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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话 帮忙与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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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在地宫里,你跟着西楚点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因为我是林神医的徒弟,因为林神医有可能治好你妻子的病?”

天歌侧着脑袋,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中年男人,面上喜怒悲欢不辨。

在她的注视下,寒山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两件事没有关系。认可你是因为你适合。”

天歌没有动,似是在考量这句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寒山见状,终是叹了一口气:

“在去地宫的前夜,老阁主曾找过我。”

天歌一愕:“揽金?”

“嗯。阁主前一晚为我们接风洗尘,后来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又挨个儿寻人谈过。与别人说的是什么,我不大清楚,但他来寻我,是让我给你一个机会。”

听到这句话,天歌心里忽然有些五味陈杂。

见天歌沉默不语,寒山怕她误会,又继续补充:

“老阁主这话是好意,但有些时候或许会适得其反,譬如那天西楚,寻常情况下,他不会如此暴躁。所以阁主这么一做,反倒是拔高了我们对你的期待。”

“你能让所有人都接受你来接任阁主,说到底还是靠自己,而非包括阁主与林神医之外的任何人。”

“那么南横呢?”天歌挑了挑眉。

寒山被这句话噎住。

沉默几息之后:“南横与别人不一样。”

天歌不由失笑。

不一样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南横因为她是林神医的徒弟,所以才点了头。

心里猜到是一回事,如今真的面对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天歌本以为自己不会太过介意,但却没想到还是会有些失落。

就像是在学堂读书的孩子带着先生的夸赞回家,本以为是因为自己进学努力,结果却在无意中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有个当地主的老爹,所以就连教书先生也会只挑好的说。

“我懂了。”

天歌扯出一个笑,“不说这个。你什么时候动身返回上都?”

寒山微微一愣,心中亦有失落生出,但面上与说出的话语却一如既往的温和:

“此次南下耽搁了快有小半月,如果小阁主这边没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我或许明日便动身了。”

天歌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了,像今日这些事情,小七也能帮我做。你离开这么久,还是早些回去陪嫂夫人吧,免得她惦念。”

寒山含笑:

“好。”

明白了天歌的意思,又听到这么直白的话,寒山帮着收整完桌上的卷宗,便率先离开了屋子。

屋门一关上,小七便从书架边窜了过来,一边张望着门口,一边跟天歌搭话:

“阁主您确定不帮寒山舵主吗?”

天歌停下按着眉头的手,侧头看向小七反问:

“怎么帮?狐假虎威,借他人的威风为自己充面子?”

小七一愣:“林神医是您的师父,不算是外人吧……况且听寒山舵主那样说,他夫人的病情好像还挺严重,那么多大夫都没有治好,若是他有法子,也不会求到您这边来不是……”

说到最后,见天歌依旧看着她,小七拇指和食指并在一处,在自己嘴巴前一划拉合上。

就在天歌以为她关上了自己闸门的时候,小七又凑过来念叨:

“不过阁主你这么说也没错,虽然说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是有的爹也不是那么好说话,别人看来是举手之劳,可能对你来说也挺为难的。刚才是我欠考虑了,以后我注意着点,不行,我得找个东西记下来才行。”

说着放下怀中抱着的卷宗,从桌上取纸拿笔。

见她真要记下来,天歌从她手中拎过笔,随手将纸揉团丢进篓子。

“我看你是闲的没事干了,才会老是关心一些有的没的,既然这样,今日咱们梳理最后得出的信息,你回想着帮我整理一个册子出来,我要留着备用。”

小七闻言顿时哭丧着脸:“别啊阁主!我这手细皮嫩肉的,写那么多字儿会手酸指痛,往后就没法协助您了,您可不能竭泽而渔,好歹心疼心疼人家家嘛!”

说着居然开始挤弄着眼睛,含羞带怯地用胳膊蹭起天歌来。

天歌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旁边一跳,差点撞翻了旁边的椅子:

“你干嘛?要说话就好好说,别突然乱模乱样的。”

小七又靠近几分,伸手就要往天歌面上抚去:

“还不是因为阁主不疼惜……啊!阁主你居然打人家家!人家家好疼,人家家要嘤嘤嘤了!”

被拍掉手的小七呼着手,满面委屈幽中带怨的看向天歌。

“你真的是未央的师妹?”

天歌怀疑的打量着小七,怎么看怎么没法子跟未央那个比徐芮还漠然的冰块联系到一起。

“还是说,你在揽金面前也是这样的?”

听到这句话,小七登时收了方才的作态,瘪了瘪嘴咳一声:

“要是老阁主吃这一套,我哪里用在二楼整日里装什么庄女?早来三楼跟师姐一样当花魁了……”

“可是我也不吃这套。”

天歌浑身紧绷,生怕小七再做出什么亲密之举来。

然而这一次,小七却难得没有再如方才那般,而是耸了耸肩,转身抱起刚才放下的卷宗,重新往书架那边去整理摆放,但说出口的话却依旧离谱:

“既然这样,阁主您早说嘛,害得我做了半天的戏!我还想着对上比我小这么多的少年人,要怎么下的去口呢,敢情都是白瞎。”

天歌:“???”

所以是我的错?

还有姐姐你想对比你小的我做什么?

有了这么一出,天歌几乎是在凌乱和满头问号中离开揽金阁的,不过此时的凌乱,却并不影响她第二日的清醒。

因为知道寒山第二日启程返回上都,所以不管昨晚说了什么,天歌还是与揽金一道去给寒山送别。

“不是说要下江南多玩几日的么,这才一天就要回去了。”

没有俗务缠身的揽金如今可是逍遥散人,话比先前多了许多,连开玩笑都学会了,“可是这姓林的小子一直拉着你干活的原因?”

