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出发,我来赶车,如果两天休整一晚的话,肯定赶得到,只是你拿什么酒参赛?”他亲自整理地酿酒室,知道里头品质上乘的酒几乎被毁了干净。
“地窖里有我刚酿的酒,先抱着那坛,再跟惠姨借盏琉璃杯……”
“琉璃杯我已经准备好了,不用跟别人借。”他对惠姨那女人始终怀有戒心,巴不得十旬跟她牵扯少一些。
十旬愣了愣,有点意外,“你怎么连这都准备了……”
他不用干正事的吗?一天到晚就陪她瞎忙活?
温元鸣仿佛瞧出她心中所想,一脸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就是正事。”
十旬连忙躲远一点,忍着爆粗口的冲动说,“你就别霍霍我的耳朵了。”
说完直接上了马车,温元鸣跟了上去,小福刚要走,就听到后头有人喊“十旬堂姐”。
马车里的十旬皱了皱眉,“小福,停车。”
没一会儿小来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道,“堂姐,你这是去水宁村带上我可以吗?”
“上来吧。”
小来松了口气,上马车后跟他们二人打了招呼,就乖乖地坐到了对面。
十旬累的很,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小来瞧见温元鸣托着十旬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马车晃晃悠悠地超前行驶,她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其实十旬表姐能走到今天,似乎并不容易。
他盯着十旬看得太入神,直到一股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才猛地回神,抬头就见温元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眼眸中隐隐有些不满。
“元鸣哥……”
“识相点。”
简简单单三个字,硬是把要说的所有话都按了下去,小来垂下了头,拘束地攥紧了手。
马车直接停到了里正门前,十旬刚醒过来,下了马车喊了几声,没一会儿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瞧着应该是里正的孙女,“你们找我爷爷是吗?崔家做白事,大伙儿都去帮忙了。”
白事?崔成不是昨晚才死的吗?现在就入葬了?
十旬跟温元鸣对视了眼,想到崔大娘那掰扯人的劲,他们自然不想去凑热闹。
“那我们就在这等……”
袖子突然被扯了把,“十旬堂姐,我想去送送,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十旬转过头,看着眼底祈求的神色,总算明白他为何非要跟来了。
“想去就去吧,小心点。”到底是血脉上的父子,送最后一程也好。
小来感激地点点头,刚走了两步,就被十旬叫住了,她理了理衣服的褶皱,“我陪你去。”
一行人还没到崔家门前,就听到了崔大娘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竟比哀乐唢呐还要响亮。小来刚哆嗦了下,手就被牵住了,“别怕,上柱香我们就走。”
小来心中一动,一开始求十旬收留他也是无奈之举,但此时此刻,他无比地庆幸。如果一直跟着十旬堂姐,以后会有好日子的吧?
他们刚到,一些过来帮忙的村民纷纷让开一条道,连里正也走了过来,“十旬,你没事吧?”
十旬摇了摇头,“陪小来过来上柱香。”
大伙儿隐晦地看了小来眼,也知道他虽然姓温,却是崔成的血脉。十旬刚说完,就有人领着小来进去了。
“里正爷爷,过几日我要去大名府参加万酒会,这些银子您等会儿给乡亲们分分,一亩地半钱银子,让大伙儿把葡萄园看好了,等我回来银子绝对少不了。”
里正掂量着沉沉的荷包,却递了回来,“听说你赔了不少酒钱,去大名府又路途遥远,现在正是用银子的之际,你先收着,等手头宽松些再说。”
从十旬掏出荷包起,他们身边的村民就紧紧盯上了。现在听里正这么说,大伙儿脸上难免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谁都没开口劝。
“您就拿着吧。”十旬看了眼大伙儿,“我跟大家保证,只要你们不毁约,我温十旬绝对不会亏待大伙儿的。”
一开始她还担心葡萄苗会被他们放弃,刚才路过时她特地去转了转,长势都不错,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里正还要劝,十旬直接把荷包塞到他怀里。
“你个狗杂种还有脸回来,你是非得把我们全家都害死才甘心吗?!”崔大娘的谩骂声传了出来,十旬立马跑到了里头。
只见小来坐在地上,手上是一截断了的香,他紧紧咬着唇,眼眶微红却没有哭。
十旬走过去拉起他,然后重新拿了根香点上递给他,“去吧。”
“我看谁敢!”崔大娘一身素缟,气势却分毫不差,“这小杂种害死崔成,还有脸上香,简直跟你那死鬼娘一个德行,都是不要脸的贱货!”
“崔大娘,人死如灯灭,为你几个孩子积点口德。”
“我呸!你少在这儿假惺惺了,崔成的死你也算一份!”
十旬实在没力气跟她掰扯,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掌心,然后对小来说,“赶紧去吧。”
崔大娘看着她手里的银子,愤愤地偏过脸,这回却没再拦。小来上了一炷香,又磕了三个响头,安静地站在十旬身边。
十旬直接将银子放在香堂上,带着小来出去了。
而后又交代了里正一些管理葡萄苗的事宜,等做完这些,天色又彻底阴沉了下来,十旬上马车时望了眼,估摸着今晚又有一场暴雨。
小来坐在马车的阴影里,比来的时候还要沉默,好几次抬头看向十旬,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眼看着快到家了,他突然抬起头,郑重其事道,“堂姐,我会把银子还给你的。”
十旬的脸色依旧淡漠,“方才有没有受伤?”
小来摇了摇头,“不痛的。”
“赚钱的日子很长,先多学点本事。”
小来重重地点了点头,然而心里依然想着,如果他努力赚钱,赚很多钱,是不是也能高高在上,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都客客气气的?
到家后,小来先下马车,十旬却拉住了温元鸣,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这个你收好。”
温元鸣不明所以,等看到是一张借据后更是一头雾水,“做什么?”
“家里的银子所剩无几了,这个借据你收着,等我有了银子就给你五千两,当作这几日你为家里奔走的谢礼。”
温元鸣的目光暗淡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报恩啊。”她不想欠温元鸣的,而且报恩最好的法子就是给银子,但她现在实在拿不出那么多,只能先欠着了。
“报恩?”温元鸣扯了扯嘴角,阴沉的眼里满是不怀好意,“你知道救你我花了多少功夫,区区五千两就想打发我了?”
十旬咬了咬牙,心想果然是正三名大将军,连五千两都说区区,“那你要多少?”她脸肉疼地问。
“一万两黄金。”
“温元鸣,你狮子大开口啊!”
“知道你拿不出来,那就……以身相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