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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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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的眼眶很快红了,握住她放在狐皮毛毯之外的手,低低道:“小师妹,我不是有心要疑你的。我这样问你,不是因为在我心中看重汪寿更甚于你,相反,正是因为我关心你情切,才不得不多问一句。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最清楚不过了。别看你有时在那些宫人们面前极威仪厉害的样子,其实你心肠很软,轻易是不想伤人性命的。纵然那些宫人们背地里说了许多诋毁伤害你的话,你也尽量隐忍宽容,不愿和他们计较。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纪芷湮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满是纯净之色,笑颜宛然,覆住她的手,轻声道:“好好的,倒说出这许多话来惹得彼此伤心,实在是不应该。汪寿的事,我原也该和你解释清楚的,只是有时候我选择不说,并非不相信大师姐你们,而是因为……我想保护你们不受伤害。大师姐,我有我不得已的难处,我……”

凌月连忙掩住她的口,“什么也不必说了。从我决定来帝都陪你入宫的那一日起,生死荣辱便一并交到了你的手上。无论你要做什么,都是不必和我解释的。便是你要与天下人为敌,大师姐也会义无反顾地和你站在一起。”

寒凉的心中顿时涌入一阵暖流,她紧紧握住凌月的手,忽然间就有了决定,“大师姐,你放心,你信任的人,自然也会为我所信任。只是眼下玉华殿的事,倒用不着汪寿操心,因为,我已经找到更好的人选去办这件事了。”

凌月很快问:“是谁?难不成在这宫中,你还能有比汪寿更加亲信的人么?”

纪芷湮微微而笑,凑近她耳畔轻轻吐出二字来:“如锦。”

“什么?是她?!小师妹,她可是慕太后的心腹,你怎能信她?”凌月心惊不已,生怕纪芷湮会错信了人,招致杀身之祸。

女子神色淡定,缓缓道:“自然是不能轻易信了她的。是否可堪重用,便端看她今夜的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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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章殿大门紧闭,就连御前伺候的苏喜等人也被赶了出来,只在门外候着。

金碧辉煌的殿内,鸦雀无声,静香生玉。

瑞脑销金兽内云雾袅袅,氤氲开来,是淡淡的龙诞香气。宁静,安神,然而它最令人称道的却不是这两样功效,而是它所代表的帝王尊贵之气。

一身玄色袍衫的俊秀男子端坐龙椅之上,正提笔练字,神情专注,彷佛压根没瞧见殿内跪着的人。年轻帝王眉眼一如往常的温和,只是在偶尔一提笔勾勒间,眉间迸射出宝剑龙吟出鞘般的凌厉。而那一刹的风华,或许才是真正的他,霸气外泄,杀伐果断。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延陵澈依旧神气自若地凝神练字,彷佛不知倦怠般。奈何殿内所跪之人却有些吃不消了,须知如今已是秋日里,地上寒气极重。而含章殿素来是朱雀国国君日常起居、处理政事之所,是以殿内地面皆铺了大气的鎏金大理石,光可鉴人自是不假,但跪上去却是极受罪的。

沾墨,凝神提气,一横一划地认真书写着,终于一气呵成地完成了今日的字。满满一页纸,他辛苦练就的,竟是一个忍字。

延陵澈搁下笔,抬眸望向殿中跪着的男子,轻轻开口:“汪寿,你可知错?”

汪寿忍着疼痛膝行上前,“奴才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谁也没有想到,延陵澈会突然抓起御案上的墨玉笔砚朝他砸了过去。

汪寿听见风声呼啸而来,却不敢躲闪,只是挺直身子受了这一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是硬物撞击额头的声音,便有鲜血汩汩涌出,如瀑布般喷涌而下,打湿了他的脸面。他却不敢伸手去擦拭,更不敢呼痛,只是拼命磕头不住道:“奴才该死,请皇上息怒。”

黏稠的鲜血沾染在鎏金壁面上,是异样妖冶残忍的色彩。

延陵澈挥了挥手,道:“罢了。你这样磕头,是不要命了么?”

汪寿便谢了恩,却不敢起身,只是仍旧跪在那里。

还是延陵澈亲自上前去搀扶了他起来,又赐了座,淡声道:“朕今日这样对你,你心中可是恨极了朕?”

汪寿眼皮子一跳,慌忙又要下跪,却被他给按住,低眉敛气道:“皇上言重了,奴才绝不敢怨恨皇上。奴才自个儿办事不力,理当受罚。皇上只是小惩大诫,并没有要奴才的性命,奴才心中感激得很,又怎敢怨恨?”

延陵澈掀袍在龙椅上落座,目光如刀剑般凌厉射来,“你此刻说得倒是好听。但朕只怕你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一套,背地里却又是另一套,全然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汪寿便不敢再坐了,复跪了下去,“皇上何出此言?奴才自小便跟在皇上身边伺候,忠君之心犹如日月,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异心。若皇上还是不信,奴才可以死明志。”

说罢,他扬起手掌,竟是真的抱了以死明志之心。

延陵澈适时开口:“住手。你既是朕的人,朕并没有开口让你死,你怎敢轻易言死?你有伤在身,且先起来说话。”

汪寿诚惶诚恐地谢了恩,才敢坐下。

延陵澈缓缓道:“你可知你错在了哪里?”

汪寿迟疑了一下,道:“皇上可是怪奴才不该听从皇后的话去打探玉华殿的消息么?”

许久,他也没有等到延陵澈的回答,偌大的宫殿内静得吓人,只听隐隐听得两人的呼吸声。他的心里直打鼓,一时也摸不透这位自幼追随的年轻帝王究竟是个心思,遂小心翼翼地抬眼去偷看他的神色,谁知却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样深不可测的目光,便如帝王的心思般不可捉摸,看似温和,总是暗藏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