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这天中午在大厦看上一件衣服, 这衣服没什么瑕疵，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吊牌上“0”太多, 最近花销大，有些捉襟见肘, 她托腮坐在对面的奶茶店里，看着对面壁橱里的衣服发了一中午呆, 最后理智占上风, 起身去工作。
李修岳晚上有会议, 云初独自开车回家, 路上他发消息，问云初今晚还要不要去他那。
云初犹豫了下, 轻轻咬指甲。
换做以前, 云初谈恋爱是人跟着心做事，经历过一番波折，段位立马拉高了。
在男女相处中，切忌不能喂太饱，否则容易腻味。
所以尽管很想过去, 还是斩钉截铁拒绝：【怎么？想我？】
不多久李修岳消息过来：【你猜。】
云初看一眼手机, 轻轻牵动嘴角, 开车不方便回消息，她扫一眼就把手机放下，继续踩油门上路。
一路上，云初脑海想的, 尽是那件衣服, 走到距离家门两个路口时, 一脚踩住刹车, 忽然打方向盘往回走。
云初最讨厌为一件事一件东西纠结，如果这件事可以到了让你魂牵梦萦地步，那就去做，同样一件衣服也到了这种地步，那就去买。
这个世界凡是用金钱可以买来的快乐，都不算昂贵。
回到大厦，导购小姐姐五官紧堆，差点笑出褶子，拿顶级服务来招待她，把云初送出门。
云初花了钱，心里反而轻松，拎上衣服，哼着小曲儿回到车里。
打开音响，继续跟着音乐哼歌。
半个小时后，，车子缓缓驶入小巷前面的大街，花灯初上，现在天黑时间一天比一天早。
她把车子停到路边停车位，抬手去解安全带，刚低头要去解安全带。
手机忽然作响，暗淡的车厢内，屏幕光刺眼。
没由来的，她心脏乱跳了下。
看一眼屏幕，是陌生号码，本地号。
最近一直有骚扰电话向她推荐孩子的什么什么辅导班，云初明确表示自己没没结婚没孩子，对方竟然建议她未雨绸缪，先买套餐，几年后会有大优惠。
云初很服气现在的某些行业，不是嘲讽，是真服气。
她犹豫着划开接听键，“喂？”
一丝哭腔传来，云初拧眉，下意识往漆黑的黑夜看去，抚了抚肩膀。
“你是哪位？找谁？”
那边带着哭腔问：“云初？”
云初跟苏离还没熟到，听声音就能辨别她是谁的地步，眼中疑惑更浓。
“我是云初，你哪位？”
苏离确认接电话的是云初，情绪立马变激动：“你跟顾行到底什么关系？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对吗？”
“顾行”两字成功让云初顿了一下，苏离的身份很快被判断出来。
她笑了一下，被气笑的。今天本来是个好日子，等会儿她要拿着新衣服进门，在周妙面前炫耀一番，然后再麻烦她参加自己，很有仪式感的剪吊牌活动。
现在好心情被搞没，她有预感，接下来的对话，可能连花钱带来的爽感都会马上被冲散。
云初压着自己的脾气，语气依旧礼貌，“苏小姐，顾太太。”
她把能想到的称呼都喊出来，“您大晚上的不在家好好养胎，打电话扫谁的兴致呢？”
孕妇的玻璃心被触动，捏着电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云初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当初不应该把顾行夺走，”她吸鼻子，收拾一下情绪才继续，“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你懂吗？我们现在结婚了，不，不只是结婚……更重要的是我们有孩子了……”
“孩子没有爸爸很可怜，没有妈妈也很可怜……我求求你……”
云初眨着眼，淡淡“嗯”了声，虽然是自己的瓜，她到现在都没听明白，“所以？”
“……你们是不是藕断丝连？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我怀孕变丑吗？你还喜欢顾行对不对？如果不喜欢，那次在西餐厅，你也不会阴阳怪气……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苏离有很多话想表达，所以有些慌乱。
云初笑了一下，虽然听的云里雾里，还是好整以暇的点评：“真应了那句话，爱情是什么？就是明明是两个丑八怪，还总怕对放被抢走……顾太太，我是一匹好马。”好马不吃回头草。
不过她的恶趣味上来，逗她：“不过呢，我只能管住自己不吃回头草……”
她说罢，不给苏离再纠缠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断。
手机往副驾驶一丢，深叹一口气。
虽然心里劝自己不能跟傻/逼计较，但临到事上，很难做到不被情绪牵动。她已经许久没想起跟顾行的那段破事，时间是个好东西，她现在对顾行整个人，都很陌生。
靠在座椅上调整情绪，好半天才回复平静，起身去拿衣服，推车门要走时，肩膀被狠狠勒了一下，这才想到刚才被呼叫打断，还没解开完全带。
