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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金钗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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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落魄小姐扮男装入酒坊谋事

“站住!”

“哈..呼...哈..呼...”

公元1370年3月(明初),姚安县近郊,一名身形高挑的碧玉少女,正拎着裙摆,于崎岖的小道之上播土扬尘,而在她的身后,四名凶神恶煞、貌若山贼之人正步步紧逼,穷追不舍。

少女跑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脚下步伐频乱,已然有了力竭之势。

她飞快地回眸一瞥,见那四人与自己的距离愈拉愈近,遂又转头看向前方的道路,发现仅有不到一丈远的距离,便已到头。

小路的尽头似乎是山崖,草木稀疏,乱石横亘,风一吹,散落在地面的落叶便随风乱舞,飘至尽头处,刚与地面擦着,又摇摇晃晃地坠落而下,不知掉入何处。

大风亦将少女的发髻吹乱,她顾不得将发丝拨开,便一转身,向一旁的密林奔去,两步并作三步用,很快在杂草与荆棘间穿梭,毫无目的地跑着,只为甩掉身后的追兵。

“她跑进林子里了,我们分头包抄,快!”

“死丫头跑得可真快。”

“力气还大,刚刚那一脚,踹得我差点没缓过劲儿来,现下那里还疼...”

“少啰嗦,赶紧的,若是跑出林子,被旁人瞧见,可就麻烦了!”

四人中,一名领头模样的男子大喝一句,将其余三人的对话打断,随后便一个箭步,率先冲进密林里,寻着少女的身影,再次追赶而去。

其余三人见状,亦不敢再耽搁,分别以眼神交流后,便朝着不同的方向,窜进密林。

“唰唰!”

少女很警觉,待听闻身后传来的动静,再次扭头望去,脚下步伐不停。

“唰唰唰...”

未待看清身后的状况,左右两旁亦频频传来杂草拨动的声音与渐至的脚步声。

“糟了!”

少女心下不妙,原本只是慌不择路,才往林子里钻,谁曾想,对方竟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围堵而来,情况比先前还要危险许多。

“小娘子..别跑啦,再往里跑,就是丛林腹地了,指不准..会有猛兽出没,到时啊..你可就成它们的腹中餐了!”

伴随着凌乱纷杂的脚步声,左边传来一人故作好意的规劝,以及急促的呼吸声。

愈来愈近了!

少女微蹙峨眉,顾不得早已酸疼的双腿,咬牙加快了速度。

“是呀!与其被猛兽吃掉,不若,随我们回去逍遥快活,哥哥们保证不会薄待于你。啊哈哈...”

另一人说完,便发出了猥琐的笑声,于林间回荡,刺耳无比。

少女寻声望去,便见说话之人正是刚刚被自己的“断子绝孙腿”给踹翻在地之人,也正是因此,她才得以挣脱,踏上这逃命之路。

呵!还能跑,看来我那一脚踹得还不够狠。

少女于心中腹诽,懊恼不已。

“哒哒哒...”

就在四人与少女的距离渐渐逼近之时,一阵马蹄声忽然响起,由远及近。

紧跟着,则是愈来愈多的马蹄声,似乎驶来了一支车队。

下面?

尽管被贼人穷追不舍,但少女依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寻着脱身之计。

很快,她便发现,马蹄声是由下面传来的,不过,声音并不大,应当与林子还有些距离。

这密林下面是何处?

少女朝左边望去,发现声音是打左边儿传来的,且由下至上。

山崖!

电光火石间,少女忽然记起,刚刚因着前方无路,已至山崖,她才慌慌张张地跑进林子,现下才知,山崖下面应当是一条官道,亦或者是由山民打造出来的林间小道。

姚安县界外,本就山林茂密,山中有道并不稀奇,只是不知,这林子的位置有多高,若是求救,对方能否听得见。

不过,听这频频的马蹄声,以及稀稀拉拉的人声,少女猜测,自己所处的位置与下面的小道之间的高度落差应当不大。

“来人了?”

那四人亦察觉到了下面的动静,随即互打手势,打算速战速决,将少女拿下。

“救命啊..救命啊!”

就在四人将少女围在中央,打算来个“瓮中捉鳖”之时,少女忽然朝山崖的方向奔去,并拼命呼救。

“快!”

四人见状,急忙围上,而离少女最近的那人则一个大跨步,飞奔至少女身侧,再长臂一伸,将少女的右臂拽住。

“救..救命!”

少女一边挣脱其束缚,一边朝山下大喊,并继续奔向山崖。

“嗯..有呼救声?”

车队中,一辆马车内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大人,前方似乎有状况。”

很快,一名官兵前来禀报,并唤停了车队。

“快去看看!”

中年男子推开车窗,朝山上张望。

“是!”

