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东宫被御林军包围后，燕婉就在心里谋算着一件事情。
虽然一直没有行动，可燕婉清楚，她并没有犹疑不定，相反，她很镇定，很冷静地知道自己一定会走这条看似不可能的路。
她想，万一成功了呢？
所以，不过两日，她便定下了计划，在昨夜子时执行计划，
可昨夜的事情，她做得非常隐蔽，连御林军都没有发现，上官雁怎么会发现呢？
“哦，对，比如我们还可以来说一说，昨夜你买通人手出府的事情。燕良娣，燕妹妹，我还真是好奇，你说你这三更半夜的，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燕婉百思不得其解，上官雁的话，让她不由自主的煞白了脸，就算是被打得红肿也能看出她的脸色极差。
上官雁一直在观察燕婉，见状，原本只是随口猜测炸一炸她的话，如今倒是确定了。
“难不成你是去私会情郎了？”
上官雁似笑非笑地端详她，那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剖开的目光让燕婉非常不舒服。
燕婉握紧拳，暂时没有回应上官雁，仿佛她说的事情，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无辜得很。
上官雁啧啧一叹，摇头叹息，道：“看不出来啊，妹妹，咱们太子还没怎么呢，你这就耐不住心急，想要寻找别个男人，好来庇佑你了？”
“你说，若是太子知道了，他该多难过啊？”
上官雁不知道太子湛现下在哪里，可是，她真希望他就在附近看着她们。
不为了她自己，只为了想让太子湛瞧一瞧，他这段日子以来，宠爱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
这种人，自诩瞧遍天下美色的太子湛居然能吃得下去，上官雁都不知道当初自己除了权势地位和皮相之外，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当然，这时候幡然醒悟的上官雁自然是忘记了，那段痴迷太子湛的日子，她甘愿沉溺于太子湛为她编织的温柔美梦里面，就算有时候会怀疑，可只要见到他，她就欢喜。
现在的她，下意识忘记那个时候像傻子一样的自己，而每每不经意间回忆又强迫忘却的时候，上官雁就会更恨燕婉。
不是因为太子湛对燕婉的宠爱，而是因为她看得明白，燕婉在太子湛面前始终保持着理智，比起爱太子湛这个人，不如说燕婉爱的是太子湛的身份才是。
正如此时，上官雁盯着燕婉，眼底的恶意忽然就愈发深刻了。
正被上官雁的话搅得心乱如麻的演完无所察觉，她强自压下心里面的慌乱，抬眼直视上官雁。
“侧妃娘娘，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这些冤枉话，我可以当作听不见，可如果侧妃娘娘在别人面前说起这些，不论真假，我们都不好过了。”
见燕婉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上官雁的眼神意味不明，冷冷道了一句，“你倒是沉得住气。”
燕婉此人，确实手段不俗，哪怕已经被她看出来，点出来了，还能强装镇定地与自己对峙，真不知该说此人心性坚定，还是叹一句真不愧是青楼女子了。
也不在意燕婉没有回应，上官雁起身，由冬凉替她整理衣裙，她则将目光钉在燕婉身上。
良久，她忽而一笑，道：“燕婉，准备好吧，接下来，你……千万千万不要想有人来救你。”
“知道为什么么？”
“因为……我，不允许。”
一句又一句从那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口中说出，燕婉死死瞪着上官雁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全身无力，她拖着脚步挪到桌边，手撑桌沿，就近坐在方才上官雁坐过的位置上面。
想到方才上官雁说的话，她的眼神、神态，她的恶意……种种一切汇聚成脸上火辣辣的疼，以及胸腔处似是想要喷薄而出的复杂情绪——怒火与畏惧。
燕婉突然觉得很是口渴，她抓起桌上的一杯水便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待将水杯放回桌上前，她猛然想起这是上官雁喝过的杯子，胃里刹那间便绞在一起，让她“呕”地一声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紧紧握住手中杯子，指骨泛白，燕婉抬手擦了下嘴巴，突然，她猛地将被子掷了出去，脸上带着森森寒意。
然而，杯碎的清脆响声却没有消除她心中的畏惧与慌乱。
她起身，拖着无力的身子，跌跌撞撞地跑回内室，扑到床上。
在枕头下面，有一支价值斐然的簪子。
——这是自三天前，东宫被围之后，她就从箱子底下拿出来的，只是拿在手中的那一刻，她就不想再防守。
此时，燕婉紧紧握着簪子，蜷缩着身子，将簪子放到心脏处，眼睛里面蓄满泪水，然后，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
漆黑的巷角处，一辆倒夜香的车子停在边上，一盏小灯笼挂在杆子上，火光照在墙上，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从夜香桶里钻了出来。
看身形，那黑影的主人便是纤细的柔弱女子，然而，女子却是利索地从桶里跳下来，然后，来到车前。
倒夜香的人是张姓老实人，突然见到女子正锐利地盯着自己，蓦地，打了个寒战，颤巍巍地说道：
“燕良娣，小人……小人虽然收了你的好处，可是，小人也是要命的……先前，小人已经帮你把信带给……那个人了，现下……小人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剩下的路……剩下的路，燕良娣就自己走吧……”
燕婉没有立即应声，过了良久，等那张姓大哥双腿都在打抖时，方语气森寒道：“我可以在这里下车，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没有把信带给那个人，我就算是死，也要把你和你一家人拖下来。”
“你要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此时，燕婉满脸皆是冷色，哪有半点平时多愁善感的样子呢？
张姓大哥忙道：“燕良娣，请放心，小人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骗您呐，那信，小人是真交过去了，而且也等到了那个人的回话，说是他少爷同意见面。”
燕婉忽地一笑，露出往日的娇怜模样，她轻轻点头，道：“好，若是事成，我自是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张姓大哥一副讨好谄媚的样子，说：“是，是，是，那小人在此预祝燕良娣马到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