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美人谋之大汉娇女 > 第67章 刀光剑影全文阅读

第67章 刀光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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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发生了太多事。

确切来说,是自从郭弄玉来长安之后,发生了太多事。

赵临月坐在去未央宫的軿车里,皱眉思索着如何除去郭弄玉。

原本皇后打算把她嫁给李陵,一来消除李陵对卫氏的敌视,二来把他身后的人脉都拉拢过来,变成支持太子的力量。

但郭弄玉一出现,因为她那长得几分像霍流素的脸,轻而易举让李陵改变了心意,宁可冒着获罪的风险,刺伤自己的兄长赵安国,也不愿意再娶赵临月。

随后她又发现,她从小就爱慕的男子,竟然在很早以前,就爱上了郭弄玉。更让她不忿的是,明明是郭弄玉死缠烂打、用尽手段缠着韩城,可后来韩城竟然被她勾引得迷了心智。为了她,不惜抛弃自己大好的前途。

别的暂且不论,就凭着她的出身,有什么资格跟自己抢韩城?

每次她看到韩城流露出来对郭弄玉的在乎,她就恨不得冲上去问一问,到底郭弄玉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能把他勾引得魂都没了!

她越想越生气,也越想越憎恨,一想到郭弄玉曾经跟韩城住在李府,韩城可能已经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她就恨不得把郭弄玉一刀一刀凌迟。

还有那个人,自从在李府见了郭弄玉,回来就跟魔怔了一样,非说郭弄玉是当年失踪的卫清缡,竟然开始查郭弄玉的身世。

郭弄玉要不是卫清缡便罢了,要真的是,只怕那人拼上老命,也绝对不会让她动郭弄玉的。她得赶在那人查清楚之前动手除了郭弄玉才是。

軿车停在了司马门,有小黄门来请她下车。

侍女忙上前打起车帘,她刚从车里出来,就看见一辆五彩油画的軿车从身边滚滚而过,车身描绘五彩漆画,装饰得甚为华丽,车前是四匹白马驾车,那马小头长颈,四肢修长,体态矫健,通体洁白,竟然一根杂色毛也不见,一看就知是良种好马。

汉律有规定,普通人乘车只用一匹马,二千石以上的高官才能乘坐两匹马的马车,四匹马的马车一般都是皇族贵人才能乘坐的。

赵临月见这辆马车上配备的是四马,有些奇怪地问道:“这车上坐的是谁?”她跟皇族公主贵妇交好,她们的车驾她都认识,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小黄门见问,急忙躬身回道:“这是郭女官的车驾。近来李夫人身子不太好,郭女官奉了陛下的旨意,前往神君祠为夫人祈祷。”

赵临月冷冷地看着弄玉的车驾离去,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卫皇后正在椒房殿里等她,一见她来便问道:“你兄长的伤不要紧吧?”

赵临月知道,双方起冲突这事原本就是卫长公主那边理亏,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卫皇后不想再多生事端,此次召她进宫,就是想安抚他们赵氏,免得因为跟赵氏起了内讧,正好中了别人离间计的圈套。

为了达成自己心里除掉郭弄玉的计划,赵临月必须得借助皇后的力量,想到这里,她干脆装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淡漠疏离的口吻说道:“有劳殿下费心,等家兄去世了,我会亲自进宫来为殿下报丧的。”

皇后笑道:“这么大了,怎么还一副小孩子脾气?”

赵临月从鼻子里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斜着眼看向皇后,问道:“殿下这是说谁呢?说我吗?”

皇后还没有说话,她身边的女官听了大怒道:“放肆!竟敢跟殿下如此说话,左右,给我掌嘴!”

