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两人坐在15楼休息区。
颜意打开手机通讯录，挨个给《高歌》主创人员打电话。
第一个打的是导演邓骑的电话，打了两次都没打通，再打就一直显示对方已关机。
他被拉黑了。
颜意抿抿唇，继续给其他人打。
不是正在通话，就是接了回复他现在没时间。
没有微信的人用电话联系，有微信的人，他用微信挨个发消息，没有问在吗，而是开门见山，直接问说他想给剧组推荐一个演员。
不是很久没回复，就是调侃他手里竟然还有艺人，还有人会冷嘲热讽几句。
其中，最让颜意尝到人情冷暖个中滋味的是一个选角副导演。
当时颜意带着邱慕辰时，他对颜意特别热情，现在听到他要推荐一个没有名气的新人，直接问他这么努力，是因为这个床上功夫尤其好吗，颜意说好不算，他要试过才行。
这三年颜意见过了不少圈内的阴暗面，不说别的，他曾见王洋把不少小明星送到很多投资人床上，可此时听到这样的话，他依然气得难受。
看着冷落的微信页面，颜意对人情冷漠的感受更上一层楼。
这比他做经纪人助理时，被人看不起还要让人难受。
“怎么办，阿宿，他们马上就要签合同了，而我根本联系不到导演。”
本来他想只要联系到导演，他就能再一次说服他，给谢宿一次试镜的机会，现在看来，就算他联系到导演，导演可能也不会理他。
“别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谢宿说。
他平静的声音按住了颜意的焦躁。
以前是颜意像个前辈一样带着谢宿，现在是谢宿像个哥哥一样引导他，让他不知不觉就安定下来，即便刚才被如此刁难嘲讽。
或许是因为知道谢宿的厉害，或许是知道谢宿会一直陪着他，或许是因为谢宿那句“我们一起”。
他内心深处知道，他不用像以前一样独自奋战。
颜意小口小口喝着保温杯里的水，翻开手机看自己曾经整理的剧组资料，看到导演和剧本中的人物笔记时，忽然站了起来。
谢宿被颜意拉进一间没人的练习室。
颜意把《高歌》这部剧中的男主角设定给谢宿讲了一遍，并把整个剧中最难，也是人物高光时刻，全剧最振奋人心的高潮戏份，一句句说给谢宿听。
这场戏是邱慕辰试戏时最关键的一场，颜意曾陪他练习了无数次，细节处揣摩过一遍又一遍，每句台词他都记得。
“阿宿，你酝酿一下，然后演这一段，我去办公室找个相机和ipad来。”
《高歌》导演邓骑非常看重演技，对花瓶流量很反感，但碍于投资人压力，不得不考虑在流量和实力中找平衡，这也是颜意能帮邱慕辰拿下这角色的原因。
邱慕辰不是靠脸一夜爆红的花瓶，而是从小角色一步步挤上来的，他的演技在一群流量中属中上。
同时，这也是导演迟迟不签约合同的原因。
颜意每次都注意观察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的无奈。
邱慕辰对他来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对邱慕辰没那么满意，但放弃他又找不到更好的，只能矮子里拔将军。
如果一个演技惊艳到他的人出现，就会不一样了。
更何况，现在主要投资人是曜日公司了。
王洋洋洋得意地说曜日娱乐追加了很大一笔投资，这本来想气颜意的话也成了转机，曜日娱乐最注重剧的质量，最不怕没流量，最会宣传。
他要拍下谢宿的表演，堵住导演直接给他看，成功与否的关键是谢宿的戏能不能惊艳到导演。
他相信一定可以。
颜意抱着相机和ipad回来，把想法跟谢宿说了。
谢宿敛眉，“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对你影响不好。”
他直接说：“你这算是泄露剧本，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剧组要追究，会很麻烦。”
“我没事的。”颜意习惯性说完，顿了一下，心里一暖，说：“那就期待阿宿这个宝藏，帮我堵住剧组的不满。”
谢宿只思考了一秒，“我努力，时间紧急，我们开始吧。”
“嗯！”
颜意拿着相机找准最佳位置，谢宿一秒入戏。
这段戏，男主角完成人生中最大的转变，从尘埃里跳到云层上。
颜意知道谢宿的演技好，不用影帝的荣誉说话，看电影预告片时，他就觉得谢宿是为演戏而生的。
一个学金融的学生，巧合地被导演相中进入娱乐圈，没有培训，天生的灵性惊艳大荧幕，可以说是老天爷赏饭在横店。
可真实看到谢宿演戏，他还是被震撼了。
浴火重生的谢宿，将灵性重新打磨，演技浑然天成。
是带着力道的，又是天然的，他眼神里的每一道光都让人惊叹，每一个细微神情都让人留恋，所有细微汇聚成海，汹涌席卷心潮。
在这里，谢宿是神，在人的内心翻云覆雨。
“怎么哭了？”谢宿站在颜意面前，伸手给他擦眼泪。
颜意的手更快一步，胡乱在眼睛上擦了一把，有点不好意思，“阿宿你演的太好了，我好久没看戏看哭过了。”
谢宿：“这版不行，问题太多，还得重新演一次。”
颜意：“？？？”
在颜意惊呆的注视下，谢宿又重新演了一次，按照他的话来说是渐入佳境，再来一次可以更好。
颜意受不了了，感觉这些年的戏他都白看了，忙阻止他，“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走吧。”
谢宿只好放弃，有点意犹未尽。
颜意把相机里的视频传到ipad，带谢宿进车里，偷偷摸摸在停车场逮人并尾随。
