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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刀枪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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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妃,这,这战场上刀枪无眼,太危险了。”汉王蹙起眉头,温柔的劝说吴青说到。

“大王~”吴青娇嗔的声音满是鼻音,浓腻的甜腻情绪让人闻之心动,“有武威公主坐镇,什么样的战场能伤到我们?陛下,公主可是战神,您就放心留在这儿吧,好不好?”

汉王仍旧蹙着眉头,不甚赞同的模样,只是已经有些动摇了的模样,吴青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人,当下更加撒起娇来,摇着汉王的手臂用鼻音黏腻的说到,“大王,求你了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汉王从来宠吴青宠的毫无底线,眼下吴青用了全身解数撒娇请求,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还不等羽菲反驳,便颔首应下了。

“大王!沙场非儿戏……”羽菲蹙起眉头,微微上前一步。

“武威,”然而羽菲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汉王打断了,“寡人与爱妃也不过旁观罢了,便全做监军一般,不会有危险的,你宽心便是,再说,就是因为有爱卿你在此处,寡人才敢留爱妃于此,这是你的荣幸,你说呢?!”

“……大王说的是,臣,倍感荣幸。”羽菲无奈的垂首,淡淡应了。

两国交战自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况且羽菲对赵妍颇为赏识,有意要等赵妍丧事办完之后才向闵国发难,于是便多出了数日的修整时间,司膳那边跟来的几个厨子每日里唤着花样给羽菲做吃食,时令蔬菜,新鲜瓜果,鱼肉飞禽,米面粮油,当真是应有尽有。

羽菲看着桌上酸甜咸辣五味俱全的佳肴,却着实没有什么胃口,免俗不愉的挥了挥手,想叫人撤下去。

出蓝侍立一侧,眉头紧皱,“先生,您已经许久没有正经的吃过饭食了,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闵国这边马上便有战事了,您就算是为了顾全大局,也要保重身子才行呐。”

“本宫实在是没有胃口。”羽菲无力的躺在软榻上,厌恶的别过头去,只觉得这些东西只是看着便觉得恶心的厉害。

“那便请先生可怜可怜做饭的厨子,若是不能将先生养胖些,大王恐怕就会即刻要了他们的命了。”出蓝抿了抿唇,继续劝慰道。

羽菲沉默了半晌,缓缓撑着身子做起来,只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出蓝在一侧伸手扶了一下,才让她勉强坐直了身子,羽菲身子虚弱至此,出蓝自然是不敢让她移动的,当即叫人将粥品等流食端到羽菲面前,喂她吃下去,却不想,那勺鲜美的鱼片粥刚刚送进羽菲的嘴里,羽菲便一偏头,忍无可忍的吐了出去。

出蓝大惊,拧头便喝,“来人呐,去招大夫来,立刻,快!”

须发灰白的医者几乎是被思铭军的侍卫架空了拎过来的,齐相哲阴沉着一张脸踏步而入,挥了挥手,身后的两名侍卫将医者放下,出蓝满面不耐的招手,“虚礼就免了,你快过来看看我们先生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出了所以然来,当心你自己人头不保!”

那医者本是十分不满的,兀自揉着被扯得生疼的胳膊时听到出蓝的声音,怒从心中来,刚要抬头训斥,便见到了躺在床上冷冷瞧着他的羽菲,当下膝盖一软,“殿,殿下……”

“少废话,快看看病!”齐相哲比出蓝好不到哪去,见那医者不动,当下便蹙着没提起人的后领将人提到了羽菲身边。

“不得无礼。”羽菲不赞同的看了齐相哲一眼,却没有过多苛责,并且十分配合的将手腕伸了出来。

齐相哲微微低了头,却没有在说什么,医者知道自己究竟是来给何人看病,也不敢再抱怨了,颤巍巍的将手指贴上羽菲的手腕。

诊了半天的脉,这医者只是垂头沉吟,却不说话,出蓝几次三番想开口,却都忍了又忍,心中盘算着是不是将医圣找来,却也知道,谢元在汴梁是就已经踪迹难寻,此时恐怕更是寻不到人了,心中不免有些急切,只是他性格沉稳,还能勉强忍住,齐相哲却不是这般能忍耐的人,见那医者一只沉默不语,便有些暴躁的开口,“我们先生究竟省的什么病?”

那医者抬头看了他一眼,收回搭在羽菲腕上的手指,开始摇头晃脑的吊书袋,“物盛满而上溢,故呕也,胃无气,故恶闻食臭也。所谓……”

“说重点!”这次是出蓝咬牙切齿的打断了医者。

那医者抬眉看了出蓝一眼,哼哼道,“殿下没病,就是食欲不振,饿的体虚罢了,待老夫开几服利食药物服下去便可。”

医者说完,回头看着躺在软塌上的羽菲,叹一口气,“殿下此乃心病,非药石能医,若殿下不能强己克欲,饥饿而亡,亦非怪事。”

“有这么严重!?”出蓝大惊。

“你可莫要唬我们不动医术,这世上还能有人活活将自己饿死的事情!?”齐相哲上前一步,眯着眼睛叱问。

出蓝下意识的去看羽菲,见羽菲垂着眼界,心中突的一沉,厉声问道,“先生,莫非?!”

