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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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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我自己不争气。”云锦娇娇柔柔的声音,我见犹怜。

卓梓道:“前日皇上赐了盒贺兰山何首乌,我吩咐他们拿来为你煎服。”

云锦微颦双眉,更是一番异样的风致,为难道:“云锦最怕服药,那药汤苦口,也本没那福分吃如此贵重的东西,还是大先生自己留去服用吧。”

云锦的目光始终不敢看卓梓,越是听那关切温馨的话语,眼泪就止不住倏然垂落,反令卓梓有些手足无措,回头望湘绮,湘绮说:“让楚楚妹妹好生静养吧。”

待卓梓起身离去,云锦一头扑去湘绮怀里纵声大哭。屋内无人,云锦低声抽噎问:“姐姐,锦儿是不是该告诉大公子实情?锦儿不是冰清玉洁的女子,锦儿很脏。”

湘绮又疼又怜,剥开乌发看她娇美的小脸,满是泪痕,低声道:“凭街衢上遇到什么人,妹妹都要对人言讲自己的过去吗?卓大爷同妹妹非亲非故,何苦说与人听如此私密之事?”

云锦这才略略放心,哽咽道:“姐姐,那个魏太岁家中权势无人敢惹的。昔日他带了狐朋狗友到醉晚坊,整座楼都是要包下来,姐妹们谈到他都是谈虎色变,他,他,他是禽兽!锦儿不敢,只有屈从去服侍他……他……”

云锦痛哭失声,哭声后埋藏多少屈辱?湘绮抚弄她的头发,更是坚定心思,血债血偿。

卓柯来寻湘绮,寺院分手后,湘绮就料到他会来见她。

屋内有些沉闷,二人向湖心亭行去。因他有伤在身,行得缓缓的,恰逢有轮红日斜落,湖面细覆波光粼粼,荡漾开去,目尽长天烟树。

二人立在湖水旁,风送晚意,衣袂翩举,落日熔金尽染在衣衫上,淡金笼体,一对儿粉雕玉琢的玉人儿。

湘绮心绪寥落,恹恹的没有多少话,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湖面,几只水鸟掠水而起,水面上划出长长的水痕,搅碎如镜般平静的湖面。

卓柯道:“雪儿的事,我不是有意瞒你。不过是家父逼迫,百般无奈。”

“恭喜!”她牙关中挤出两个字,要保持自己最后一分尊严。原本情缘已逝,却总是藕断丝连。

他愣住望她,急道:“你可不是要我把心扒出来给你看?湘儿!你还不信我?我心里只有你!”

湘绮猛然侧头望去,见他目光深湛地注视着她,眼中布满柔情蜜意,言语不肯退却。湘绮目不转睛地看她,却顾左右而言它,沉了声徐徐道“湘绮已禀明皇上,一切听皇上圣裁。若赦了谭家,众望所归;若是不如意,湘绮也怕要身首异处。”

“不会如此!”那声音坚定而执着,他紧紧执住她的手惨然一笑,潇洒中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的苦涩,“我自知拦你不过是螳臂当车,若不忍见那结局,不若忘却你。可是这些时日,朝思暮想挥之不去,总是你。或者是孽缘夙债,我还是回来了。陪你一道生,一道死,就如戏文中所演,吃了忘情酒,什么都记不得,父母兄弟姐妹,怕到头来心里只有一个你。”。

湘绮抽出被他执紧的手,只那一刹那,千愁万绪涌上心头,眼眸中那怅憾如流星划过,瞬间一亮精光一抹又渐渐消逝,她说:“二公子不比旁人,怕情字至上,更有许多记挂,忘情,不过是一时。更丢舍不下的更有旁的。”她不便点出那些功名利禄,那些仕途经济,试问卓柯如此苦心的来的“江山”,如何会挥手弃之而去?

微雨扑面,或因雨意缠绵未绝,卓柯的面颊更显苍白,湘绮斟不透那湛澈的眸光下隐藏的深意,只听他深深吸一口气,却紧紧憋着,不见吐气,仿佛提悬着什么。一口气吐出时,如释重负,他痴痴望着湘绮,眼眸中满是涩楚:“其实我并不想松手。”

“可惜,若你只剩一只手,一面是功名前程,一面是红颜知己,你抓住哪个?”

一阵死寂,雨打湖水都似乎停止了声音。卓柯眼梢微挑,露出隐隐笑意,那笑却十分牵强。

“我不会放走任一件,因为我是卓柯,不同常人。”

“可你毕竟是肉骨凡胎,只有两只手,要抓住的东西太多,到头来反是样样都难以握住。”一句话掷地有声,恰一只水鸟掠水惊起,慌得二人目光望去。

卓柯似笑了,他说:“自幼我手中拥有的屈指可数,所以我会珍视每一件属于我的东西。若你果然是我的红颜知己,便会明白我的心。你还是在猜忌我,无论如何说,都无法表白,迟早你会懂我。只怕那时,为时已晚。”

水面一阵风袭来,天阴欲雨。

仿佛一根细细的丝线系住两颗心,忽然轻微的力扯断丝线,便就此生分了。系起来不易,分开便零落去风中湍流,君向潇湘我向秦,再没个重逢之际。他只爱自己,并非心中无她,时时处处,只是心里更有自己罢了。她把弄怀里那面江心百炼镜,递还给他,也不必破镜重圆,如今镜中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二人对视而笑。湘绮紧揉着腰间丝绦,定定神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我信你的真心,只是你更爱你自己。”

卓柯道:“湘儿,我有我的苦衷,一边要保护你,那边就要设法同魏家人周旋。”

湘绮一笑而过,知自己已是走向深渊,万劫不复,夫复何求?

雨打荷叶,绿色的荷盘上托着珍珠般晶莹硕大的水滴。

湘绮探身去折下两张荷叶,卷做酒盏,掬了两捧水,递一盏与卓柯,双眸噙泪强打笑容。

卓柯微怔,眸光凝滞片刻在她面颊上,淡淡道:“我一生喜欢过不少女子,投怀送抱的,纠缠不清的,可从未有人让我恋得如此狂烈,忘乎所以。我想,怕是天意,让你我邂逅,将你送到卓府。”

他静静接过她递来的荷叶盏,二人忍泪笑着共饮荷叶清水代酒话别。

已是满怀惆怅无奈,也不想再多说,多说无益,她低声问:“天色不早,不用回侯府吗?”

“不想。”他道。

雨下得越落越急,阵阵白烟笼在湖面,隐隐雷声自天边滚滚而来,闷响在头顶,天地黯淡无光,大雨降至。

卓柯解下披风为湘绮披去肩头,湘绮却闪身退后一步,只一躲,极其自然,只笑笑道:“有劳了!”

卓柯的手滞在半空,不进不退,不想他一番心意,她拒之于无形。湘绮避开他的目光说:“我们回前面说话去。”

笑盈盈的似不经心,缓步向前先行而去。卓柯黯然的目色中满是冰寒,注视濛濛如烟雾的雨中行去的她,想开口,却觉得口舌无力,眼睁睁看她在视线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