱笼,触目惊心的伤令她倏然扭过头去。那血肉模糊一片哪里还有好的皮肉,她伸手想去摸,又怕碰疼了他,再去看玄恺,额头上满是密汗。她用衣袖小心谨慎去擦拭,他却微微一动,蠕动了唇,那唇干裂苍白,原本英姿勃勃的面颊如今了无生气。

她伸手去摸他额头,滚烫如炭火,不由抽抽噎噎再也抑制不住哭声,低声唤了几声:“殿下,玄恺。”

那手似乎在她掌心微动,渐渐的,握住她,低低的声音从蠕动的唇中发出,却听不清。她凑近前去听,听他说:“湘,是你吗?”

“是!”她答一声。

他渐渐睁眼,显得无力,苍白的面颊显现笑意:“猜你-会来-看我。哭得什么?”

“可是疼得紧?”她不知该如何问,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落下来,慌忙侧头去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慌忙去为他擦泪,紧张地劝她:“你别哭,我不疼的,先时挨打时是有些疼,可我毕竟是行伍之人,紧咬了牙关,挨一阵子就熬过了。倒是回来上药时有些疼痛难忍的,可是你一哭,我一急,就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玄恺试图挪动身子,只觉得周身骨头被拆散一般,再不是自己。

湘绮破涕为笑,摇摇头,赌气般问:“听说皇上为殿下赐婚,该恭喜殿下才是。”

“你,你存心怄我不是?”玄恺气得咳嗽不停,湘绮忙为他捶背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