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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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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绮见四周无人,但还是提防隔墙有耳,眼眸一转,故意扬高声音笑吟吟说:“父亲大人何来的担忧?显亲扬名,人人求之不得。丈夫未可轻年少。”

杜老爷惊魂未定,见她似毫无顾忌,吓得噗通一声给她跪下哀求:“求状元公开恩,饶了老夫灭门之祸吧。”

湘绮惊得慌忙跪下搀扶道:“爹爹留心,如何这腿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京城有太医,待孩儿求皇上恩典,定然好好为爹爹诊治一番。”

湘绮暗想,难怪杜老爷心惊肉跳,若是事情败露,他定然遭受牵连。忙压低声音道:“隔墙有耳,老世伯千万要谨言慎行,莫惹来灭门之祸。功到垂成。”

杜员外这才浑浑噩噩起身,还是手在发抖。

想至此,湘绮低声道:“此事,学生自有盘算。眼下皇上要放我个外任离京,离京路上报个水土不服亡故,岂不一了百了?朝廷另有抚恤的银两和田地发放给世伯颐养天年,可好?”

杜老爷将信将疑,也只得听信她的。

湘绮不放心,又再三叮嘱杜员外不得露出破绽,引火烧身,更是央告他离京暂避为好。

杜员外道:“哪里是我想进京,是县太爷和学谕们赶来,硬生生将老夫推上轿子一路抬来。”

湘绮本想吓他几句,又怕适得其反,就好言安慰,让他寻个水土不服风湿又犯的借口离京才是。

湘绮匆匆回府,左思右想觉得此事蹊跷,好端端的州府派县官护送杜老爷千里进京寻子,莫不是魏太师一党已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她忙打发点苍去寻卓梓,想将此事禀明,只是卓梓未到,玄恺反是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见定王玄恺一身淡粉色织锦箭袖,袖口是玄色金线的蟒龙纹,镶嵌着红珊瑚、绿翡翠、却不显奢华累赘,腰间玉带扣都是美玉宝石,腰间悬着箭囊、荷包、扇子袋,随在身后的小太监一溜小跑追上他跪地为他整理衣衫。看他一头大汗,微微喘气地走来,湘绮惊问:“这是怎么了?八爷这是才猎老虎归来?”反逗得雪狸咯咯地笑。

“听说令尊大人远道而来?”定王玄恺四下张望,高声道,又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左右无人,湘绮才低声道:“怕是惹得太师猜忌了。”

玄恺说:“是凌宇兄派我前来。”

“大先生他都知晓了?”湘绮反略放些心,玄恺低声道:“狗急跳墙,你不要慌,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反是你的事,要从长计议,速速有个了断。”

湘绮心头一动,了断?她该如何了断?

玄恺看着她沉默不语,扭个脸说:“过两日,寻个借口,给杜员外些封赏,送他回家去。”

湘绮点点头,原本不想杜老爷在此节外生枝。但忽然醒悟了玄恺的话,惊得瞪大眼睛问:“你,你要如何处置老人家?”

“不是我,是四哥的意思。不舍小,就要丢大,他寻了人冒名替考,本就该死!”玄恺牙缝里挤出狠狠的话,那俊美的容颜反同他几句冰冷的话不相匹。

“不可以!”湘绮嘶声制止,“放他回乡,他不会胡言乱语,若是事情败露,对他也不利。”

“等到事情败露,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满盘皆输,晚矣!”

“不可以伤他!他是老人家!”湘绮又惊又急,跺个脚紧紧抓住玄恺的腕子,直抠得他手上露出血痕,才猛然松手,急得眼泪盈盈的,“卓大哥定然不知晓的,杜君玉是他的门生故友,他不会同意的。”

说罢就要向外冲,被玄恺一把揽在怀里呵斥:“你镇静,妇人之仁!四哥的话有道理,他如今已经惹来了太师一党的疑心。”

湘绮的心噗噗的跳,满眼是泪,她摇头,不肯听他多言,就是不肯依从。

玄恺叹息一声:“果然让四哥猜中了,还是四哥懂你。”

湘绮忍住悲声,听玄恺说:“四哥就猜你定然不肯依从,让我便宜行事,不告诉你。我哪里忍心瞒你?”

