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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宫中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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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伸手给身旁的嬷嬷娇娇滴滴道:“扶我起身。”

湘绮才松去办口气,却听身旁古板木讷的老翰林叹气道:“状元公莫不是糊涂了,翰林院哪里有《山海经》这类荒诞不经的闲书?”

湘绮瞠目结舌,一时间冷汗冒出,舌头僵直在口中,不知如何作答。

长公主赌气地甩开嬷嬷的手坐下哼了一声猛捶桌案不依不饶道:“呔!大胆!”

慌得众人撩衣齐齐下跪,嬷嬷上前劝解,忽见那案子发抖,奇怪地问一句:“咦,这书案……”

湘绮暗叫不妙,急中生智大喊一声:“长公主殿下!下官可以给长公主讲那《山海经》的故事,非但皇上所提及的这些,还有那青丘国的九尾狐狸精,黑齿国的小矮人,一一讲给长公主殿下品玩。”

她一语吸引了长公主的眼光,长公主倏然起身拍手高兴道:“好呀好啊,那就速速讲给我听。”

湘绮眸光一转禀道:“长公主殿下请移步去殿外的掇翠亭,那里四面临风,日光明媚,可以借精气互补,免得这些鬼怪故事冲撞了长公主凤体。”

兴平甜甜的一笑,提个裙襟迫不及待向殿外跑,叮当的银铃声一阵奔出殿外,湘绮才望了那桌案一眼,阔步出了殿外。

掇翠亭四周都是碧绿的树,无花,夹杂几株翠竹,满眼绿色。阳光暖洋洋地照在树间竹亭上,间或远远近近的鸟鸣清幽,十分惬意。

ru娘嬷嬷在竹杌上铺了锦垫,又覆上一块儿罗帕,才扶了长公主坐下。

湘绮便躬身立在一旁,ru娘开口替兴平长公主道:“赐坐!”

旁边的翠衣小宫娥抬过一个竹杌,湘绮谢座在一旁隔桌落座,长公主早已迫不及待跺脚催道:“你快些讲讲那个青丘国的九尾狐狸精的故事!”

湘绮便有条不紊地给她讲述,讲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她似乎回到了幼时,娘亲抱她在怀里,月色下桂花飘香,给她讲述那有趣的传奇故事。而如今眼前这位小公主还在安享富贵太平,她却要身负家门重任和血海深仇女扮男装混迹朝堂。

“请定王殿下安,定王殿下千岁千千岁!”一阵跪拜呼喝声高高低低传来,由远及近,是定王玄恺来到翰林院?湘绮一提袍襟起身退去一旁,恭敬地作出欲接驾相迎的姿态。

兴平长公主早已一跃起身,甜润的嗓音高呼一声:“八哥哥!”,跳跳蹦蹦向亭子下去,湘绮一声:“殿下留心!”才喊出口,兴平长公主脚踩帔帛,身子飞出直跌去草地上。幸好都是绿茵茵的草地,长公主大哭失声。

湘绮在她身后,想伸手去搀扶,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男儿身毕竟男女有别,忙讲伸出的手收回袍袖,拂袖对身后追来的嬷嬷宫娥们大声喊:“还不速速扶了长公主殿下起身?”

“你这呆头鹅,就不会扶人家起来呀?”长公主哭得满脸是泪不依不饶地骂她,湘绮不等回应,玄恺已大步赶至,皱皱眉头道:“自己跌倒,还不自己起来?”

兴平哪里肯依,哭哭啼啼骄纵道:“还不是为了去迎你,一时心急才跌倒的。”

湘绮再看立在兴平面前伸手过去的玄恺,一身亮白色绣蟒箭衣,腰束水蓝色嵌黄玉缎带,腰悬三尺青锋剑,宝蓝色绣金束腕箭袖外一只大手各位有力。那亮色干净的衣衫衬托得整个人儿一尘不染,似玉无瑕,湛澈的眼中流露疼惜和责怪,如个兄长,却少了玄慎的老成。

兴平被嬷嬷们扶起回宫更衣,恋恋不舍叮嘱湘绮道:“小状元,你莫走,我更衣回来寻你讲故事。”

玄恺沉了脸责备道:“午后兄皇在御花园摆宴,送春作画,还有谁得暇来哄你?”

