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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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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封宫以来,未央宫中的人若想出去一趟,便得等着每月月初是往内务府领取份例物品之机。此事纪芷湮向来是交由芳茗来打理,而延陵澈并无异议,而今日恰逢领取入秋的布匹银炭之日,是以纪芷湮昏迷的时候,芳茗并不在场。待她一回来,便有宫人早早告知了今儿宫中的变故,她自是极吃惊的,放下了东西便往西暖阁的方向赶去。

许是此番出了事,云意和凌月皆多了几分戒备之心,是以殿内并不许外人踏入,只她二人守着。

芳茗进去,还得差如画去通报一声,才能见得着人。她见了凌月出来,连忙问道:“凌月,娘娘此刻如何了?要不要紧,可要差人去请太医来看看?”

凌月面色阴沉,竟是少有的冷肃寒洌,她沉声道:“不必了。去外头请来太医,焉知旁人安的是什么心,别没救醒娘娘,反倒让外人钻了空子去。”

见她神色不对,芳茗心中满是疑惑,上下打量她一眼,少不得问上一句:“你这话说得奇怪,难不成是怀疑外边的什么人害了娘娘不成?”

凌月柳眉斜挑,蹙起的眉尖满是冷意,勾唇嗤笑道:“这话还须问么,谁将娘娘困在此处的,便自然是谁的嫌疑最大了。”

芳茗脸色蓦地大变,伸手去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我素知你心疼娘娘,但也不能这般信口雌黄,可知污蔑皇上是多大的罪名么?你还要不要命了!”

凌月冷哼一声,并不说话,只是将她领到一侧的桌几上,上面赫然摆放着延陵澈命人送来的药膳汤,还有一根发黑的银针。她转首望向面色震惊的芳茗,冷冷一笑道:“如此,姑姑还会觉得是我冤枉了皇上么?这药膳汤可是皇上亲自嘱咐人做给娘娘的,且每日由苏公公送来,外人可没有机会能接近。姑姑总不能以为,是苏公公有心来毒害娘娘吧?”

“这,这这这……”芳茗望着桌上的物什,已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心里闪过许多个念头,竟头一次有些乱了阵脚,害怕此事真的是延陵澈所为。

她转身握住凌月的手,神色坚决道:“凌月,此事无论如何不能张扬,容我去打探一二,咱们再从长计议可好?”

凌月眼中现出一丝迟疑,定定地望了芳茗半晌,才点头道:“好,那么我便姑且信姑姑一次,但愿不会是所托非人。”

这话是极无礼的,然而此刻芳茗亦有心事,再加上体恤她顾念纪芷湮情切,便也没有计较,只是道:“好,你且等我的消息,我这便设法出去。”

然而此刻殿内却响起了一道微弱的声音,“谁也不许去。”

竟是纪芷湮醒了。

芳茗和凌月对望一眼,疾奔入室,跪伏在床前问道:“娘娘(小师妹),你可好些了么?”

殿内一灯如豆,淡紫色的鲛绡纱幔随风飘曳,阻隔了光线,氤出明暗交替的冷寂幽深之意来。撩开层层帷幔过去,才望见一个面白如雪的消瘦女子静卧床上,一双眸子幽沉如古井。她目光直视帐顶的镶嵌着夜明珠的如意同心结,似有水汽闪动,淡声道:“我没事,教你们担心了。只是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节外生枝。”

凌月和云意异口同声地尖叫:“这怎么可以?明明有人要害你!”

纪芷湮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三人的脸颊,低声一笑,眸中幽光潋滟,“知道真相如何,不知道真相又如何,人生难得糊涂。一个人总是活得太清醒,才是真正的辛苦。我的生死,自己都已不计较,你们又何须为了我劳心劳力?”

说罢,她再不听凌月她们想说什么,而是径直翻身将脸转向内,彷佛已入睡般沉静。只是翻身之际,她挨着玉枕的面颊分明淌落一道清光,看来内心并不像是言语间所说的那般超然淡泊。

凌月还待说些什么,却被云意和芳茗给拉住,强行带了出来。

一到了外面,凌月立时用力挣脱她们二人的钳制,不乐意道:“你们拉着我出来做什么?”

芳茗历来沉稳端庄,此刻也忍不住沉下脸来道:“糊涂!你没瞧见娘娘方才的神情么,她分明是知道些什么,却不愿咱们去深究的。或者说,你预备在娘娘身子不适的时候去和她起了争执,惹得她愈发不能好?”

这最后一句,委实是将凌月给堵了个哑口无言。云意此时也适时地劝上一句:“是啊,便有什么事,也只等小姐身子好些了再说。此刻千万不能顶撞了小姐,倒令她愈发不能安心养病了。凌月姐姐,咱们做什么,也总是希望小姐好的,不是么?”

凌月沉默,望一望云意,又望一望芳茗,终究松了口道:“那眼下,咱们便什么都不做么?”

芳茗略加思索,才道:“此刻娘娘身边不能少了照顾的人,从今儿起,你们便安心地照看娘娘,切不可再让那起子不干净的东西流进来了。其余的,便交由我来处理。”

转身欲离去时,似有一双手从背后抓住了她的手腕,转身听见凌月问:“姑姑,你预备怎么做?”

芳茗静静道:“我要去替娘娘问一个答案。终究皇上的态度,才是娘娘心中真正在意的。那些咱们不能做到的,只有皇上才能做到。”

这话凌月虽不爱听,但也知道是无可争议的事实,遂松开了她的手,敛衽为礼,郑重道:“一切就拜托姑姑了。”

云意亦跟着郑重行礼,眼中隐含泪光,“我代我家小姐多谢姑姑了。”

芳茗原就五味杂陈的心,忽然又添了一份沉重,淡声道:“我会尽力而为。娘娘身边无人,两位姑娘快些回屋去罢。”

待辞别了凌月和云意,芳茗转回了自己的房间,取出一个放在笼中的白鸽,将写好的纸条塞入竹筒中挂在白鸽的脚下,便将它给放飞了出去。

而无独有偶,因着今儿延陵澈心烦意闷早早歇下,竟是苏喜收到了信鸽。若在往常,他定会第一时间拿去给延陵澈翻看,今日他明显迟疑了一下,竟是径自取下了信鸽脚下的竹筒打开来瞧,当下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