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爷？
是那个年仅十五岁就击退江南匪寇的楚王爷吗？
百姓窃窃私语，望着走到公堂前的冷峻青年。
行礼后，孙远宗忐忑问：“王爷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云楚神色冷淡，道：“孙大人不必紧张，本王只是路过。”
他的话，孙远宗自然是不信的。
不过，就算不信，他也得信！
官大压死人，更何况对方还是睿帝的儿子。
想请云楚坐正位，可云楚却不肯，只说自己听说孙大断案如神，路过特意进来，也仅是好奇孙大人如何断案。
孙远宗闻言，自然不好再勉强。
可是，他只要想到堂下的李大，就不由惴惴，面对云楚不走心的赞誉，只能讪笑道：“王爷谬赞，下官实在不敢当。”
懒理孙远宗的假谦虚，云楚打量了眼灰发凌乱衣衫褴褛的路迦，道：“孙大人，刚刚本王好像听到此人说他堂弟有冤，且声称凶手就是定远侯，可是如此？”
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孙远宗答：“……是。”
云楚坐在边上，让孙远宗不必理他，却又道：“既是有冤，还请孙大人好好盘查，定不能让无辜之人枉死。”
“那是自然。”孙远宗连忙应声，却没来由心虚，他前几日才下令斩了一个小贼，若是翻查此案，查出有异，岂不是说他错判，害死无辜？
可不管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孙远宗也必须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李大，你口口声声说凶手另有其人，把你所知的说清楚，公堂之上，若有假话，本官定不饶你。”
孙远宗的话说得也巧了，云楚斜睨他一眼，便收回视线，静静喝茶。
而孙远宗被那一瞥，却是如芒在背，可是，他也很为难——
楚王爷可以随随便便就提这凶手是定远侯，可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啊……如今定远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自己若不小心得罪了他，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孙远宗瞪着跪在地下的路迦，如今，他只恨不得刚才一出来就把此人打出去。
否则，哪儿来这么些糟心事儿。
“大人，小人虽然出身不高，可也知道这事情非同小可。小人家中困难，从家乡千里迢迢过来就是想寻堂弟为小人找点事儿做。”
“不想，过来却得知堂弟夫妇身死的消息。咱们李家不得上天眷顾，小人在岭州本就孤身一人，如今连唯一亲人也遭逢大难，小人痛心啊……”
路迦说着，又不失时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呼天抢地，痛心疾首，把一个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绝望表现得淋漓尽致。
惊木拍案，孙远宗眼中有不耐，“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说重点。”
若非云楚在此处，孙远宗很想立马下令给这老不死的打上五十大板子，最好就这样断气儿了，免得给他找晦气。
“是，小人赶到堂弟家的时候，堂弟和他媳妇已经没了，我就坐在那儿哭，却发现在堂弟身上洒了不少白粉末……”
“白粉末？”
“是。”路迦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包黄纸包着的东西，含泪道：“大人，就是此物。”
紧紧盯着路迦手里的东西，孙远宗只觉晕眩——
事实上，当初，仵作查验李大爷夫妇尸体时，确实从李大爷的指甲缝里发现了白色粉末。而自己办案多年，自然敏锐察觉此物必定不寻常，便立刻吩咐仵作不必深究。
现在，被他刻意忽视的东西就这么展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这众人之中还有一个传言冷酷无情的楚王爷。
难不成他戴了才几个月之久的乌纱帽就要掉了？
老天不带这么耍他的吧？
心里如此想，面上却越发严肃，孙远宗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当时在场，可为何之后捕快们到达时，却没见你这个人？莫不是你在说谎？”
“大人明鉴，小人所说，都是事实，若有假话，就让李大天打雷劈。”路迦这誓言说的十分顺畅，没有半点儿心理负担，谁让他不是真正的李大呢？
“那为什么你不在？”
“小人实在被逼无奈啊……”
“说清楚。”
“那时候，小人觉得这些粉末不同寻常就拿了张纸包着，正想出去报案时，却见不远处有两个蒙面黑衣人过来。”
“小人虽然没见过世面，可也知道这不是好人，就躲在堂弟家里，那两个人进来就摸索堂弟夫妇的尸体，小人清楚看见他们一点点地把剩下的白色粉末收集起来。”
“这时候，小人就知道堂弟的死绝对不简单。小人是个胆小之徒，一想到这个就不敢现身，在官大人过来的时候只敢在人群里面看着。”
尽管一脸惊恐，却条理清晰地所有事情说清楚，忽然，云楚问：“那你又为何说要状告定远侯？”
“小人虽然不敢现身，可还是想知道堂弟为何而死。小人寻了不少大夫看手里的白色粉末是何物，他们都不知道。最后，还是一个赤脚游医见多识广，告诉小人这是定远侯府特制之药——七迷檀。”
路迦没有迟疑，门口的百姓也越发相信这个老人家的话。
“七迷檀？”
“这是什么，没听说过啊？”
百姓们交头接耳，孙远宗却咯噔一声，他知道定远侯府确实有这玩意儿，而且没有多少人知道，如今这个李大能说出这个来，想来，是真的有备而来了。
“赤脚游医？”
“对，这次，小人跪求他，他也陪小人过来了。”
“让他进来。”
闻言，一直在门口默默学习精髓的中年男人手执招牌，悠然进来，那姿态瞧起来还真有几分超然意味。
“堂下何人？”
“草民赤脚，见过王爷、大人。”
孙远宗神色古怪，问：“你姓赤？”
中年男人摇头，“不是，草民自小不知生身父母，无名无姓，待大了些时，为讨生活，便为自己取名赤脚。”
见中年男人淡定从容地点头，霎时间，众人脸色神奇一致——
怎么有人给自己取这种名字？
就连与他同是一伙的路迦也不禁错愕，不过，他所想与众人不同——
他认为除了谢姝之外，不会有人给自己取这种没脑子的名字。
果然，谢姝就是一个无敌大坑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