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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定王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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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四哥,四哥—”玄恺的告饶声,飘过院墙一丝不差地溜进耳朵里。

“若是纵了你这遭,你便愈发的无法无天了。朕可曾给过你冷眼,你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以为朕可以给你诸事撑腰,就肆无忌惮了!”

“四哥,四哥冤枉玄恺了,四哥—,四哥—”玄恺的哽咽声呻吟声,皮鞭声清脆如抽在心头,一颤一颤。也不见他觍颜求饶,哀哀的话音几声呻吟,还是有几分骨气的。只是那鞭声愈发的一声紧似一声,湘绮急得目光隔过卓梓四处求救,便看到高公公踱步在门口夹道,仰头望望院墙,又低头频频摇头自言自语,似没留意卓梓和湘绮。

湘绮深深喘气,慌得手心发冷,本猜想玄恺带兵围了西府帮她面圣申冤必定遭罚,不想竟然皇上迫不及待在此地就发作了。也不知院中更有何人,只是玄恺的哀哀呻吟声撕裂她的心般令她难过。

窃窃的话语声极低,她便听不清,偶尔有几声玄恺的啜泣声。卓梓拉她欲走,却听到院墙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声:“四哥,不要-四哥-啊-”

高公公踱步停住,捏一把汗叹气,她隐约听到一句:“唉,这屁股就要八瓣了。”

湘绮一阵面红耳赤,心里百般的不忍牵累了玄恺。

卓梓带她离去时,高公公尾随相送,见湘绮依旧是几步一回头放心不下,反宽慰她一句:“八爷这顿子好打,也不尽是因为今日之事。近来八爷的势头颇盛,气焰也高了,被主子兜头浇盆冷水降火,迟早的事儿。”

出门上了车,帘帷就垂下,轿厢内光线霎时黯淡下来,只偶尔一缕光从帘缝透进来,反显得格外奢侈。她心里惴惴不安,不知皇上作何定夺,听过她慷慨沉冤,递上那桩桩血证,竟然王顾左右而言他,转去训弟,似乎对谭府的冤案置若罔闻,同那那冷冷的面颊一样的寡恩薄幸阴狠难料。

车辐嘎吱吱震动,地不平,那车也抖动得厉害。几次颠簸而起,险些要将湘绮甩出轿顶,飞去云端。她的心一悸一悸,身子却端正地坐着,手里紧紧揉了衣袖,庙堂里的泥菩萨一样。马车一路颠簸着,行了不知多久,她忍不住想,不知因何还不到家?怕是云锦还在迫不及待地等她归去。

车忽然停住,她身子向前一倾,一把扶住车框。只听到外面人声喧杂,小贩货郎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讨价还价的声音,妇孺的欢笑声,间或有马嘶驴鸣声,乱杂杂一团……竟是在穿过市集。

深青色帘帷一挑,一个包裹扔进来,卓梓的声音吩咐:“速速换上衣裳。”

借着那仅存的一线光亮,她看清那是女子的衣裙,雪白轻薄的绣罗襦,雪青色百褶裙,清雅却被几抹红色的丝绦鸾带点缀得如雪地上乱洒的几点落梅,这是买给她的?心下里好奇,忽然让她换回女子装饰,这是要带她去哪里?回家的路不该路过市集,但心里对卓梓毫不怀疑的信任让她强将满腹疑惑生生吞去,徐徐地更换衣衫。

“咦,这条巷子如何被堵住了?”车夫粗厚的声音纳罕地问。

“掉头绕道!”卓梓厉声吩咐的声音带了些许紧张,山雨欲来前的沉寂。

湘绮见昏暗的车厢伸入一只手,她惊得警觉地向后措措身子,见那只白麻广袖中经脉凸显有力的手臂直探向坐箱下,嗖的抽出一口宝剑,寒光夺目。

“扶稳,莫慌。”低低的声音,是卓梓,莫不是遇到什么变故?

猛然间,一声烈马长嘶,马车突然飞驰而出,耳边响起噼里啪啦惊天动地的爆竹声响,“砰-乓!”震耳欲聋。

湘绮身子一飘仿佛要被抛出车壁,紧紧抓住栏杆壮大胆子撩开帘帏一角向外惊望。

咴咴嘶鸣的马声,眼前一匹马车燃着火身后爆竹齐鸣,麻雷子声如惊雷,火光横蹿,直奔她而来。

“扶好喽!”车夫一声大喊,马车迅猛转头,猛地闪进旁边一条巷子。

湘绮惊魂未定,那马车却猛然刹住,听那爆竹声如惊雷呼啸从脑后而过,自己的马车猛地再次掉转头,直沿着那“烈火战车”飞驰而来的原路奔去。

惊心动魄的一场戏,始料未及,难道是有人半途劫杀她灭口?湘绮立时紧张。

她听得车夫问:“爷,可使得?”

“只此路或可平安。”卓梓坚毅的言语,毫不迟疑。临危不乱,谋断时斩钉截铁。

行了不知多久,车子颠簸几下子停住,轿帘一打,眼前是一座朱门紧闭的宅院。并不起眼,门上也没挂灯笼,更不得而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府邸。她扶住卓梓的手下了轿子,只在下车的瞬间,她忽然想,无论结果如何,也只得听天命尽人事了,虽然心有不甘,但皇上金口不开,此案定难更改,心情也就繁复许多。想到此,一颗心反是不慌了,揩一把额头密汗,定定心神向里走。

绕过影壁,庭院深深,满庭花树,屋舍简陋并不华丽。

猛然间她心头一惊,但露出那熟悉的碎石堆花小径,两旁的竹林,几株老楝树横生枝叶怕是因雨断了枝垂搭在地上。举头垂花门上那月牙形的“观幽”二字,分明她曾经来过。是那夜,定王玄恺从大牢中救她出来去提审过堂,初见龙颜,就是在此地。这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老家院迎来说:“太夫人午间吃了块儿熏肉,腻了心不舒服,才喝了半盏酽茶将将睡下。卓公子请先在此稍候。”目光却在湘绮面颊上搜寻。她那一身白雪裙衫,裙襟轻轻乘风鼓起,如风中花朵肃静清丽,素色衫子也衬得她面容苍白绝美,盈盈迈步而入,风姿绰约。

她垂个头,尾随在卓梓身后,卓梓低声说出究竟:“这里是周嬷嬷颐养天年的宅院,平日很少有人来打扰。”

湘绮猛然记起那些打探到的传闻,皇上玄慎同定王玄恺是异母兄弟,玄慎自幼失宠,被放到西府离宫单住,此间伺候他的就是ru娘周婆子和太监高公公。湘绮想,这皇上却还是个念旧的,只是太令人捉摸不透。

一路地随了卓梓向宅院里面走,仿佛曲径通幽一般绕过假山反是眼前开阔了,花鸟亭台错落有致,花木繁茂,因停了风,阳光下耷拉个脑袋昏昏欲睡的样子。一扇垂花门吱扭扭地推开,一名身穿浅藕色乌边褙子,松烟儿色细绫裙面目清秀的小丫鬟提个裙襟迎上来见礼,屈膝服礼笑盈盈地说:“卓公子来得可巧呢,老夫人这几日正烦闷没个人儿说几句体己话呢。”

仿佛亲人一般,话语亲切引了他们向里走,一路上或有些丫鬟仆人同卓梓见礼的,湘绮一一看在眼里也不言语,心想这府里该是不一般,卓梓在这里反比侯府更胜似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