寒山闻言看着天歌一笑:“小阁主比我想象中上手要快,剩下的事情,有小七在旁边看顾,应该不成问题。”

揽金闻言啧了一声:“既然这样,我可就放心彻底撒手不管了。”

天歌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撒手了吗?”

昨儿个送走其他舵主之后,某人就等不及带着未央搬进了林府,留着她和小七与寒山在揽金阁忙活。

早上用饭的时候,某人甚至还动手抢了她那份儿宋婶熬的汤,若不是宋婶及时出手拦着,只怕转眼便只剩空碗了。

这才搬进来一天就这样,天歌简直难以想象,要是以后揽金一直住在府上,会有多少糟心事儿。

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天歌走到旁边吩咐小七去拿东西。

小七:“咱们准备的东西方才不是已经都给寒山舵主了吗?我记得他身边那个随从都收进船里了呀。”

“让你拿就去拿,再晚船可就开了。”

“好好好我去拿,唉,遇上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主子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看着小七又一次戏精上头,天歌抚了抚额头。

马车停的不远,所以小七很快便捧着一个小匣子回来。

这一来一去的功夫,揽金和寒山那边的辞别之言也收了尾。

天歌过来的时候,那头船夫正好出言相催,寒山遂与二人作最后的道别。

就在这时,天歌将匣子从小七手中接来递过去:

“拿着。”

寒山有些不解:“这是?”

“让你拿着就拿着,是什么到时候打开就知道了。”

寒山接过匣子刚打开一条缝儿,便被天歌黑着脸一把将盒子扣严实了:

“船家都催了你还在这里磨蹭。”

纵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寒山还是听话的将匣子收好,笑着道:

“既然阁主这样说了,那我就上了船再看。”

说着再向天歌和揽金等人一拱手:

“保重。”

“保重。”

目送船只离去,揽金看向天歌:

“送的什么东西?这般神神秘秘的不让人知道。”

不等天歌开口,旁边的小七激动的举起双手:

“我知道我知道!我看到了!”

“说说!”揽金来了兴致。

天歌顿时一眼唬过去,却见小七伸出食指一拉眼睑,冲揽金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现在可不是我的主子,我才不要告诉你!”

天歌没忍住笑出声来:

“是啊,老阁主。如今可是我说了算。”

说完天歌一拍小七肩膀:“行了,回阁里干活去,今儿个还有的忙。”

小七依言跟上,将揽金和未央留在后头。

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揽金摸着下巴疑惑地看向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的未央:

“这些年我没怎么亏待过小七吧?”

未央:“小七也不是记仇的人。”

揽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亏待过你师妹?不对啊,我怎么会,你跟我说说,我哪里让她委屈过了?”

未央:“未央不是这个意思。”

揽金:“那你是什么意思?”

未央:“……”

感觉主子有些不大对,怎么办?

……

“还能怎么办?当然不能看着他的夫人就这样一直病下去。”

对于小七一直的聒噪,天歌终于忍不住开口。

小七听到这话,霎时变得更加兴奋:

“所以我刚才没有看错,阁主您真的给林神医写了信,想让他出手帮忙救治寒山舵主的夫人对吗?我就知道,阁主外表俊美,内心也是一样君子翩然,我对您的敬佩宛如……”

“打住!”

听着小七突然吹捧,天歌忙不迭出言将她打断,而后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信是写给我师父的不错,但不是让他出手帮忙。”

“不是?”小七愣住,“那您的意思是?嘶……我知道了!您不会是因为寒山舵主昨日的欺骗,所以为了教训教训他,写信给林神医让他拒绝医治吧!”

“……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若不是昨儿个说起正事来头头是道,天歌差点都要怀疑揽金推给自己的这个帮手,是那种整天在茶楼里讲那些话本故事的无聊吃瓜群众了。

为了避免小七再继续聒噪,天歌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我只是在信里告诉我师父,有这么一个别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病症,至于愿不愿意治,又要以什么样的条件治,那就是他们大夫与病患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了。”

如果让林回春出手相助,且不说别人如何看待,至少以天歌对林回春的理解,是不会愿意因为人情世故而坏了自己行医的规矩。

天歌不愿意以这样的事情去为难林回春,所以只能客观陈述事实。

对于一个大夫,尤其是号称神医的大夫来说,疑难杂症总是比金银财宝更有吸引力。

就像英雄更喜欢征服烈马,神医也总喜欢挑战别人无法解决的罕见病症。

“机会能不能把握的住,在于寒山自己。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说完这句话,天歌抬脚往前走去,小七连忙跟上,琢磨了片刻之后,恍然朗笑:

“说这么多,不就是尽管生寒山舵主的气,可还是愿意出手帮助嘛!我懂我懂!我家阁主是好人!”

天歌:“……”

怎么办?好像找个东西将这个聒噪鹦鹉的嘴巴封上哦。

……

相比于这头的热闹,乘船回返的寒山便显得安静许多。

在启程之后不久,他便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封封好的信,上书“师父亲启”,连带着还有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瞧着像是当初他了解这位新阁主的时候,在徐记脂粉铺见过的那些脂粉瓷瓶。

那些瓶瓶罐罐寒山并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封已经不抱希望,却最终还是送到自己手中的信。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激动欣喜之余,更多的涌出愧疚。

昨晚在揽金阁中,他没有说实话。

而小阁主也的确看出了他在撒谎。

然而这封信只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寒山在信封上轻轻摩挲,许久之后,终于将匣子重新收拾好。

这样的谋私之举,一次,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