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搬了个凳子踏脚，将那套衣裙取了下来，指了指一处门帘：“那里面是更衣的地儿。”
“好，多谢。”
张小丫拿了那一套襦裙入了内，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
因为她实在太瘦了，穿上去稍稍有点大，不过，也还好，如那中年男人说的，往后去天冷了，里面还得加夹袄，那就不大。
穿着那身出来，中年男人直觉得眼前一亮：“哎呀，小姑娘，你穿着太好看了，来来来，这里有一面铜镜，快照照，你自己说说好不好看？”
张小丫来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有些发怔。
倒不是因为太好看怔了，而是因为她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全面的看到自己，家里就只有一枚小铜镜，离得近了一张脸都照不全，这一面落地大铜镜将她从头到脚都照了进去。
原主的底子还是很不错的，眼睛大、鼻子挺，嘴巴小小，天然红润，皮肤虽然有点泛黄，但一点也不黑，也不粗糙，很光滑细嫩。腰细、腿长，虽然很瘦，却也不至于跟刚穿过来那一天她在洗澡水的水面上看到自己时那般如同骷髅。
这身衣裙的样式也很好看，颜色也衬皮肤，正好符合她现在这个年纪。
“能便宜一点吗？”她转头问那个中年男人。
“小姑娘，我们店里都是实在价，又不像有些店里叫个高价然后让你还。而且我们主要是做裁缝的生意，来布做衣的，卖成衣只是顺带，也没打算靠这个赚钱。”
“既然顺带卖的就便宜一点呗，我也只是顺带买的，我主要是送那块布过来做衣的，对吧？您一下子两单生意呢。”
中年男人一脸为难：“不是我不愿便宜，是不能再便宜，已经是底价了。”
张小丫鼓鼓嘴：“那我吧，我再考虑考虑。”
边说，边作势要去更衣间换下来。
男人见状，连忙道：“那这样，我降一文，三十四文，哎呀，小姑娘，是真的不能便宜，如果能，我也不会开这个口就降一文钱，是实在降不得呀。”
“三十文。”张小丫回头:“三十文我就拿了。”
男人直摇头：“不成不成，卖不得，卖不得，三十文我就亏本了。”
“你么样会亏本呢？”张小丫转过身面对着他，指了指柜台上的那段白布，“你晓得我扯那段布花了几多钱吗？二十文。”
她故意少说了五文。
“而且那布是要给身高五尺五的男人做衣服的，我才多高，五尺都不到，布的用量要少很多吧？按照这样算，那布二十文，那我身上这套的用布最多也就十几文。另外，布庄卖给我，她本身就已经赚了钱，你们肯定跟布庄一样，有自己的进布渠道，所以，我估摸着我身上这套用布肯定十文都不到。就打它是十文，三十文减掉十文，还有二十文，这二十文都是你们裁缝的手工费，你么样会亏本？”
“小姑娘倒是挺会算账的，只不过，不能这样比的，这布跟布是不同的，品种不同，厚薄不同，颜色不同，质量也不同，价格自然就不同。你自己摸摸你那布，再摸摸你身上的，你身上这个厚得不是一星半点吧？而且你这是粉色，这种颜色很不好染，上色容易不均匀，这种颜色的布自然就要比别的颜色的布价格要高。另外，你这样式是两件式的，上衣跟下裙在腰部交掩的地方等于是两倍用量，所以，用布其实比男人的长袍用布少不了多少。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这身衣裙，光用布就得要二十文，你说我卖你三十文能不亏本吗？”
张小丫没做声。
见她犹豫，男人又趁热打铁道：“哎呀，小姑娘，三十文是真的真的不能卖，不然，我也没必要在这里跟你扯这半日，对吧？”
张小丫又默了片刻，应允：“好吧，三十四就三十四，只不过，那件袍子的加工费二十文不行，我只能付你十五文。”
男人汗。
“那还不是一个样！这套衣裙你加了四文，那件袍子你又减了五文，这......”
“不，不一样，就算这套衣裙我不买，那件袍子我也只能付给你十五文。”
男人不甚明白，看着她。
张小丫解释道：“你自己刚刚说的，我身上这套衣裙的用布要二十文，你成衣卖三十四文，也就是裁缝的手工费是十四文。虽然男人的袍子大，做起来要费时费力一些，但是，明显我身上这套衣裙的样式要比男士长袍难很多，且还是上下分开的，做起来也很费时费力。既然，这套衣裙十四文手工费能卖，那那件袍子手工费十五文也绝对行，我甚至觉得十文十二文都可以。”
男人：“......”
他怎么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
不对，应该说，这丫头故意引导他挖坑，然后引导他跳下去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她买身上的这套衣裙，就是为了彻底了解这里面的行情，然后以彼之矛戳彼之盾，来达到还价的目的？
不会吧，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如何？十五文可以吗？”张小丫问男人。
男人清了清嗓子，有种哑巴吃黄连说不出的苦。
面露不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开口：“成吧，算是我怕了你，你这丫头就是鬼精一个。这个价格，可千万莫到外面去说，不然，这生意真没法做了。”
张小丫笑：“好。”
做生意的都这样说，她听多了。
“你将那件袍子的尺寸再报一遍，我记一下。”
张小丫抿唇想了想：“肩宽一尺三寸半，胸围两尺九，袖长一尺六，衣长四尺五。”
末了，问：“几时来取？下昼可以吗？”
“哪有那么快？”男人摇摇头，又道：“加急也是可以的，得另外加些钱。”
张小丫挑挑眉：“那我明儿来取吧。”
本想着下昼要跟封墨竹说那张戏文的事，顺便可以将袍子给他，既然拿不到，那就明日吧，反正明日还要来镇上卖橡子凉粉。
【作者题外话】：莫走开，两更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