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一番话起了作用，张老太生怕她突然改变了主意一般，立马问：“每日有规定交多少篓吗？”
“有的，你们每日交七篓，至少七篓，至多十篓，能交吗？”
在场众人心里立马就小算盘啪啪啪打起来。
一篓十文，七篓就七十文，十篓就一百文！
天啊！就算每次只交七篓，也超过两个有手艺的匠人师傅的工钱了。
“能，当然能！”张老太迫不及待回道。
不能也必须能啊！
何况家里那么多人手呢，东山的橡子又多，怎么会不能？
“嗯，那成，那就这样定了，一会儿我们签个文书吧。”
“文书？”张老太一愣，“自家人还签这个？”
张小丫笑：“当然，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嘛，文书是保障我们双方的权益，上面也不仅仅只写你们应该履行的义务，也写明了我必须做到的事情，比如，价格多少，比如，必须几时结算等等，签了对大家都好。”
“我们又不识字。”张老太还是不太情愿。
“大哥不是在家吗？他识的，一会儿让他给你们读一遍，如果没有异议，我们就画押，如果有么事问题，也可以提出来，大家商量着修改。”
见她这样说了，张老太便不再做声了。
沉默了一会儿，示意张小丫：“莫站在这里了，去堂屋说吧。”
末了，又扭头吩咐大房赵氏：“让志勇也来堂屋。”
“我去叫。”张芳芳说完就快步往东厢房而去。
一行人进了堂屋，张老太在正前方的主位坐下来之后，示意张小丫也坐，甚至还让张若梅去倒了茶。
张若梅可不情愿了，气鼓鼓地去灶房提了茶壶过来，倒了一碗水，只手递给张小丫。
热气腾腾。
张小丫没接。
并非她不懂礼貌，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上茶的时候故意松手，烫对方手或者泼对方一身水这种情节电视里见得太多了，张若梅这种人她不得不防。
何况也是张若梅没礼貌在先，哪有一只手上茶的？她不接也无可厚非。
见她如此，张若梅便“啪”一下，直接将茶碗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张小丫自是也不会喝。
这个时候，张志勇也过来了。
“大哥，”张小丫起身，“这几日感觉好点了吗？”
“嗯，”张志勇含笑点头，“已基本无大碍了，谢小丫挂念。”
边说，边扬手示意她坐。
末了，又转眸过去看向张老太：“听芳芳说奶让我过来，不晓得么事？”
“小丫那里有一份文书，你给念给大家伙听听。”
张小丫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张志勇。
张志勇展开。
白纸黑字入眼，张志勇惊叹：“好娟秀的字，一笔一画，似柔却刚，功底之深厚可见一斑。”
张小丫笑:“嗯，我专门招了一账房，此文书出自她手，是位姑娘。”
张志勇点点头：“能到这番境界，男子都少，女子更为不易。”
再次欣赏了一番文书上的字迹，张志勇才朗声开口，将上面的内容从头至尾，一字不漏地念了一遍。
上面张家必须遵守的有五点。
一：每日必须交够七篓，最多交十篓。
低于七篓，每少一篓，罚金二十文，高于十篓，则由她这边视具体情况而定，或收下，或拒收。
二：必须保证交的橡子质好新鲜。
她这边会有专人验收，合格才付钱，不合格有权拒收。
三：必须保证保密，不向外透漏她这边的商业机密。
一旦发现有人违反，她这边有权索赔，且赔偿金额由她说了算。
四：必须保证在合约期间，不参与任何以橡子为主的买卖。
一旦发现有人违反，她这边同样有权索赔，且赔偿金额由她说了算。
五：此文书适用于张家所有人，也就是张家每个人都要遵守。
而她这边，必须遵守的，也有三点。
一：必须按照双方商定的价格付钱，即十文一篓，不得随意降价。
二：必须按照双方商定的结算方式，即当日结清，不得拖欠。
拖欠一日，她这边需付他们双倍的钱，拖欠两日就付四倍，以此类推。
三：不得突然不收，也不得突然减量。
若有这两个要求，她这边必须提前三日告知他们，否则，他们也有权索赔，且赔偿金由他们说了算。
“为么事我们要遵守五点，她只要遵守三点？”张志勇念完之后，张老太还没表态，张若梅又率先出了声，义愤填膺。
没人晓得她的心情，那种希望彻底落空后气愤、不甘的心情。
恨不得想杀人！
张小丫却也不恼，不徐不疾道：“刚刚也已经说了，如果你们有么事要求，也可以提出来，双方商量好后就可以加上去。比如，你们还希望我遵守么事？”
张若梅一时哑了口。
她也没去想这些。
张老太思忖权衡了良久，问赵氏和杨氏：“你们觉得呢？”
赵氏看了看张小丫，再看向张老太：“这种的我也不懂，单凭娘做主，一切都听娘的。”
杨氏本还想跟张若梅一样说他们应尽的义务是不是太多了，可看到赵氏说听张老太的，她的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就怕到时张老太将采橡子的事情都交给了大房，让她二房干田地里的农活以及忙家里的杂务，那就太不值当了。
遂也回道：“我也听娘的。”
张老太冷哼：“两个没主见的东西。”
赵氏跟杨氏都汗哒哒。
这个婆母的头真难剃，哪次她们有意见，只要跟她意见相悖的，不是驮一顿骂，最后还是她一人说了算？
听她的，又变成没主见了！
“志勇觉得呢？”张老太又问。
“文书清楚，也合情合理，我觉得，可签。”张志勇道。
“嗯，”张老太点点头，“到底是读书人，就是比你那娘跟婶娘强！”
末了，示意张小丫：“行！画押吧。”
“我去取墨。”张志勇将文书还给张小丫，转身就出了门。
在此间隙，张小丫又跟张老太交代道：“奶，那从明日起，就开始交吧。橡子有裂口的，也有没裂的，最好是裂口的，没裂的也没关系，分开篓子装，我拿回去要晒裂。然后你们头天夜里或者第二天一早交到大华哥家就行，他会带去镇上给我，同样，每日结算的钱，我会让他带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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