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锦究竟有什么秘密？”十旬追问。
只有藏了巨大的秘密，才会不让这些人离开，直到死才能彻底放心。
鸢尾花摇了摇头，“我虽然曾是繁花似锦的头牌，但实际上和别的姑娘没什么差别，无非是穿更好看的衣裳，吃更好吃的东西，依旧没有自由，不能随意离开酒楼。”
说到后头，不知不觉得哽咽了，倚门卖笑十余年，女子一生最灿烂的时光，全都在游走在那些肥腻恶心的男人堆里，如今想想，都佩服自己，自己怎么还活着呢？
早在被拐进繁花似锦的那一天，她就该抹脖子的，始终狠不下心来，总想着熬一熬，说不定能看到爹娘最后一面。
温元鸣屈指敲了敲桌子，淡淡道，“除了接客，你们还需要做什么？”
鸢尾花睫毛颤了颤，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敬佩，姑娘和温公子这般聪明，她说不定真能活着离开，这下子，她终于不再有隐瞒，“每次接客，我们都要你把宾客说的话全都记下来，然后写下来交给男管事和妈妈。”
“他们会暗中派人监听，倘若没记下或者记错了，那一个月就不会有解药，那接下来一整个月，我们都时常感觉浑身就像被蚂蚁咬噬，生不如死。”
所有人神色都凝重了起来，那样的风月场合，不但要卖笑，还得费心记住客人的话，简直一刻都不能懈怠。
别说十年了，这样的日子，十旬自问一年都活不下去。
“你说私自逃跑的人……”
“很少有逃跑的人，一个是逃不掉，被抓回来下场更惨，还有一个是男管事说过，一旦发现逃跑，全家遭殃。”鸢尾花眼底满是惊惧，“何况在里头待久了，人都成行尸走肉了，哪还想着逃跑。”
十旬亲自倒了杯温热的茶水给她，“你说的男管事和妈妈上面的人是谁？”
鸢尾花摇了摇头，“我待了十年，未曾见过上面的人，楼里养了许多打手，全都听命他们两个。”
后面又问了几个问题，鸢尾花都是无奈地摇头，十旬叹了口气，“你再忍耐几日，如果有异常跟我们说，等解药做好了，我们想办法救你出来。”
鸢尾花离开座位立马跪了下来，五体投地地说，“公子和姑娘的大恩，鸢尾花感激涕零。”
“我们是合作关系，别动不动就下跪。”十旬单手扶起她，朝她笑了笑，“好日子都在后头，别太早放弃。”
鸢尾花冷漠的眼里渐渐浮现了动容，做了这么多年低贱的妓子，她见识过太多太多恶意，直到今日早就麻木了，却有一个人跟她说，好日子在后头。
她想，哪怕最后温十旬是骗她的，她也认命了。
“姑娘，倘若我真的回不来了，可否替我带几句话给我的爹娘，告诉他们我已经成家生子，过得很好，过段时间就带着相公孩子来看他们。”她满怀希望地看着十旬，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落入了许多星辰。
十旬双眸通红，几乎哽咽着说，“这些话，你亲自和他们说。”
那天过后，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但又好像什么都一样，按着原来的轨迹缓慢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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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七日后就是万酒会公布头筹的日子，十旬看着自己还吊在胸前的右手，叹了口气。
为了让伤势好得更快，十旬这几日干脆府上安心养伤，结果黄管家去却带了个酒楼小哥进来。
酒楼小哥面无表情地说，“姑娘，酒楼来了个人，指名道姓要您过去。”
“什么身份？”若是寻常人，他也不会跑这么趟。
“瞧着应该是英国公府的管家。”小哥依旧一板一眼地说，偏偏很多闺阁千金就吃他这一套，喜欢这张冷脸。
“英国公府？走，先去瞧瞧。”
十旬到了酒楼，听说已经将管家请到二楼厢房了，回头赞赏地看了小哥眼，“你做的不错。”
小哥皱了皱眉，“不是我说的。”
十旬没多想，上去后见桌上的酒水点心纹丝不动，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坐在那儿，身后站了一排家丁，这架势，分明是给她个下马威。
十旬收敛了心神，福了福身，满是恭敬道，“不知贵客来访，来迟了还望见谅。”
那管家心安理得受了礼，不紧不慢道，“温姑娘客气了，我乃提英国公府的管家，此次前来是想请姑娘去调酒的。”
英国公府的孟老夫人七十大寿，寿宴就放在三日后，这事大名府众所周知。
“如今姑娘两家酒楼名声大盛，我们二老爷就想请姑娘去现场调酒，增一些乐趣。因为是临时添的内容，姑娘最好早点告知要准备的东西。”
二老爷？十旬心底皱了下眉，孟家二老爷可没什么好名声，都四十来岁的人了，还整日游手好闲，要不是背靠英国公府和出息的大哥，指不定现在都饿死了。
见她犹豫，管家眼底划过一丝不满，语气也沉了下来，“温姑娘，我们老夫人做寿，大名府有头有脸的贵客都回来，听说魏王也有可能到场，正好借此机会宣传您的酒楼，岂不是两全其美？”
一听魏王也来，十旬更坚定不去了。
想毕，她一脸苦涩地抬了抬右胳膊，言辞恳切，“按理说贵府请民女给老夫人祝寿，是看得起我们这酒楼，我们自然当感激涕零义不容辞，可是您也看到了，民女伤了胳膊，这带伤祝寿，唯恐惹贵人不快。”
十旬在真元观落崖的事瞒得严严实实，对外只说伤了胳膊，那每日一杯的亲自调酒都换成了一件首饰，所以管事也是现在才知道。
眼看着就要空跑一趟办不成事，管家越发不满了，“姑娘不能坚持一下吗？”
十旬歉意笑笑，“不敢隐瞒，实在是连抬手都困难。”
管家沉吟片刻，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你们酒馆可有厉害的调酒师，能替代姑娘的？”
“自然是没……”
“大人，民女愿意一试。”小雯突然推门进来，不顾十旬瞬间冷下的脸，福了福身，一脸坚定道。
“你是？”
十旬咬了咬牙，跑过去单手抓住小雯的手，朝管家歉意地笑笑，“这是民女妹妹，今年才十岁，童言无忌，还望您恕罪。”
“可她方才明明说自己可以试试，怎么，温姑娘这是故意找由头拒绝我们英国公府吗？”虽说找个小丫头去调酒实在荒唐，但也轮不到她拒绝。
十旬赶忙赔笑，“您说哪的话，我们惶恐感激都来不及，哪敢拒绝，但这事实在超出了能力范围……”
“十旬姐姐，我想试一试。”她扯了扯十旬的个胳膊，再次重申，然后看向一脸沉思的管家，“贵人可以先尝尝我的调酒。”
“小雯……”
“可。”管家已经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