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旬轻笑了声，“你把我的话传回去就是了。”剩下的，温元鸣肯定会安排的。
小来重重点点头，端着托盘就要走，却又被十旬叫住了，十旬将托盘拿了过去，才打发他走。
回到屋里，十旬掏出剪子，将这身耗费无数心血的嫁衣，几经消失又找回来的嫁衣，剪了个稀巴烂。
她看着满地的红色布条，就像看到了她和温元鸣的婚姻，，一地的破碎，补都补回来。
小来走后没一会儿，温元鸣又过来了，十旬的门紧闭着，他站在外面，虽然极力压制着，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十旬，小来说你不喜欢那嫁衣？”
“嗯，太素了，既然在大名府成亲，自然要最好的嫁衣。”十旬面无表情地应付着温元鸣，然后将破碎的红布全都扔到炭盆里，看着炭火忽明忽暗，这些天一直憋在心底的怨气，似乎消散了不少。
“那你喜欢……”
“就到大名府最好的成衣店买吧，我要那种很华丽很精美的，剩下的你看着吧。”十旬拍了拍手，一件嫁衣烧成了灰烬，她满意地勾了下唇。
温元鸣站在门口，毫不迟疑地答应了，“还有别的吗？婚礼其他地方，你有什么要求都说出来，我好尽早安排。”
十旬目光幽幽地看着门外的人影，“你打算请什么人？摆多少桌？反正我是希望我的婚礼越热闹越好，人越多越好。”
温元鸣不自觉地抿唇，整个面部有些紧绷，“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热闹？”
“大喜的日子能和平常一样吗？温元鸣，你是不是舍不得花银子？”十旬冷笑了声，不耐说，“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都是你的人了，你现在连个盛大的婚礼都舍不得给我是吗？”
“好，一个盛大的婚礼，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温元鸣的求生欲可以说很强了。
十旬冷哼了声。
过了会儿，门外的人影还没消失。
“十旬，要不你开开门……”
“娘说了，快要成婚的小夫妻是不能见面的。”十旬想都不想就拒绝，开玩笑，看不到温元鸣那张恶心的脸她还能费心周旋，真要见到了，指不定露馅。
小夫妻……温元鸣甜腻芬芳的，像是流淌着十旬酿的美酒，熏得他整个人都醉乎乎。
温元鸣心情极好地往回走，却在角门拐角处碰到柳之枫，他正指挥下人挂大红灯笼，两人猛地一照面，温元鸣笑着道，“这种小事那用到你……”
他刚开了个头，柳之枫却慌乱转过了身，差点跟提着红灯笼的黄管家撞上，但灯笼还是掉地了。
温元鸣不明所以地看了他眼，蹲下神正要去捡，柳之枫抢先一步捡起来递给黄管家，“挂到东边屋檐下。”
温元鸣直起身，他眼眸清澈，直视柳之枫有些慌乱的脸，“出事了？”
柳之枫怔了怔，随即苦着脸道，“大名府开了好几家酒楼，全都是模仿先生你的酒的，我查了下幕后之人，全都是……”他指了指皇城方向那系的。
温元鸣这才想起和太子的计划，一直忙着成亲，差点跟柳之枫透透风了。
他将计划说了，柳之枫皱着眉问，“这法子太冒险，你也知道，我的有的生意不能放在明面上。”
“这你放心，就是权宜之计，不会出事的。”
柳之枫点点头，继续指使下人挂灯笼，温元鸣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你了，之枫。”
这里头有柳之枫忙前忙后操持婚礼，也有对十旬的算计。
不论如何，能娶到十旬，都多亏了柳之枫。
柳之枫连忙后退了步，夸张地搓了搓肩膀，“搞什么，肉麻兮兮的，好了，你赶紧去忙你的吧。”
温元鸣笑了声，刚要走，就听他问，“元鸣，如果没有这事，你和十旬丫头……能成吗？”
“说实话，不知道。”
天色彻底亮了，积雪未化，但天气晴朗，柳之枫怔怔地看着满院子里的红灯笼，再也没温元鸣跟前的意气风发，满脸都是颓然。
黄管家走了过来，“主子，这灯笼后头是要点蜡烛的，怎么就这么早挂上去了？”
“后面还得忙别的。”
“可是……”
“好了，去库房挑些首饰给温姑娘送过去。”柳之枫淡淡扫了他眼，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黄管家叹了口气，“主子，想想柳家的基业，您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柳之枫恹恹点了下头，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根本没听进去。
第二日，温元鸣依言从大名府最有名的成衣铺子定了件新娘喜服，又拟定了宾客名单，几乎将整个大名府有头有脸的人都请了个遍。
虞织画收到请柬已经是下午，她坐在床上，颤抖的双手紧紧抓着请柬，过了会儿，缓缓抬头，垂落的发丝中露出一双布满血色的眸子。
两个贴身丫鬟对视了眼，一脸担忧道，“姑娘您可保重身子啊……”
虞织画面无表情地抬头，随即掀开被子，赤着脚披头散发地走到梳妆台签，“给我梳妆。”
自从那事之后，虞织画就谢绝见客，平日别说出大门了，便是房门都不迈出去一步，整日躺在床上，就连三餐都是丫鬟在床上吃得，这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虞夫人和虞公子劝了好几回，但说多了她就寻死觅活，他们也就不敢劝了。
现在看姑娘的样子是要出门，两个丫鬟立马喜气洋洋地安排了。
梳妆完毕，虞织画盯着铜镜中瘦的脱形了的自己，还有脂粉也掩盖不住的颓色，强压的悲怆立马涌了出来，她微微仰着头，叹了口长气，“给我拿个面纱。”
丫鬟拿了个蓝色的面纱，和她身上的蓝色披风正好相称，结果虞织画只是扫了眼，“换红的。”
戴上面纱，虞织画推开房门，冷冽的空气伴随着刺眼的阳光，全都让她极不适应，她遮遮掩，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迈出一只脚。
“姑娘，您是去给夫人请安吗？”
“不，去柳府。”
半个时辰后，虞织画的马车到了柳府大门，她由丫鬟扶着下了马车，柳府大门打开着，一眼就能瞧到里头张灯结彩，每个人穿着簇新的衣裳，脸上全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柳府热闹地像是过年，不，比过年还热闹。
门卫是认识她的，进去通报没多久，刚出任务回来的玄雪就出迎接，“虞姑娘，这边请。”
虞织画抚了抚脸上的面纱，干巴巴道，“谢谢。”
玄雪点点头，在前头带路。
虞织画跟着后头，小心地打量着这繁华似梦的一切，突然，她停下了脚步，痴痴地看着远处。
只见温元鸣和下人们一起忙活着，边上几个下人挂绸带的时候，不小心松了手，喜庆的绸带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掉到了他头上，将他盖在里头。下人们忙不迭跳下梯子求饶，他揭开绸带摆了摆手，没有计较。
然而隔着这么远，虞织画却能清楚地看到他全程挂着的笑。
他对这婚事，一定很满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