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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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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喜赔笑着答是,又躬身去向一侧的纪芷湮请安问好,随即抬起头来,似有些欲言又止。

延陵澈淡淡扫他一眼,“有什么话,便照直说罢,不必这般吞吞吐吐。”

苏喜答了声是,目光却略有些避讳地朝纪芷湮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是在顾忌着她的在场。

纪芷湮是何等玲珑剔透的人,哪里会看不出来苏喜的心思?她弯唇淡笑,低头看衣袖上的五翟凌云花纹,繁复而晶灿的银线略有些晃眼,问道:“怎么,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本宫的面说的么?”

延陵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纪芷湮的身侧,似乎倾身对她低低耳语些什么,随即冷睨苏喜一眼:“苏喜,你越发会当差了!”

苏喜面上立时一凛,很快道:“是,奴才该死。奴才只是想说,适才奴才离开清心殿时,安昭仪问奴才皇上何时过去相见?”

似瞧见女子的面色愈发不好看了几分,延陵澈不耐地甩袖:“你去回她,朕此刻不耐烦见她,让她好生在清心殿里安分守己地待着就是。”

苏喜闻言立时露出一脸的为难之色,谁知延陵澈的话音才落,纪芷湮便接过嘴去淡笑道:“苏公公,皇上方才是和你玩笑呢。安昭仪可是摄政王亲自送入宫举荐给皇上的美人儿,怎可这般怠慢?只是皇上国事繁忙,一时三刻间自是不得空的,至于如何去回安昭仪的话,苏公公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斟酌着去应对的,对么?”

好厉害的皇后娘娘,三言两语便将自身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坏人便让他自己去做了。

苏喜不敢露出半分不满的神色,诺诺赔笑道:“是,请皇后娘娘放心,奴才晓得该如何去回话。”

延陵澈便拥着身畔的伊人转身往西暖阁的方向行去,只是在转身之际,他回头淡淡扫了苏喜一眼,便算是给了他一个明示了。

纪芷湮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安昭仪怠慢不得。因为她是摄政王精心策划送到延陵澈身边的细作,一杯最温柔入骨的毒药,摔不得,就只能好好捧着。最好,是能在有朝一日将这杯他亲手调制的毒亲自奉还回去。

因延陵澈的吩咐,所有的宫人都在殿门口止步,除了纪芷湮身侧最亲近的云意和凌月可守在门口,其他人皆得退避三舍。

才掩上门,纪芷湮便推开了延陵澈的手,半倚在榻上,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道:“皇上待安昭仪很是关切么,竟派了身边最得力的苏公公去安置。可见美人就是美人,便如一杯带毒的美酒,虽则有害,然而它的美足以让男人们甘愿饮鸩止渴的。”

延陵澈便轻声笑了笑,只见他墨色的瞳仁中闪耀着月光般柔和的笑意,很是清俊迷人,“皇后才好了,怎地又来吃旁人的干醋?”

纪芷湮的曳地裙摆如流云般迤逦在地,光线暗淡的宫殿内,倒像是一条岸上搁浅的美人鱼般温婉动人。她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如何,只能隐约瞥见颈窝处的一节肌肤光洁胜雪,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般熠熠流光,透着淡淡的妩媚气息。

她低叹道:“皇上扪心自问,此刻安昭仪于臣妾和皇上之间,真的还能只是一个不相干的旁人么?”

在延陵澈的印象中,他的这位皇后向来是率性不羁的,是个最豁达不过的性子,甚少见她这般顾影自怜的模样。他似有些怜惜道:“你在怨朕将她纳进后宫,是不是?”

她缓缓抬起头来,盈盈妙目中不无哀怨之色,凄婉地笑了笑道:“臣妾很想回答皇上没有,然而臣妾真的做不到。自打进宫,臣妾便知道自己不会是皇上唯一的女人,早在臣妾之前皇上便曾有过九位先皇后。只是臣妾却也盼着,自己虽不是第一个,却能成为那最后一个。没成想,到底还是一场欢喜一场空。”

延陵澈便道:“安昭仪的入宫不会改变朕与皇后之间的关系,朕不会宠幸她的。”

她眼中的笑意渐有些惨淡,笑声渐低了下去,“皇上又在自欺欺人了不是?她是摄政王安插进宫的人,皇上明知她用心不纯,却还是只能接受。那么试问皇上若不宠幸她,又如何能在这场博弈中反败为胜呢?”

延陵澈脸上的笑也渐渐有些挂不住了,他的墨瞳寂然无声,望着榻上神色哀伤的女子,似有些无助道:“那么,芷湮你告诉朕,朕到底该如何做?朕既不愿见你伤心,可另一方面为了敷衍摄政王,又免不得要对安昭仪加以安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朕心中也很是苦恼啊。”

纪芷湮不意他会这么问自己,不由怔住,半晌才叹气道:“皇上纳红拂为昭仪,当真只是为了敷衍摄政王么?”

延陵澈答得极快:“自然是这样。”

纪芷湮便又问了一句:“哦,若事实果真如此,皇上可否告诉臣妾,当时摄政王附在皇上耳边到底是说了些什么话呢?”

“你……”延陵澈眼中立时涌现出极其复杂的神色,他久久地望着榻上眸色嘲讽的女子,眸光波动得厉害,终究只是说了一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朕今日做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能保护你不受伤害。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朕对你的用心良苦。”

她转眸低唇而笑:“哦,是么?那可真是奇了,臣妾从未见过这样的一种‘用心良苦’。嘴上说着是为了保护我,可实际上却将我伤得最深。”

若非是在意她的感受,延陵澈根本不会站在这里忍受着她的抱怨和嘲讽,还能苦口婆心地解释着。只是有时候,真相总是隐藏在残忍的现实之后,她一时看不清,他也并不怪她,只是到底也觉得有些累了。

延陵澈似乎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疼的眉心,脸上的疲惫之态尽现,“该说的,朕都已对你言明,信或不信总是在你。”

说罢,他便喊了苏喜入内为自己更衣,另吩咐他去将今日大臣们的奏章拿来未央宫,彷佛是不打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