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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忘情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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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宫殿内默默无言,就连苏喜也感觉到了帝后之间的紧绷气息,进来时尽量轻手轻脚的,干完活便利索离去,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纪芷湮卧在榻上便没动过,她先是取了一卷医书来看,然而从头到尾压根就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总是用余光打量着延陵澈那边的动静。而延陵澈亦是一样的情景,明明喜欢的女子就近在眼前,却是相对无言,咫尺天涯。

整整一个下午,两个人都各自装傻充愣,表面上演着漠不在乎的戏,心中却在暗暗地关切着对方。

初时,偶尔云意和凌月还会担心,命小宫女进去端茶递水,顺便探一探殿内帝后二人的动静。只是小宫女进去了几次,只觉得殿内的气氛冷凝到了极点,帝后二人便如老僧入定般,看也不看她,就连言语也少。这样玄妙而紧绷的气氛令人觉得窒息难受,渐渐的,若无吩咐,便没有人敢再进去搀和的了。

就连传晚膳的时候,帝后二人也是分开两处用的。延陵澈处自是苏喜在打点伺候,而纪芷湮处则是凌月和云意在服侍。也只有在晚膳前,纪芷湮才稍稍离开了片刻,往侧殿去更衣去了。

服侍她更衣的时候,凌月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师妹,你和皇上之间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么?”

纪芷湮诧异地扬眉,“没有啊。”

云意便接了话头问:“若是没有起争执,为何皇上和小姐你都不说话?你们二人冷战不觉得难受,我们在一旁看着都难受死了。”

她的言下之意原是劝纪芷湮和延陵澈和好的,谁知对方只是轻淡地回了一句:“你若觉得难受,便不要进殿来,在外头待着躲懒岂不好?”

云意被她一句话噎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便已淡淡扫了一眼道:“好了,出去用膳罢。”

而她的短暂离去,无疑让殿内伺候的众人皆松了口气。自打入宫以来,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竟有皇后因为皇上纳了一位妃子就敢给皇上撂脸子,冷落这位全天下最尊贵的男子的。而最令人无法理解的是,皇上竟也不生气,只是静静地坐在一侧,倒像是在讨好一般。

整个用膳期间,殿内静悄悄的,不闻一声人语,更无半点眼神间的交流。虽不知那两位正主难不难受,但一旁的奴才看着却是觉得极痛苦的。

好容易帝后二人搁下筷子用完了膳,便又伺候了他们洗漱,一面将残羹冷炙撤下去,将门掩下退了出去,这才算是安生了。

天色昏昏向晚,便到了掌灯时分。烛光摇影,凉风送爽。橘黄色的光晕摇曳在静寂的宫殿内,终添了几分温馨的温暖人间气息。

用完晚膳的这一炷香时间内,纪芷湮已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悄悄用余光打量着殿内另一侧端坐玉案前的男子了。而对于她的小动作,埋头批阅奏章的延陵澈并非毫不知情,只是不想揭穿她罢了。当然,他本身也很享受这种被她暗自关注的微妙情愫。

忍了忍,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嗯,天色已晚,皇上若有政事还未处理完,还是回含章殿去罢,不必留在未央宫的。”

延陵澈坐在西暖阁另一侧的玉案后,略抬了抬眼,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怎么朕在这里,皇后很不欢迎么?”

她彷佛有些回不过神来,迟疑道:“臣妾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只是今儿是安昭仪初入宫闱的大好日子,皇上合该去陪她的才是。”

延陵澈挑眉,眸光冷峻,“哦,为什么朕今日就非得去陪她呢?”

在他那样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纪芷湮不由得低下头去,窘得直搓双手道:“这个,历来宫规皆是如此,臣妾觉得……”

“皇后当真这般欢喜愿将朕推向别的女子的怀抱么?若果真如此,皇后可真是贤惠!”

纪芷湮猛地抬起头来,眼中一瞬迸射出的光芒如破晓之际的晨光般耀目,带着一丝冷锐的清醒和悲伤,“皇上觉得说这样的话来刺臣妾的心,很好玩么?”

那双盈盈妙目中盛满泪水,令人不忍目视。

彷佛是被人狠狠打了胸口一记,延陵澈的心口传来钝钝的疼痛,迷惘道:“皇后,朕……”

他想说自己不是有心说出那句话的,然而很快又咽了回去。有心如何,无意又如何,到底话已出口,伤害已铸成,并不因为他的苦衷而有所改变。

她含着泪,字字泣血道:“皇上问臣妾,便这样欢喜将自己的夫君推向别的女子的怀抱么。这天底下的女子,哪有傻气得肯将心爱的男子拱手让出的!臣妾心里亦是千百万个不乐意,可不乐意又如何?难道皇上会因为顾忌臣妾心里的感受,就不亲近别的女子了么?皇上不会!这一切,明明全都是你自己的错,为何却要推脱到我的身上来?你,你实在是太残忍了!”

说到最后,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面色涨红如傍晚天际凄艳的晚霞,彷佛生生能沁出血来。

如一阵风般,延陵澈疾奔过去拥她入怀,满是痛心地不断道:“对不起,芷湮,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朕的错,对不起,教你这般的难过。”

只是纳了一个红拂入宫,她便能这样的难受。延陵澈实在不敢想象,待到半个月后三妃入宫时,于她会是一个多么致命的打击。然而有些事,便如离弦之箭,是再无更改的了。除了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再做些什么了。

彷佛忽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纪芷湮再也顾及不了形象般地倚在他怀中嚎啕大哭,哭声凄然,泪如倾盆。那样凄楚而沙哑的哭声,如杜鹃泣血,又如天崩地裂般,直教人听得心魂俱碎。

那些绝望而沙哑的哭诉,一声声,诉说的皆是她对他情深如许的爱意;一声声,呐喊的皆是对感情流逝的无可奈何。

她无法告诉他,昔日两人在青山情投意合时许下的誓言,也无法告诉他,自己对他的感情远比他想象中的深沉和浓烈。是啊,她如何能对一个服食了忘情丹的昔日爱人解释清楚,他们曾经的爱恨嗔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