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盯紧点，别出了差池。”
苏毅忙不迭地点头，他现在对十旬简直是五体投地，就连说话开口闭口都是“我家小姐说”，俨然成了十旬的忠实小跟班。
没多久，十旬要的葡萄果苗也运来了，直接运到了水宁村。
她正要出门，养伤多日的温元鸣突然冒了出来，“我和你一起去。”
十旬想都不想就拒绝，“不用了，你在家里养伤吧。”
温元鸣依然跟着她上了牛车，十旬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水宁村的村民已经等在那儿了，早在两天前，十旬就告诉他们要种葡萄，一开始几乎全是反对的人，今年中葡萄的人全都赔了，竟然还叫他们种葡萄。
直到十旬掏出契书，并且再三重申，如果葡萄长势不好，她依然会付保底的银子，长势好的还能价钱，大伙儿才平息。
十旬跳下马车，选了其中一株葡萄苗做示范，“你们种好后，我会派人检查的，如果有一株不合格的，都会扣银子。”
不少人脸色瞬间变了，“那万一故意刁难……”
十旬站在高处，轻描淡写道，“这么点小钱，也值得我故意刁难？我还是那句话，各位要是做好了，保证是种地的三倍四倍甚至更多，你们把技术学好了，以后也能管理别人，可不比种地轻松？”
有的人渐渐安定了下来，但还有几个目光短浅的依旧担心地不行，“那万一……”
“什么事都有万一，你现在想要退出也行，只要把之前粮食的银子还一半回来”
她老早就给出这么大的甜头，可不是听他们说怕这怕那的。
人群里立马没人敢说话了，笑话，银子进了他们的口袋，哪有拿出来的道理。
十旬威严的目光扫过所有人，面色冷肃，“既然大家都不愿退出，那丑话我最后说一遍，拿我的银子就得按我的要求来。”
大伙儿默不吭声地点点头。
十旬叫来跟她学习栽培过的六个孩子跟，将他们分组，每人负责五亩地。
“我再讲一遍，葡萄秧苗南北成行，行距半丈多点，沿行起垄，不要弄错了。”
“放心吧小姐，我们都记得牢牢的。”
十旬点点头，“那就去干活吧，尽量这两天把所有的果苗都种好。”
孩子们带着村民分头行动，十旬就在附近转悠指挥，下午的时候金佑文又来了，他看着刚种下去的果苗，说这么种不冻死才怪。
十旬依旧我行我素，等苗全都栽好了，就是立架固定了。她采用的单栅栏框架，便于通风透光，也便于管理。架面与地面垂直，形状似篱笆。
等做完这些，天也快黑了，温元鸣递给十旬一杯茶，“润润嗓子。”
十旬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一天的话，喉咙又干又痛，声音都哑了。
“谢谢。”她一口气喝光了茶水，还想要下地将没检查的地给检查一遍，却被温元鸣抓住了胳膊，“天太晚了，明天再来吧。”
十旬想了想，疲倦地点点头，窝在那儿任由温元鸣赶车。刚出了水宁村，看着村口那株黑魆魆的大榕树，十旬突然问，“正午的时候我看你在地里转悠，手上还拿着东西。”
“嗯，放了几个野猪夹。”
“野猪夹？”十旬噌地坐直了身子，拔高嗓音质问，“温元鸣你有没有搞错，村里怎么可能有野猪，万一夹到人怎么办？”
“我放的地方一般人走不到。”温元鸣也就这么解释了句。
十旬还要说，就见前头多了个人影，她吓了大跳，定睛一瞧才发现竟然是顾老伯。
“温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天越发黑了，十旬累了一整天，实在没力气跟不相干的人掰扯，干脆就坐在牛车车栏上，语气淡漠地问，“什么事，顾老伯？”
“温姑娘，”顾老伯搓着手，吞吞吐吐了半天，“你还租果园吗？”
十旬目光闪了闪，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温姑娘，我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当初就该听你的，现在葡萄园颗粒无声，我儿子又等着教束修，实在是没办法才舔着老脸……”
他断断续续讲了通，就巴巴地看着十旬。
他听说今天整个水宁村都在种葡萄，虽然秋季种葡萄他也是头一次听说，不过他现在哪有心思管别人什么时候种啊，只想着十旬肯按着之前的契书将他家果园收了，把眼前的日子过下去才行。
“顾老伯，你的果园我不租了。”
大概是她拒绝地太干脆利落，叫顾老伯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啊，现成的果园可不比刚种的葡萄苗要好太多了，而且他也没漫天要价，之前什么价格，现在也是一样啊？
“为什么啊温姑娘，要是您觉得之前的价格太高，也能商量的……”
十旬瞥了眼身边正襟危坐的温元鸣，淡淡打断了他后头的话，“不是因为钱。”
“那是因为……”
十旬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严重不由得带了股浅浅的阴霾，“是因为我这人，不爱吃回头草。你家果园再好，但现在，就是送我我都不会要的。”
顾老伯还要央求，十旬已经转过头，看向面容冷峻的温元鸣，“怎么还不走？”
牛车缓缓上路了，一路上二人都没再讲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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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葡萄酒酿快好了，大名府的万酒会时间也出来了，就在一个月后，除去路程的半个月，留给十旬的时间只剩半个月了。
十旬正思考着如何在威县推广第一批葡萄酒时，温才一家也没闲着。
“爹，你给我点银子，我去抓点药。”脸色灰白的温才朝温忠厚伸出手，理所应当道，“我这药断了几日，就难受地不行。”
温忠厚看了他眼，叹了口气长气，“才儿，不是爹不给你银子，实在是家里逃不出银子了，你先忍忍吧。”
“爹，你让我怎么忍？你直到多少难受吗？我都快疯了！”温才大声吼道。
温忠厚被吼地火冒三丈，“那也是活该，谁叫你不学好的！反正我没银子，问你娘去！”
“呦，这是怎么呢？该吃饭了，别吵吵了，先吃饭再说。”柳姨娘挥着帕子进来，先劝了温忠厚，又拼命给温才使眼色。
温才冷哼了声，去了饭厅。
刚吃两口饭，就听温忠厚跟二弟三弟说，“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要是不想去学堂，我就送你们学门手艺。”
二弟三弟异口同声道，“爹，我想去念书。”
温忠厚叹了口气，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也成，我再想想法子。”
就连向来视财如命的刘氏，这回也跟着应和了几句，然后话头一转，“要送就都送吧，小来了也到了开蒙的时候。”
温忠厚啪一声扔了筷子，“小来念不念书与我何干！”
空气渐渐凝固了起来。
端着饭碗的温才微微眯起眼睛，遮住了眼底阴测测的狠戾，好，很好，既然你们一个个都不管我死活了，也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