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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世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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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该说行事利落果决本就是元宸的风格,还是该猜测烈这次的确是惹恼了元宸,见烈倒下,元宸十分漠然的唤了其他近侍来将烈抬下医治,未曾流露半分的关心。

至于那被血渍覆盖的黑豹令牌,早已为炽的“死而复生”做出了合理的解释。

今夜的庆功宴也因此事戛然而止,元祺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劝抚起了元宸。

“他们逃回去的残兵也不过才一两千人,此时连守住自家城池都成问题,何况是再做出什么乱子?安心便是。”

“本王不在乎那吴国亲王是死是活。”

沈清染悄悄瞥了元宸一眼,眉头紧锁,分明也是有心事的。

“若实在放心不下,便命人去追罢。”

元宸点了头,又唤来了那近侍吩咐起来。

沈清染见此时事态严峻,不知是遇了什么事,便只好在一侧听着动静,好奇的去问沈渊:“宸王殿下与他们有何纠葛?”

“暗堡中的双生子,就他们兄弟二人。”

沈渊叹了口气,击溃吴军后的兴致大大消散,心不在焉:“他们兄弟二人的父母起兵谋反,是宸王殿下亲手斩杀,留下这兄弟二人送至暗堡训养,我当初倒也劝过,偏偏先帝不愿听!”

沈清染心中一阵哗然,她似乎还从未见过元宸亲手斩杀何人,如今听沈渊言语这些,她竟也不觉有什么恐慌。

谋反的祸患若留下来,那才是妇人之仁。

似乎是觉出了此事的窘迫,连元祺都未曾提起过要离开,然而一齐坐在营帐中,又始终没有人开口。

长夜凄清。

至了深夜,帐帘才又被人掀开,来人仍是烈。

这次他只着了玄色单衣,外披鹤氅,仍能瞧见渗出衣衫的森森血迹,沈清染第一次从他苍白的脸上瞧见了情绪。

似困苦,又似惧怕。

“本王知道你有话要问,你开口便是。”

元宸毫不避讳的坦荡使得烈更加迟疑,半晌不愿开这个口。

他心中有千万般的情绪肆虐作祟,沈清染甚至怀疑,烈前半生都未曾有过的情绪,都是为了留到今日这一刻。

“属下见到了兄长……”

烈当即否认了自己的说法:“不。属下见到了他,他说属下是做了主子唯命是从的狗……而主子杀了属下的爹娘,与属下有血海深仇。”

“是么?”

元宸饶有兴致的轻勾起嘴角,竟不因烈所言有分毫的恼怒,或于他此时心怀坦荡有些关系。

“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主子只是当时施舍了属下这条命,属下才得幸活到如今。他还说要带属下离开,让属下为爹娘复仇,清缴旧时恩怨……属下未敢听信。”

烈一时分辨不出什么当讲,什么又不当讲,索性毫不隐瞒的将心中所想都问了出来。

“兄长所言——都是真的?”

沈清染还是第一次听到烈说这么多的话,然而她最关注的,还是元宸的脸色,毕竟烈所言的这些……实在是不大好听。

连她听了心中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别扭,又何况是身作话中人的元宸。

被视作心腹的亲信怀疑,本就是种难以言喻的挑衅。

而怀疑主子的亲信,大多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沈清染觉得今日这主仆两人,或是要反目了。

说元宸两袖清风,沈清染觉得是不大恰当的,毕竟元宸两手本就沾满了鲜血才走到今日,但说他是恶人,沈清染更不愿认同。

她不喜心慈手软之人,更不喜伪善作态之人。何人该杀何人不该杀,元宸自有他的决断与坚持。

曾手刃过逆反威胁及他性命之人,并不妨碍元宸此时心怀坦荡,淡然承认下烈所有的质问。

“他说的没错。”元宸竟勾起一抹笑意:“你们的父母的确是本王亲手所杀,对待逆反之人,本王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烈沉默了。

“本王无心施舍你们性命,可既然此事与你们无关,本王留你们一条性命也无妨。至于你们日后要取本王的性命,若有那个本事,来拿便是。”

“属下不敢。”

烈又如往日般冷硬的像块木头,连答复元宸的话都像是自幼背诵而来的,他的性子像是定了型,难瞧出什么变化。

“本王是认真的。”

元宸所言,烈一时琢磨不清。

“你若想随他离开,便离开,本王绝不拦你,只等你来取本王性命。若你到时有那个本事。”

烈这会倒是琢磨清了元宸言下之意,要么乖顺的将血仇咽到肚子里,要么便随炽离开,恩断义绝今日。

可他们哪有什么恩。

自己到底算什么,烈还是十分清楚的。

至少他清楚炽说的话不错,对于权贵而言,死士本就是可以轻易放弃,可以不顾死活的狗。

烈望了眼不知所以然的沈清染,嘴角似是有抹笑意的。

“属下不愿随他离开。”他很坚持:“属下不知爹娘是何面目,只知自小由主子训养,让他将人带走,是因属下技不如人。若主子还容得下属下,属下……定是不会再让主子失望的。”

“退下罢。”

元宸凝重的脸色仍未消散。

烈却清楚,他这是留有活下去的余地了。

翌日。

几人在营帐中守了整一夜,唯独沈清染因如今有了身孕,在元宸怀里断断续续地打着盹儿,看得沈渊好是艳羡。

那可是他的女儿!

他一手带大的!

正所谓不怕贼敢偷,就怕贼日夜惦记着,他千防万防,防住了不知何处骗住了沈请染的秦方贤,却未防住元宸这个日夜惦记他家囡囡的!

沈清染叛逆了好些年,如今好不容易乖顺懂事知道心疼人了,却被元宸这个打了好些年沈请染主意的男人拐了走,沈渊如何能不气恼!

几人这是各揣心思,熬至了天亮。

天色刚破晓,那尖细恼人的动静儿便从帐外传了过来:“嗳,这昨个儿可真是险些要了命,听说那吴国人险些就杀到了宫里去,连咱家都提心吊胆了两夜没敢合眼呐!得了,不与您说了,咱家是奉旨来请沈将军他们入宫听审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