皇后抬手制止道:“她就是小孩子心气,跟她计较什么?你带人先下去吧,我有话跟月儿说。”

韩寿等人怕皇后身边没人,赵临月又会说些侮辱皇后的话,惹皇后生气。

但是不走,又怕皇后不依,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其余诸人见韩寿等几位主事的女官不走,自然也不敢走,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赵临月见状,冷笑道:“殿下,大伙儿都知道你是好性儿,待人甚宽,可你看如今,竟然连自己宫里的人都辖治不了,怪不得方天河这些人不怕你!也难怪卫长公主能在外面横行霸道!”

卫皇后听赵临月出言不逊,说话越来越放肆,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语调也变得缓慢起来:“孤当这大汉的皇后已经三十年有余……”

她的目光从赵临月脸上扫过,原本温婉和气的眼神竟然变得凌厉起来,口气也变得威严而压迫:“你就当真以为孤是凭借好性儿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吗!”

缓了一缓,她的口气依然犀利严苛:“至于你兄长赵安国,他这些年做的桩桩件件的事,要不是孤在中间调停庇护,你以为他能活到今日吗?你来孤面前讲规矩!”

韩寿听了皇后的话,对着身旁两个宫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一人上前一脚踹到赵临月的膝窝,赵临月膝头一疼,双腿忍不住跪倒在地。另一个人则扬起手来,“啪!啪!”扇了赵临月两记耳光。

赵临月挨了耳光,脸上火辣辣得疼,心中更是屈辱,又羞又气,高声叫道:“你就不怕得罪我爹爹吗?”

卫皇后听她提到自己的父亲,脸上的厌恶之色更深:“你这是说的哪一个爹?是你亲爹,还是你养父?”

赵临月知道卫皇后心中的忌讳,便不再提这事,硬生生忍下这屈辱,对着她行了一个大礼请罪:“殿下,臣女知错了。”

卫皇后脸上依然冷冷的,对韩寿道:“孤乏了,你先服侍孤去内殿睡上半个时辰,让她在这里反省自己的过错!”

说完便带着宫女侍从出了大殿,大殿里只剩下怒气冲天的赵临月。

赵临月心中悔恨自己失策了,她原本是想给皇后一个下马威,让皇后意识到卫长公主得罪他们浞野侯府的严重性,她再跟卫皇后谈之后的事,那便容易很多。

没想到素日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卫子夫发起怒来,竟然如此可怕。也对,她在皇后的宝座上稳坐了三十余年,倘若只凭好脾气,怎么可能统治后宫。是她失策了。

赵临月气得双手握紧拳头,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她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但是如今想要除掉郭弄玉,必须借助皇后的力量,她得委曲求全,依仗卫子夫。

但是今日受辱之仇,她将来一定会报。

想通了这一层,她便觉得这半个时辰也没有那么难熬了,终于等到卫皇后重新出来,此时她脸上早已经换成一副乖巧讨好的面容。

卫皇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赵临月几步上前,跪在卫皇后脚下,头轻轻摩挲着卫子夫的身子,撒娇道:“殿下,月儿刚才失态是因为哥哥至今生死未卜,心中着急,这才出言不逊。您就别跟月儿一般见识了。”

卫皇后还是没有说话。

赵临月心中暗恨,脸上的笑容却越发乖巧讨喜:“此次月儿进宫是来给殿下献计策的。月儿知道最近方天河她们很是猖獗,竟然想出毒计,让陛下对太子心生厌恶,如此下去,太子可就危险了。月儿还听说,后宫也被她们搅得乌烟瘴气。殿下,月儿觉得咱们不能心软,该出手整治整治了。”

卫皇后面色稍霁,吩咐道:“把女公子扶起来吧。”

两个宫女应声而来,伸手将赵临月搀扶起来。谁知道赵临月却挣脱了她们,依然跪在卫皇后身边,说:“不用扶,不用扶,我喜欢跟殿下亲近,就让我这样跟殿下亲亲热热说几句话。”

韩寿会意,带着宫人全都退了出去,大殿里只留下她们两人说话。

赵临月这才又说:“殿下,要解当今的困境也不难。月儿想了一条计策,不知可否说出来让殿下听听?”