“大夫,劳您开方了。”羽菲淡淡说了一句,便转过身不再面对众人。

“先生,你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出蓝却不依,仍旧追问。

羽菲沉默了许久,才重新转过身来,撑着身子略有些艰难的坐了起来,“本宫,前段时间就吃不下饭了,会饿,但是看到食物就会觉得难以下咽,到了近几日,连饥饿的感觉都不曾有过了。”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接变了脸色。

“殿下此症,说不得也是由思虑过重而起,只是无论如何,饭食决不能远,此症非先生自己不能痊愈,老夫,已无能为力。”那医者叹一口气,知道羽菲已经病的极重了,只是这种病,确实没人能治。

“医,医圣呢?!属下去寻医圣来……”出蓝有些慌乱的问道。

“此乃心病,医圣再此,亦无作为。”那医者摇摇头说到,声音惋惜。

“这,这……”出蓝下意识后退一步,竟再也说不出话。

“本宫还不能死,陛下大业未成,本宫犹有用武之地,更何况,堂堂战神饿死家中,岂不是要叫后人耻笑万代,出蓝,去,拿饭食过来。”羽菲顿了顿,用极坚定地语气说道,然后又转头看那医者,“还要劳烦大夫,多拿些利食药物来与本宫。”

“是。”

羽菲一天最多的时候吐了十几次,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饭菜咽下去,不过几口就会全部吐出来,然后用茶水漱漱口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所以那段时间羽菲吃饭的时候,身边都会放一只木桶,备着她随时吐饭出来。

后来羽菲发现她对酒依然是喜爱的,那是一种相对来说的喜爱,她可能咽不下米汤,但她能喝得下酒液,于是羽菲的饭菜里就开始泛着浓浓淡淡的酒气,那些酒气让旁人很难忍受,但对羽菲来说比从前好了太多,她依然吐,但能比从前多坚持着几口。

来来往往折腾了将近一个月,羽菲才开始真正的可以吃下饭,依然吃得很少,并且感受不到食物的美好,但能吃得下去,并且不会吐出来,每天都吃很多次饭,每次只能吃下很少的东西,但羽菲觉得自己正在好转,出蓝等人也看得出,羽菲比从前精神了许多。

那段日子枯燥而乏味,纸笔不能叙说,因为实在填不上什么色散斑斓的字词,甚至没有什么值得用流水账来记路的事情可以浪费笔墨,但那时羽菲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她身边有许多人,却没人能帮她,她只能靠自己,她有时会想,若是楚豪依然活着,并且就在她身旁,那么,他会做什么,然而他不在羽菲身边,于是这给了他无限种可能,让他依然是从前无所不能的模样。

即便每天都处在几痛苦的境地,羽菲也不曾真的消沉过,所以当她已经渐渐摆脱了病魔的时候,她招来了张怀瑾和尹玉龙,开始正式的商讨如何进攻闵国,以及,出师之名。

张怀瑾在月上中天的时候从羽菲的驿馆回到自己的住处,一推开午时的屋门,倚在塌上半睡半醒的言念便猛地惊醒了,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目光还有些呆滞。

张怀瑾被猛地唬了一下,继而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弯起了唇角,回身关门,一边问道,“怎么不睡?”

“睡不着。”言念的脑子渐渐清醒,再次缓缓地靠在塌上,可以放缓的语调里仍然有焦虑的影子,“先生怎么样了?”

“比前几日见到的时候精神了许多,一下午断断续续也吃了不少的东西,不过这病得慢慢养,会好的。”张怀瑾在言念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叹了口气,然后用平稳柔和的声音回答道。

“那就好。”言念点点头,略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先生好端端的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大抵与前段时间来回奔波逃不开干系,出蓝到底是男人,哪里会照顾人的,还是应该找孟冬回来,她到底是女子,比出蓝细心,又懂药理……”

张怀瑾回身坐到她身边,见她拥着被子絮叨,眉目间拢着愁绪,面上虽然不曾说什么,却觉得,十分悲伤,这女子,本不是这般模样的。

他的肩上有一处伤,两指宽,看起来并不如何骇人,但,极深,穿透了整个肩胛,即使如今已经痊愈,伤口也只是起伏跌宕的静默着,阴雨寒凉时却仍然会痛,并不猛烈的痛,然而丝丝缕缕的缠绵在骨子里,不足癫狂,不得忽视,恍若相思。

张怀瑾平生不知相思滋味,唯有这道伤口绵绵疼痛的时候,就会不可抑制的想起那双璀璨的眸子,混乱的战场上明亮的如同九天星子一般。

张怀瑾这般想着,便伸手摸上了言念的眸子,言念抬起眸光看他,有些疑惑,他也不言,只是微微笑着,满目柔情。

那双眸子和从前不一样了,张怀瑾微微叹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何不一样了,即使偶尔有恍惚的感觉,却总是想不真切,后来便索性不想了,反正两人总是在一处的,这便是够了。

于是张怀瑾伸手揉了揉言念的脸颊,无奈而温柔的说,“你忘了我们曾说过什么,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这些都与你无关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