手指摸上卡槽，忽然一个刺痛，安全带被解开的同时，手指被锐物扎破。
“嘶”
云初痛的皱眉，拇指捏住食指上的小伤口。
周妙正窝在客厅沙发里追剧，她有日子没这份闲情雅致。这两天忽然返璞归真，发现好几部不错的韩剧。
本来一颗石头做的心，几年前就不喜欢这种矫揉造作的剧情设定，这几天不知怎么，少女心粉了起来。
刚看到精彩处，听到脚步声，随即房门被推开，云初一手提包，另一手手臂上，挂着一个紧致的购物袋，周妙远远一瞟，就闻见昂贵的“铜臭味”。
云初长发凌乱，没换鞋就直接进门，娇里娇气的说：“快帮我处理一下，手好疼。”
周妙吃一口冰淇淋，把冰淇淋盒放到桌子上，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到她身前，一把接过购物袋，“啧啧啧——”
她不顾云初还在渗血的手，看一眼吊牌，摇头赞叹：“升职了还是加薪了，逛街这么出血？”
云初看一眼自己手上伤口，“不止逛街的时候出血，现在也在出血呢。”
周妙这才注意到云初手指，不好意思笑笑，起身去拿创可贴。
苏离现在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白天在家中枯坐一天，早晨连顾行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孕后期很怕饿，今天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却感觉不到饥饿。
她给云初打完电话，云初的态度让她很无望，无助，害怕。
愣愣的拿着手机，在卫生间马桶上呆坐很久，直到房门被推开，顾行出现。
他一进门就听阿姨说，苏离今天心情不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默寡言，问她什么，不是出神儿不回答，就是让离她远点。
顾行在卫生间找到苏离，两手摊开拍了拍大腿，无奈说：“你又怎么了？”
“又”这个字，再一次触发到苏离的神经，她抬起眼，狠狠的盯着他，怒火集聚到顶点，眼中狠厉一闪，抡起手机用力砸了过去。
顾行只知道她喜欢砸东西，不知道她竟然还动粗，没闪躲开，手机朝脸部砸过来，眼前一黑，紧接着闷闷的痛，他的头被砸的偏向一边，眼眶不由自主红了。
苏离砸完，立马就害怕了，从马桶上站起来，悄悄走近，“对不起……”
顾行用胳膊挡开，不让她碰自己。
苏离手足无措，“我不是真的要砸你，我是，我是，我是……”
她“我是”半天，都不知道为自己的冲动找什么借口。
在顾行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都不曾被哪个女人这样动粗过，在他接触的圈子里，夫妻之间，从来没有过成他和苏离这样的。
这个认知让他很颓废。
想到这，他对苏离说：“我不想吵架，”然后转身出去，苏离跟在他后面，轻轻落泪不说话，刚才的嚣张气焰，这会儿消失殆尽，顾行拾起刚脱下的外套，“我出去冷静。”
苏离听到这句话，眼泪止住，“你说什么？”
他抬起眼，“我出去冷静冷静。你先睡吧。”
苏离忽然笑了，冷笑，，“你出去冷静，还是出去找别人？说清楚。”
顾行穿衣服的动作顿住，转过身看她。
苏离恍惚的走过去，脸上挂着泪珠，一抬手，以为她又要发疯，条件反射往后躲。
苏离这次只是抬手，用力点着他的心脏位置，“你这里装着别人，别他妈的以为我不知道！”
“别把我当傻子！！听见没有，顾行！！！”她开始嘶吼。
顾行内心深处，就连自己都在逃避，都不敢面对的事，被她揭露出来，他立马失去沉稳，甚至可以说是慌乱，眼神闪躲之外，也有些口不择言：“天天盼着自己老公心里有别人，你是疯了吗？你自己拿镜子照一照自己的样子，跟疯子什么区别！”
他如果像以前一样云淡风轻的说话，苏离心里或许好过点，顾行这个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让她太心痛。
苏离脖子上青筋凸显，梗着脖子恶狠狠的看着他，咬牙切齿说：“你等着，今天你敢踏出这个门，我就让她好看！”
顾行深吸口气，刚才被手机砸中的地方，现在又红又肿，边缘逐渐泛淤青，冷冷的看着她，“你真是疯了，无可救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跟你仓促结婚，你婚前温柔可人意，现在怎么变成这副德行？”
说罢转身，毫不犹豫的拉开房门，绝情而去。
苏离被指责的愣愣的，看着房门打开又被关上，情绪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她捂着肚子瘫坐在地上，不顾一切嚎啕大哭。
而顾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寂静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