“你说……”

赵临月对着卫皇后嫣然一笑,一双桃花眼中闪着光:“计策很简单。其实不管是陛下还是方天河、郭弄玉,他们都有弱点,咱们何不分而治之,各个击破?陛下心中最忌讳什么,有什么弱点,您心中最清楚,而方天河和郭弄玉,咱们不妨来一招反间计,离间她们。只要她们反目,咱们再出手就容易多了,殿下觉得,我说的对吗?”

卫皇后看着她微微红肿起来的脸颊,笑道:“你要是早些这样听话,何必受这些皮肉之苦呢?”

赵临月微笑不语。

卫皇后又说:“今日我召你进宫,除了探问你兄长的消息,还有一事,你心里大概也能猜到是何事。”

赵临月低声回道:“是,月儿已经猜到了。如今细君发生了那样的事,解忧又大病未愈,刑夫人新丧,尹夫人又是个不省事的,殿下一个人打理后宫着实辛苦,月儿愿意进宫帮着殿下料理。”

卫皇后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嘴角扬起一丝别有深意的微笑:“既然你愿意进宫来帮我,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但李夫人如今病危,她那里正需要人手,我想先安排你去那里侍疾,不知道你肯不肯呢?”

“可是方婕妤已经安排郭弄玉去合欢殿管事,我要去了,不是会在郭弄玉手下当差吗?”赵临月心中清楚,皇后这是因为刚才她口出不逊,故意将她安排在郭弄玉手下,借郭弄玉的手来整治她。

赵临月怀恨不已,可又不敢爆发,半是埋怨半是撒娇地央求道,“殿下,我不想去合欢殿。我想留在椒房殿,留在殿**边。”

皇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怎么?让你去郭弄玉手下当差,你就受不了?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忠心吗?你连这点儿委屈都忍不下来,如何能成事?”

赵临月看皇后的态度十分强硬,知道这事再没有缓和的余地,只好忍辱负重,委曲求全道:“好,月儿听殿下的。”

皇后脸上露出疲态,对她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赵临月见状,也不好意思再留下,只好躬身施礼,作势要退出来。

刚走到大殿门口,卫皇后忽然又叫住她,说道:“你兄长的事,明显就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咱们的关系……”

不等她说完,赵临月急忙笑道:“月儿晓得,等月儿回家自然会劝说我父亲把这事丢开手。”说着便一径去了。

卫子夫看着她走了,自己依然坐着出神,直到韩寿进来,轻声喊了她好几声,这才把她叫醒。

韩寿看她满脸倦容,忍不住劝道:“殿下,你去内殿睡会儿,歇一歇吧。”

卫子夫怔怔地看着大殿角落里盛开的一株白梅,问道:“你说方天河为什么会如此得宠?”

韩寿对她的问话不明所以,便接话道:“是呢,婢子心中也时常纳罕,这方婕妤并没有绝世容颜,脾气又如此急躁火爆,简直就跟爆竹一样,一点就着。可陛下就是单单宠她,想来也奇怪。”

卫子夫不说话了,不知怎的,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会想到以前的事。

她跟皇帝做了三十年的夫妻,皇帝心中最忌讳什么,她心里自然明镜一样。

皇帝曾经也宠幸过她,那还是陈皇后在世的时候,他宠她的时候,比对现在的方婕妤还好。

那时候,陈阿娇的母亲馆陶长公主的势力遍布朝野上下,在朝堂上处处牵制他。而陈皇后又骄纵后宫,在后宫摆布他。他竟然没有一丝喘息的地方,唯一能让他舒心发泄的地方就是她。

她还记得,他在黑夜里带着她去摘星台看星星,他把帝王专用的裘衣将她紧紧包裹起来,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指着长安城中的万家灯火对她说:“子夫,早晚有一天,朕一定会拿回属于朕的东西!到时候,朕就让你坐了这皇后的宝座,陪着朕,一起君临天下!”