“我们联系不到邓骑导演没事，跟着他们就能见到。”颜意说：“王洋和邱慕辰肯定亲自去跟邓骑签合同，他们会选好地方，提前到那里等着。”
冠月的经纪人都是被王洋这样叮嘱的。
颜意小声说：“我们跟他们到那里，然后在门口蹲邓骑导演。”
谢宿：“……”
他的职业生涯中没有过这样的事。
见到王洋和邱慕辰上车后，颜意晚几分钟跟上去，走了一段路后他就知道王洋要去哪个餐厅了，不用再紧跟着。
下车后，他拉着谢宿到餐厅对面的树下蹲人。
他功课做得好，见到一辆白色车子过来后，马上一个人冲了过去，“阿宿你在这儿等我！”
谢宿看着他迎着烈日冲过去，看着他笑着跟不耐烦的导演、制片人说话，看着他追着导演，举着ipad给他看，心里百般滋味。
他开始后悔跟颜意说想要这个角色，很后悔。
明明等电影上映后，不用一个月，他就能选到好剧本。
他看不得颜意这样。
哪怕在以往的岁月里他一直这样，已经习惯。
“邓导，您就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就可以！”
颜意不顾制片人嘲讽的眼神，把已经打开的ipad放在邓导面前，跟他步调完全一致，保证他能边走边看。
原本不耐烦的邓骑，在看到视频中人的眼神时，讶异一瞬，视线再也移不开。
颜意拿着ipad跟他们上了电梯，让导演好在电梯上继续看。
邓骑在听到谢宿第一句台词时，激动地把ipad从颜意手中接过来。
颜意心里松了口气，“邓导，ipad里面还有其他试戏视频，留给您好好看。”
这里面谢宿不仅试了一段，除了试戏的，颜意还把未上映电影的预告和拍摄花絮都剪了进去。
电梯停了后，他没有继续跟着，只把ipad教给导演。
能做的他都尽全力做了，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
颜意回来时很开心，满脸笑。
“阿宿，我觉得很有希望，导演看得可入迷了。”
“那我们回去？”
颜意摇头，“我们继续等着。”
他们在停车场的车里等着，才十几分钟，就看到王洋和邱慕辰脸色难看地出来了。
谢宿听到颜意小小的欢呼了一声，声音很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毕竟颜意看着不像是这样的人。
“他们肯定没签！”颜意侧头兴奋地跟谢宿说，眼睛都笑弯了。
谢宿也跟着笑了。
刚说完，颜意的电话响了，是邓导。
颜意眼里的开心都要溢出来了。
“邓导，您好，我是颜意。”
电话里传来邓导的声音，“这个人是叫谢宿吧？他演的很好。”
邓导说得很克制，只有他身边的制片人知道他有多激动。
“不过，《高歌》这部剧可是冲着s级项目去的，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新人来演，这可不好卖片，就怕视频平台和各大卫视不买一个新人的账。”
制片人都想哭了，您也知道卖片的难啊，没有流量明星，视频平台评级会给s？
他听到那个猴精经纪人说：“邓导，我也没让您立即签人不是，只是想让您好好考虑一下，谢宿的电影后天首映，等电影上映了看看反响您再决定，如果电影还不错，谢宿就不是新人了。”
他说得滴水不漏，一副全心为剧组考虑的样子，连制片人都差点感动了，何况心里已经有了偏向的导演。
颜意：“邓导，我正好有两张首映电影票，有这个荣幸邀请您一起去看吗？”
邓导忙守住冲到嘴边的话，顿了一下，显得不那么急切，“好吧。”
“邓导。”制片人见他挂了电话，忙说：“颜意他这是泄露剧本。”
出于多方面的原因，他想让邱慕辰来演这部戏，不想要颜意的艺人。
“他让他的艺人试戏，算什么泄露剧本？”邓导一句话给这件事定了性。
“你啊，就是目光太短了，等等看对我们有什么损失？”邓导心情非常不错，摇头晃脑地走了。
另一边，颜意可开心了。
他知道这基本就是稳了。
“很开心？”谢宿问。
“开心！”颜意说：“这是我从很多剧本中选出来，辛苦争取来的角色，现在终究是要回来了，这个角色我不希望让我不喜欢的人拿走，给阿宿我非常开心。”
谢宿最初也是这么想的，听到他这么说，悔意少了几分，“辛苦了。”
万事开头难，这件事过去后，他们的路一定会变得平坦宽敞，不会让颜意再磕磕盼盼这么辛苦。
颜意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反而特高兴，充满干劲。
他先送谢宿回学校，谢宿还有件比较麻烦的事要做，时隔十五年，他要重新准备毕业论文答辩。
等他回到公寓后，沉寂了一天的005见颜意心情不错，弱弱地说：“颜颜，要不要看看郁宴，系统已经锁定追踪了，你随时可以看哦。”
颜意的开心顿时打了个折。
他郁闷地窝在沙发上。
叹气。
005努力争取：“你不能用现在的道德标准，去要求那个年代的人啊。”
“看吧。”
颜意听005的，自己也在劝自己，说不定昨晚看到是误会，他不该用看到的一个小片段，去完全定义一个人。
毕竟是那么好看的人，生在那样的年代，有可能是逼迫无奈呢。
005开心地应了一声，不用颜意动手，app自动开启1500年前的直播。
很巧，这次又是一场宴会，不过是晚上。
更巧的是，颜意刚进来看，就见一群人跪在地上对郁宴高呼“吾皇”。
颜意：“？？？”
吾皇？皇上？被逼无奈？
郁宴那张脸，在璀璨的宫灯下，好看得勾魂摄魄。
苍白艳丽的脸上漾出一个笑，百花和皓月黯然失色，“今天给你们看个好玩的。”
颜意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