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忠厚和刘氏没注意到自己儿子脸色扭曲的恨意，反倒是安静喝汤的柳姨娘突然放下了勺子，轻描淡写道，“既然温十旬不租我们家的地，她也休想种东西，要我看呐，干脆把地里的东西全都毁了……”
她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刘氏不悦打断了，“十旬那小贱人哪是那么好惹的，我们就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成吗？”
柳姨娘掖了掖嘴角，“我说姐姐，你该不会是怕了吧，还是你觉得温郎和温才他们没用，就该忍气吞声？再说，不是有老太爷老夫人吗，十旬还真敢拿我们怎么着不成？”
温忠厚也立马沉下了脸，摔了筷子呵斥道，“不会说话就别开口！”
刘氏无措地张了张嘴，“我这还不是……”
“娘，你先回屋休息吧。”温才记挂着她处处为小来考虑，语气不善道。
而坐在末尾的二弟三弟和小来，全都安安静静地吃饭。刘氏看了一圈，竟然没一个帮她说话的。
气得她直接扔了筷子，一把牵起小来的手，“跟娘走，左右这个家里也没人把我们娘俩当自己人。”
刘氏后走后，饭桌上反倒意外和谐起来，温忠厚沉吟片刻，“要不我们趁夜把地里的苗全都拔了。”
温才赞同地点头，“这个主意好，到时候再让娘煽动村民去索赔，看十旬那贱人怎么应付！”
他们商量地正起劲，二弟和三弟对视了眼，突然，二弟摇摇晃晃站起来，哇一声吐到了桌子上。
温才噌地站了起来，大声骂道，“搞什么？！”
三弟小心扶着二弟，“爹，大哥，二哥应该是中暑了，我扶二哥去休息。”
“呦，早不中暑晚不中暑，偏偏等到要干活的时候就中暑了，还真够凑巧的。”柳姨娘拨弄着手上的金镯子，漫不经心道。
抬头却发现温忠厚盯着自己手上的镯子，她惊了惊，忙拿袖子掩上。
“你这镯子不错，啥时候买的？”
柳姨娘摸了摸手腕，干干一笑，“不是你给我买的吗？你咋自己还忘了呢。”
温忠厚想了想，他怎么不记得了，这么金镯子要不少银子吧，现在家里过得紧巴巴的，要是能拿去当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柳姨娘忙将手往背后一藏，“你当时还说银子不够，就先给我买个填土的，等以后发达了再给我买纯金的，你都忘了吗？”
温忠厚尴尬地咳了咳，“好好，好的。”看来是不值钱了。
怕被柳姨娘追着要金镯子，他忙看向还在拄在那儿的两个儿子，脸上是明显地不悦，“忍一忍吧，那么多地就我跟你大哥两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回答他的是二弟稀里哗啦的呕吐声。
温忠厚无法，只能挥挥手让他们回去了，温才跟柳姨娘对视了眼，仅剩的亲情消耗殆尽，“看来二弟三弟和我们并不是一条心呐。”
“你二弟是身子不舒服。”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温忠厚也不想他们兄弟不睦，就帮着说了两句，却没注意到温才眼底浓地化不开的阴郁。
今晚没有月光，等温忠厚和温才赶到水宁村时，天突然下起瓢泼大雨，他们两个没打伞，也没穿蓑衣，好不容易摸黑找到十旬租的地，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全是葡萄苗。”雨势太大了，温忠厚一张嘴，就灌进一碗雨水，他抹了把脸，看着连绵一大片的葡萄地，嘲讽道，“温十旬也是个蠢的，今年种葡萄的人全都亏了，她还不要命地往里跳。”
“可不是么。”温才边巴苗边应和，这是他第二次摸黑拔苗了，都拔出了经验来了，速度都快是温忠厚的两倍了，他有些得意道，“等这些地全都毁了，就到她哭的时候了。”
两人越说越起劲，跟打了鸡血似的往深处走，突然，一声撕心裂肺地哀嚎声穿透雨声，往四处传开来。
“爹？”温才手一抖，果苗直接扔掉了地上，他顺着声音摸黑走了过去，一脚踩空，啪一声一头栽倒到地上。
温忠厚的哀嚎声就在眼前，温才抹了把脸，一手的泥，他眼底划过一丝不耐，却还是摸索到温忠厚边上，压低声音道，“爹，轻一点，万一惊动了别人就糟糕了。”
温忠厚的声音果然小了些。
温才接着问，“到底怎么了？”
温忠厚颤抖着手指着自己的腿，夜色太黑，温才看不清楚，只听到他压抑痛苦的声音，“我的腿……野猪夹……”
野猪夹？谁这么缺德往葡萄园里放野猪夹？
温才有种不好的预感，也顾不上嗷嗷直叫唤的温忠厚，架着他胳膊，用力把人扶了起来，“爹，忍一忍，指不定有诈，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温忠厚痛得连话都说不出，只能任由他扶着往路边走。
一路上温忠厚哀嚎不止，温才又累又烦，要不是看在家产还没到他手的份上，早就把他扔到地里自生自灭了。
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到了路边，温才手一松。
“啊——你要摔死我啊！”温忠厚气急败坏地骂道。
温才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认命地把人扶了起来，还没站稳，脖子突然一凉。温忠厚依然在边上骂骂咧咧，一会儿骂十旬，一会儿骂温才。
温才梗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这么凉爽的天气，他却出了一头的冷汗，“爹……”
“叫我做什么？还不赶紧走！”
“爹……”温才又颤颤巍巍喊了声。
“喊什么喊，赶紧走……走。”
“恐怕你们谁都走不了了。”一片漆黑中，一声粗犷的声音猛地响起，惊地两人双腿一颤，“壮壮壮士……饶命啊……”
“饶命？”对方轻笑了声，“饶不饶你可不是我说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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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旬在酿酒室待了一个下午，依旧没能调出她满意的酒。这次万酒会的要求格外地简单，就两个字——好喝。
可以是果子酒也可以是粮食酒，可以是烈酒，也可能是薄酒，自由发挥任意选材，只要当天能端着酒准时参加就行。这条件听着简单，操作起来却不容易，众口难调，想要再所有的酒当中选出能让裁判满意的酒，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为了比赛公平，夺得头筹的人要当场制作一遍就怕有人拿别人的酒造假。
因为这个，一开始她是打算拿前世的香薷酒参赛的，可那天灌醉柳之枫后，她却改变主意了。
她捶着酸疼的胳膊，锁上门刚回头，就见苏毅沉着脸跑了过来，“小姐，抓到两个拔果苗的人。”
十旬怔了怔，冷声问，“温才？”
苏毅点点头，“还有温忠厚，现在就在大厅，小姐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