拱手垂首后,那名官兵随即带着几名同伴,寻声找去。

“从父,兴许是山贼作祟,此处乃三不管地带,侄儿曾听闻,此处常有山贼出没,专门打劫路过行人。”

坐于中年男子对面的一名年轻男子凝眉而语,面露忧色,“刚刚那声呼救,似乎是一名小娘子。”

“从父,不若,侄儿也下去看看?”

“也好,不过,注意安全。”中年男子捋须点头道。

“放心吧,从父。”

随后,年轻男子步下马车,朝前方行去。

“放开我,救命..啊...”

就在官兵寻声找到少女所处的方位时,正与山贼拉扯的少女突然被身后的石头一绊,仰头跌去,并拖着与其纠缠不休的山贼一同滚下山崖。

“快..快拉住我!”

那名山贼急忙松手,不过,大半个身子还是掉了下去,幸得身后的同伴及时赶来,将其双腿拽住,才没让他随少女一块儿,跌落山崖。

“啊..啊...”

少女一路滚下,发髻乱了、裙子也破了,手和脸更是被凸出的石头与乱枝刮伤,而身上其余部位,亦有不同程度的撞伤与擦伤。

我真是作孽哟!

少女紧闭着双眼,于心中大骂自己。

自小她娘亲便教育她“财不可外露”,可于她而言,已然家道中落的姚家,又何来“财外露”一说,因此,当她路过一家街边小酒铺时,闻着阵阵烤酒香,遂心下一动,并未留意周遭的情况,便埋头掏出钱袋,打算买壶酒来解渴。

“店家,来一壶烤酒。”

“好嘞!”

店家很快从土坛里舀出一壶酒,并配上一个土陶烧制的杯子,笑盈盈地端至少女跟前,“小娘子,可要搭配一碟咱们家腌制的酱牛肉?”

“不..不必了。”

少女摆摆手,讪讪地从略微破旧的钱袋里掏出一百文钱,递与了店家。

“多谢!”

店家笑着接过,转身没走几步,忽又停下,俯身将地上一枚金灿灿的梅花簪捡起,“咦..这是那位客人掉的?”

梅花簪以纯金打造,被阳光一照,金光闪闪,弯曲伸展的枝叶簇拥着一朵金色的梅花,而四枚花瓣的中央,则镶着一颗红宝石,红宝石并不闪耀,但血红血红的,好似一滴血珠子。

店家出生贫寒,并未见过多少奇珍异宝,但仅凭这簪子的色泽与质感,便能推断出,其价值不菲。

“咳咳..是..是我的!”

一杯酒喝了一半,在看到店家手里的梅花簪后,另一半酒卡在了喉间。

“小娘子请收好,出门在外,财不可外露。”

店家毫不疑义,遂将梅花簪还与少女,并俯首轻言提醒。

“是..是!多谢店家。”

少女红着脸,接过梅花簪后,便将其迅速放入怀中。

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可面对并不澄清的烤酒,少女忽然没了酒兴。

“财不可外露...”

少女轻抚着自己晕红的脸颊,感觉燥热无比。

酒不醉人人自醉,少女并未酒醉,却有些心慌,自打店家将梅花簪还与自己后,她便发现,有好几道灼热的视线正或明或暗地投向自己,目的不明。

“出门在外,我应当小心些才是。”

伸手摸了摸怀中的簪子与钱袋,少女将杯中的烤酒一饮而尽后,便拿起包袱,起身匆匆离去。

“走!”

就在她离去后不久,分散坐于酒铺外的四人同时起身,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啊...”

“砰!”

少女以为自己会滚到天荒地老,殊不知,仅仅才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已滚落至官道上,并以嫦娥坠地脸朝下的姿势,披头散发地趴于地上。

“疼..疼啊!”

她感觉自己虽未被摔死,却已然快要被疼死,半条命已折。

“升哥儿,人在那儿!”

一名官兵发现少女的身影后,遂向那名年轻男子招手,并唤来随车大夫,一同前去。

“小娘子,你可还好?”

被唤作“升哥儿”的年轻男子急忙奔至少女跟前,俯身向其望去。

“唔...”

迷迷糊糊间,少女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言呼唤,遂缓缓睁眼,便看到一双黑色白底的皂靴立于自己眼前。

不是棕麻鞋!

“救命啊..嗝儿!”

少女急忙伸出双手,抱住了那人的皂靴,并用尽全力呼喊,不过,“啊”字刚一出,少女便打了个酒饱嗝儿,脸枕在皂靴上,晕死过去。

“呃..好浓的酒气!”

一旁的士兵以手作扇,一边用力扇风,一边四散退让。

“土家烤酒...可惜,发酵的时长未够,酒气足,但香味欠佳。”

升哥儿吸了吸鼻子,面露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