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么说的？”
凌玥很是诧异，没想到自己还没有下定决心之前，陌千夜竟然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并且已经做出妥善的安排——
一切都以她的意愿为第一位。
凌玥抿了抿唇，一时间竟然对自己方才的行为生出几分愧疚来。
陌千夜如此毫无保留地待她，自己却……
她也想如陌千夜一般毫无顾忌地坦诚以待，只可惜，她终究是有很多的秘密太过惊世骇俗，不能轻易诉诸于口。
凌玥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沉吟片刻，道：“这几日你们先不必管这边的事儿，安排人留意着东宫那边的动静，若是出了什么大事，立即报于我知晓。”
燕飞燕婉齐齐应是。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凌玥也没了休息的心思，在燕婉的服饰下洗漱了一番，便早早去了大长公主那边。
昨夜的事虽然即使安抚了下来，但大长公主难免有所察觉，她还需亲自安抚一番。
接下来的几日，凌玥白日里陪大长公主在大殿中听寺中高僧讲授佛法，或在佛堂中潜心抄写经文。
她虽然不信奉这些鬼神一类，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但多少还存着几分敬畏之心，因此做这些事情倒也不觉得繁琐。
几日下来，对佛法的理解倒是没有高深到哪里去，心境却是着实平稳了不少。
这日，凌玥如同往常一般，正在佛堂中抄写着经文。
写着写着，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地渐渐慢了下来。
不知怎的，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与陌千夜谈论鬼神之事时，他露出的那番神态……
他们有几日未曾见过了？
平日里不曾想起到还好，今日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想起来了，凌玥突然觉得心头闷闷的，像是堵了块石头似得，说不出的沉闷。
正当这时，燕婉却行色匆匆地从外间快步走了进来，压低了声音急声道：“姑娘，出事了！”
凌玥见她神色不对，忙收敛了心神，放下手中笔，迎上前去。
“出了何事？”
凌玥想到方才自己所思所想，第一个念头就是陌千夜那边出事了！
但随即，她又将这个有些荒唐的念头压抑了下去。
陌千夜此次出京，乃是巡视京郊大营，待在军营之中能够出什么事？难道还能哗变不成？
当真是关心则乱。
将思绪从这个方向收回来，凌玥顿时想到了自己前几日吩咐燕婉留意的事情。
难道是东宫那边……
凌玥正这般想着，便听燕婉沉声开了口。
“刚刚收到宫中暗线传出的消息，昨夜东宫大乱，连请了七位太医，一直忙到后半夜才安稳下来。现在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但听说，太医都被请进了北苑！”
太子北苑中住的，正是江雅芙！
凌玥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这么说来，昨日定然是江雅芙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了。
凌玥抿了抿唇，又问道：“昨日椒房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这倒是不曾听说有什么不对。”燕婉先是摇了摇头，随即思索了片刻，突然脸色微微变了变，有些不确定地道，“说来，倒是有一件……”
见凌玥看了过来，燕婉压了压心中的惊疑，低声道：“昨日皇后娘娘似乎是传了江侧妃去椒房殿，而东宫是从晌午后开始请太医，算算，应当正是江侧妃从椒房殿回来之后！”
凌玥心中一定，闭了闭眸，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便不再多言。
等到燕婉退下，屋内只剩下凌玥一人，凌玥缓缓睁开了眸子，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
皇后做的如此明目张胆，想来太子定然也是知道的，可椒房殿那边却没有传来什么大的动静，以至于燕婉在第一时间都没有想到有什么异样。
这般看来，皇后定然是事先与太子达成了默契的。
凌玥有些嘲讽地勾了勾唇角，讥讽地低低呢喃道：“江雅芙，你为了他背叛江家，如今，他又为了权势放弃了你和你腹中的孩子。这就是你的报应！”
至于自己……
凌玥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虽说这个孩子不是她亲手所杀，但到底是她将这个消息递到了椒房殿，皇后才会做出这般的抉择。
她这双手，早就染了那早夭的孩子的血，将来无论是什么报应，她都受着便是。
只要，所有害她江家的，都血债血偿！
*
太子东宫，北苑。
江雅芙一人愣愣地趟在床榻之上，呆呆地看着装饰华美的床顶。往日里或含情或阴毒的眸子，此刻已然没了神采。
若不是胸口不时地上下起伏，整个人几乎没有一丝的活气。
整个东宫的宫人今日做事都是战战兢兢的，恨不得连走路都不发出一点声音。
昨天侧妃娘娘突然一身是血地被从椒房殿送了回来，便一直不停的高声叫骂哭喊，声色之凄厉，哪怕是见惯了宫中失宠嫔妃们凄惨模样的宫人，都觉得有些不忍卒听。
太子接到消息匆匆赶回来，接连从太医院请了多位杏林圣手来为侧妃诊脉，忙活了半日，终究，还是没有留住皇长孙。
侧妃娘娘醒来之后，便一直是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他们谁也不敢上前打扰。
齐嬷嬷端着刚刚亲自去小厨房熬好的鸡丝粥进来，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顿时心疼地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齐嬷嬷叹了口气，端着粥上前，小心地唤道：“娘娘，奴婢服侍您起来用些粥吧。”
江雅芙像是没有听道她的声音一般，依旧是一丝反应也没有。
“娘娘，您别这样，您这样不吃不喝的，老奴看了，心里难受拿……”
齐嬷嬷垂首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面前挤出一抹笑来，尽力宽慰道：“娘娘您还年轻，只要好好保重身子，即便是没了这个孩子，也……”
“胡说！谁准你诅咒本妃的孩子！”江雅芙像是被齐嬷嬷的话激怒了一般，猛地一把打落了齐嬷嬷手中的粥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