兴平这才记起,露出笑容道:“风筝,我的蝈蝈风筝和大蜈蚣,今天送春是要放飞的。”

欢欢喜喜被嬷嬷们哄了去。

望着兴平的背影,玄恺无奈摇头,慨叹一句:“平儿妹妹的xing子愈发像太后娘娘了。”

湘绮似很难听他喊声“母后”,也觉得这话奇怪得很。

回房更衣时,季翰林等藏匿桌下避过一场劫难的同僚追上湘绮打躬作揖千恩万谢,又连迭地应了轮番请湘绮去吃酒,一群人说笑而去。

初五恰逢立夏,宫中一年一度的送春盛宴。新科进士同翰林院学士们群贤毕集,吟诗作画,君臣书春画春共庆的盛日,要画就一幅盛世春光长卷是陈放御花园内春和景明楼。

玄慎依惯例驾幸御花园春和景明楼赐宴百官,只在三面复式游廊曲折环绕的庭院内搭台观赏百官书春盛事。

薰风拂面,小园晴暖,临水一面波光潋滟,来往画舫五色纱幔飘展,宫中妃嫔游春共享庆典。乐声悠扬,箫管曼妙萦绕碧水清波间。亭台烟树,小廊曲折,春光欲尽,却是草木争春不放光阴。沿岸觳波荡漾,小荷微露青尖小角,一两只蜻蜓或起或停嬉戏绿波间。

湘绮本是避在人后,静观圣上挥毫作画。皇上有心趁春光明媚百鸟争喧,集名家才士于一堂,画一幅圣朝盛世春满乾坤的丹青画卷。那画轴足有八尺长,铺陈在墨色丝缎铺案一字拼接的条案上,犹如长龙画卷。

如此算来,在场之人皆是难以推辞。人人在暗自揣摩圣意,更是腹中构思轮到自己的寥寥几笔如何落卷,即要同满卷画意相符,又不至于突兀犯了龙颜,却如何不该在春满天地的画卷中生出秋日的丹枫,雪中红梅,贻笑大方。

碧色蜻蜓翻飞至眼前,悠然如闲庭信步,竟然这蜻蜓也展开莹透的翅膀来附庸风雅。她面颊上绽露笑容,情不自禁手心发痒,在帅府时,她曾为扑误闯入爹爹书房迎面而来的玉翅蝴蝶,顺手拿起爹爹的奏章去扑蝶,险些惹出大祸,反是疼爱她的大哥替她顶罪,被爹爹好一顿埋怨。

“圣朝盛事,名士如云,齐集宫中,皆是我主圣明礼贤下士。”百官在一旁颂圣。

湘绮的目光却随那蜻蜓翩然东西,神驰物外。

“状元公,状元公。”

湘绮微怔,忙扭头见一旁的老学士笑眯眯看着她问:“万岁这几笔真是神来妙手。”

她收敛心神,手捧青玉夜光杯,玫瑰紫色葡萄美酒漾在杯中,奇光幻彩。目光溜一眼画案前,君王挥毫泼墨,兴致正浓。少年天子,眉宇间有异乎年龄的深沉,只今日平日一丝不苟的圣上只穿一袭寻常的明黄色单纱袍,头绾唐巾,轻袍缓带格外飘逸,唇际露出闲然笑意。自谒见天颜以来,湘绮似很少见到皇上的笑容,沉肃时更显威严,或是年少位极人前者大多如此。

玄慎面颊瘦削目光明锐,只目光微抬扫过湘绮面颊时,她慌忙垂头以示敬畏,心下却暗自盘算,皇上这是何意?家门的冤仇,皇上打算何时为谭家平冤为妥呢?

众人都围凑在画案左右静观,屏息静气不敢言语,生怕扰了圣上雅兴。其中不乏书画大家丹青妙手,在一旁窃窃私语,感慨天恩浩荡,河清海晏,四海升平,才有圣朝大好春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