她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是一个出身卑贱的歌姬,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得到这天下最高贵的男人的爱情。

后来,他果然说到做到,为了保护卫青,他不惜与馆陶长公主反目成仇。

那时候,她流着泪,看着被皇帝从馆陶长公主手里救出来的卫青,一字一句地叮嘱道:“你的命是皇帝给的,从此以后,你要用你的命向皇帝尽忠!”

但是皇帝对她的爱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之后,了无痕迹,连抓都无从出手。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对她的感情逐渐淡薄了,也许是从卫青带兵打仗,势力逐渐大起来开始吧?

其实男人到底爱不爱一个女人,女人心里清清楚楚。那些察觉不出来的,多半都是自欺欺人。

但他还是照常来宠幸她,继续让她孕育他们的孩子。

那时候,她到底年轻,被他宠爱的那几年里滋生了一种叫自尊的东西,总觉得皇帝既然不喜欢她了,为什么还要碰她?她心里既挣扎又抵触。

两个人的矛盾终于在有一次他想要宠幸她时爆发了。

那时候,她已经给他生了三个女儿;那时候,陈皇后已经被废;那时候,没有人阻止他立皇后了,而她是唯一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

可他却从来没有再提要立她为后的事,在摘星台的誓言就像是她做的一个梦。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他宠幸她,不过是为了拉拢她那个战功赫赫的好弟弟,让弟弟替他逐匈奴、打天下。

她不愿意成为一件工具,他明明就不爱她了,为什么还能继续对她做那些亲密的事?可是她的抗拒到底抵不过他的力气,太子便是在那次宠幸之后怀上的。

对于太子的出生,他既欢欣又抗拒,那时候他已经快三十岁了,还没有儿子,这让那些皇室宗亲都觊觎皇帝的宝座,太子的出生无形中化解了朝中的动荡;可太子的舅舅,她的弟弟早已经成了大汉最有权势的人,卫氏一族在大汉威名赫赫,这怎么能不引起他的猜忌?

民间一直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说皇帝在平阳公主的家宴上对一个歌姬一见钟情,把她带回了宫里,甚至不惜与陈皇后反目,也要留下那个叫卫子夫的歌女。后来又提拔她的家里人,卫氏家族荣耀风光,多大的威风!

她花了很多年时间才明白,皇帝对她根本没有一见钟情,更没有什么爱情。

他在平阳公主家里要了她,是因为当时朝中所有重要位置的大臣有些是陈阿娇母亲的人,有些是窦太皇太后的人,他要铲除这些势力必须得先培养自己的势力,而他的姐姐平阳公主就是他拉拢的对象。

所以平阳公主给他送女人,表面上是为了子嗣着想,实际上是在给他传递结盟的信号。接受了平阳公主安排给他的人,也就是答应了与平阳公主的结盟,从此以后平阳公主会不惜人力物力,用尽全力辅佐他。

她卫子夫不过是平阳公主和皇帝结盟的一颗棋子。

而后来,他提拔他们卫氏也不过是想扶植自己的势力来对抗馆陶长公主和太皇太后的势力。

只是后来,他们卫氏成了气候,反而又成了皇帝想要翦除的对象。

现在的方天河就是当时的卫子夫,不过是皇帝手上一件兵器,用来消除皇权上的威胁。可倘若他发现这件兵刃也能威胁到皇权的时候,便会毫不留情地下手除去。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让皇帝认为方天河已经是一件危险的兵器。

想到这里,皇后嘴角浮出一缕笑意,吩咐韩寿道:“今晚,你把安排在披香殿的人叫来,我要亲自审问。”

韩寿面露难色,有些踌躇地问道:“殿下,咱们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安排进去,就这样叫来,万一被方天河察觉到,可就前功尽弃了。”

皇后笑道:“不妨,咱们安排了这么久,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