原来冤枉了他,湘绮满心感激,又哭又笑,捶打他肩头,忽然觉得玄恺虽然有时童稚任性顽皮,却顽皮的可爱。

“我阳奉阴违送他离京去,只是他要隐姓埋名了。”玄恺嘟个嘴说。

“可是皇上那边…..”

“但愿杜老员外同玄恺都是福大命大,否则,杀他是小,四哥定然不轻饶我,又让你平白看了笑话去。”

湘绮破涕为笑。

“不必让卓大哥知道这个事,否则他们两个又要争吵。普天下敢和四哥如此说话的,怕只有卓大哥一人。”玄恺说。

“皇太后和太师呢?”

“不一样。那是四哥有意如此;但凌宇哥则不同,四哥有时真是怕他,怕他离开。”

湘绮沉吟不语,回味那话后之音。

“凌宇哥说,你还是尽快离开京城,离开这里。凌宇哥让我准备一叶扁舟,送你回乡归省,谎称中途失足落水,丧命水晶宫,自此隐居乡野倒也是上策。”

湘绮寻思这主意,倒是顺理成章的好,只是她心里隐隐有所不甘,如此就做个民妇保全性命老死乡野终非她所求。但她一弱女子,除去嫁人,又能如何?

更何况她女扮男装夺状元上朝堂,大大方方走了一遭,若被人知,就是欺君罔上之罪,死无全尸还有连累家人。逢上皇上恢宏大度不予治罪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夫复何求?只是皇上眉心紧拧,双眉间印堂甚窄,那雄霸天下的气宇间多少少了些吞吐宇内包容万物的大度。

自当她是离愁别绪一时而生,玄恺反也落寞,不由说:“莫不如留下来,可是凌宇兄总说没个合适的借口。急得玄恺提议,莫不如本王娶了你就是……”

他的脸儿靠得极近,半真半假地凝神含笑看她,浓眉朗目如星,目光凄迷地留在她面颊上。湘绮一时尴尬,窘态自生,一瞬间竟然窘得不知如何应答,反是有几分狼狈。

湘绮手扶竹枝一用力,喀嚓一声折断,反添了尴尬,她面色沉肃啐他一口嗔怪:“胡言乱语不是,湘绮获罪之身。”

其实她心里七上八下打鼓一般,急于知道卓梓如何回答。

玄恺说:“凌宇兄呢,什么都没说,只三个字‘走为上’”

湘绮的靴尖就在地上碾来碾去,那一地碎金般的小枣花,被她碾得嘎吱吱作响,她垂个眉眼,脚趾却不由地用力,一下下,一点点,满是愤懑不平。

再侧头看玄恺,依旧围了她尽献殷勤一般,同她描绘着如何安置她的将来。什么江南山水,什么名山大川,什么长河落日,大漠孤烟,说得津津有味。

凑在她面前,那神态暧昧,如两小无猜的小儿女态。那只手就不知不觉中握住她的手背。

湘绮心里忽然生出个念头,就淡然一笑从容道:“也好,远避江湖已强胜过身首异处了。过些时日我家叔父婶婶回京,怕就要CAO持湘绮的婚事了。爹娘在世时,曾为湘绮许过一桩娃娃亲,那男方家在巴蜀秦岭,路途遥远,怕这若是远嫁,也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娃娃亲?”玄恺愕然,措手不及地望着他,脸色笑容尽敛,神色愕然。

“殿下这些日子很是照顾湘绮,湘绮感激不尽,不知湘绮高攀同殿下结拜个兄妹可好?日后嫁去巴蜀,想起来时,京城里还有个位高权重的义兄在朝做靠山呢。”

玄恺结结巴巴,只喃喃问:“如何不曾听你讲过?”

“家门遭劫,人人难以自保,哪里还有闲心提儿女私情?殿下也从未问过湘绮呀?今天说到离京隐居,便勾起这份心思了。”

“他,是什么人?”玄恺不信。

“家父昔日的旧部,是位饱学的儒士,后来告老还乡回巴蜀了。”湘绮说得煞有介事,玄恺的神色愕然,痴痴的笑笑,寻个借口告辞离去,伺候几日,再不来寻湘绮。湘绮又喜又忧,想自己是猜中了,多半断了他这个念头,免得生事。皇上的爱弟,太后的宠儿,她不想惹出麻烦。可是想到这些时日的相处,也觉得愧对玄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