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的问题，像是一把把利剑，直接插到了柳之枫的心口，他僵在了原地，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不愿意的……
清白对女子多么重要，却被他亲手毁了，是他害了十旬，毁了十旬，如果一切能重来，他定然不会……柳之枫瞳孔皱地一缩，不，即便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
但凡是温元鸣想要的，他都会帮他得到，那个位置是，温十旬也是。
他用力咬了下舌头，口腔里瞬间弥漫着血腥味，这种味道让他瞬间清醒，他看着十旬，一字一顿说得很慢，“他会娶你的。”
十旬终于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她哽咽着绝望地说，“柳之枫，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浓重的哭腔。
十旬缓缓闭上眼，颤抖的手几乎拿不住那块碎瓷片。她认神医做师父，可在她心里，柳之枫，这个前世她二嫁的丈夫，才是她心底亦师亦友的存在。
柳之枫的分量太重了，所以她的无法想象，这个前世救她于水火的男人，这辈子却亲手将她推向绝望的深渊。
许久，柳之枫低低地说了声抱歉，然后补充道，“这两家酒楼……不，这大名府我名下所有的产业都送给你，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
这绝对是笔巨额数字，够十旬挥霍好几辈子了，别说十旬了，便是那些朝中大臣，都会心动的。
就被精于算计的他这么轻易地许了出来，不只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其他。
“不需要。”十旬冷漠地拒绝了，“柳之枫，你要是还有点愧疚之心……”
“带我去皇城。”
柳之枫的身躯猛地一颤，低头盯着她，眸色深深。
“你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了？”
“现在说这个还重要吗？你的命在我手上，任何事情我说了算。”说着举着碎瓷片往前推了推。
柳之枫闭上了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你要我的命，尽管拿去。”
十旬羽睫颤了颤，突然垂下了手，沾血的瓷片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碎地四分五裂。
她重新坐了回去，不哭不闹，脸上连表情都没有。
柳之枫察觉到异样，缓缓睁开眼，就见十旬呆坐在那儿，紧紧咬着唇，极力隐忍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蹲下了身抓着十旬的手，语气温柔地示弱，“十旬，温元鸣这个人我清楚，绝对不是忘恩负义抛弃糟糠之妻的人，你嫁给她，日子只会好过……”
“可我不喜欢他。”十旬直接打断了他。
她抬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柳之枫，那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他想到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白**，那是爹从海外抓回来的，很小，很可爱，也喜欢用这眼神看他，就连那一晚，也是那只白猫陪着他藏在水缸里，看着爹娘倒在血泊之中。
柳之枫好不容易束起的壁垒铠甲，瞬间分崩离析。
他忍住不抬手轻轻擦到十旬的眼泪，“我以前听老人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世间那么多夫妻，有多少是相爱的，能相敬如宾都不错了，再说，许远也不是……”
“跟许远没关系，我找许远，只是权宜之计，实际上……”
十旬猛地低下头，那张清丽娇美的脸离他仅仅只有一寸的距离，柳之枫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十旬瞳孔中倒映着的，慌乱无措的自己。
他听到自己那颗藏在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剧烈地跳着，好似下一瞬都会蹦出来。
十旬抬手，轻轻地抚摸着他俊脸，“我喜欢你啊，柳之枫。”
“噗通！”柳之枫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十旬垂下眼帘，自嘲地苦笑，“我知道，我一个乡野村姑，现在又是个残花败柳，根本就配不上你……”
“十旬我……”柳之枫是真的慌了，他心里明白十旬这话十之八九是假的，可还有一二的可能性，他心底满是慌乱，而这换乱之中，还夹杂着莫名的窃喜。
十旬摊了摊手，她脸上还挂着泪痕，脸上却挂着玩世不恭的随意，“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温元鸣的，如果他或者我爹娘逼急了，我就实话实说好了。”
柳之枫深吸几口气，渐渐反应过来，“你是想借我的手离开大名府是吗？你大可自己离开的。”
“第一，这是你欠我的，柳之枫。”
“第二，我真的喜欢你，信不信由你。”
柳之枫彻底被吓到无语了。十旬就坐在那儿，冷笑着看着他慌乱无措的，头顶冒汗的样子。
心底荒凉一片。
既然她不好过，那大家都别好过了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一，给我找颗避子丸。第二，三日后陪我去皇城。柳之枫，反正我这辈子求而不得，如果你不帮我，我也不打算在这尘世挣扎了。”她口齿清楚，思路清晰，真的不像是玩笑话。
柳之枫一颗心彻底沉到了底，半响，他喃喃道，“我可以送你去皇城，但那气话你也别说了。我有个未过门的未婚妻，虽然她不在了，可她一直在我心里。”
十旬当然知道，她还知道柳之枫这人原则性很强，朋友妻不可戏，她才故意这么说，逼着他陪自己去皇城。
十旬压下心底的愧疚，一遍遍和自己说，这些都是她们欠她的！
“我知道，所以你更该明白，那种求而不得心情。”
原来，他是她求而不得的存在吗？
她是真心喜欢自己，所以才不愿嫁给温元鸣，所以才……不，不能想，一定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柳之枫晃了下迷怔的脑袋，却依然不敢去看十旬，“既然要走，为什么要三日之后？”
潜意识里，柳之枫现在不敢面对温元鸣。
“因为，还有场好戏我要布置啊。”十旬凑了过来，将自己的计划说了遍。
柳之枫听着听着脸色大变，“绝对不行！温元鸣非疯了不可！”
十旬冷笑了声，“你也知道，他在我身边安排了暗卫吧，不选个特殊的日子，别说到皇城了，就是离开大名府都不可能。”
所以这么久以来，她都在想方设法让温元鸣自己离开，而不是带着爹娘逃跑，因为根本泡不到。
“十旬，这样真的不行，你若是不愿，和他好好说……”
“你设计我失身给不喜欢的人，害得我生不如死的时候，有好好说吗？”她冷笑了声，缓缓站起了起来，“柳之枫，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告发我，随便。”
说着推开了房门，她转过头，看着柳之枫那副如遭雷劈的模样，勾了下唇角，他们所有人，一个都脱不了干系，一个都不能跑。
三日后，啧，还真是个好日子啊。
【作者题外话】：猜猜十旬要干啥~
这一票有点大哈，想想都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