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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踏出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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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排马车来到学舍外的时候, 陈柏正带着一群学生建栅栏。

因为他买了个孵化箱,正在孵鹌鹑。

本来想孵小鸡小鸭的,但鸡鸭吃粮食太多, 实在不太适合,鹌鹑就不一样, 吃得就少了, 最关键的是, 只需要养35天, 鹌鹑就会下蛋, 下蛋的时间间隔在17小时左右, 成本低收获大。

孵化时间也短,只需要十六十七天的样子。

有孵化箱孵蛋也简单,前6天设置温度38,后10天设置温度37,然后……

等着新生命诞生就行。

自从开始孵蛋, 这些学生一天有空就会围着孵化箱。

“老师说孵蛋只需要温度合适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母鸡。”

“这个蛋蛋这么小, 孵出来的会是什么?”

脑海中充满了幻想, 这么小的蛋实在少见,哪怕有过掏鸟窝经历的学生,也啧啧称奇, 因为掏鸟窝也就见到几个了不得了,哪有现在这么多。

陈柏一共孵了200个蛋,每个蛋也就小石蛋子那么点大, 数量看上去不少, 但也就一孵化箱的事情。

按照孵化率, 大概能孵化出100只左右。

别说一群学生稀奇得不得了, 连齐政都满是惊讶地看着那个孵化箱。

这样真的能孵化出来?

这已经超出了现在的认知。

等马车一辆一辆停在院子外,陈柏看着一愣,他们这学院建立在小溪旁边,平时山高水远,偏僻得很,就算来旁边山上烤兔子摘葡萄看孔雀的人,也不会来他们这里的。

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因为齐政将两座山上都养满了兔子,他们学院就在两山之间,说不得有人会路过看上一眼。

陈柏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又是一愣,豆蔻及笄的年龄,而且从服饰打扮来看,恐怕都是些官家深阁中的富家小姐。

怎的会结伴出现在这里

还伸着个脑袋往他们学院内看,“应该就是这里了,看那几只玩耍的异兽。”

陈柏让一群学生自己干活,自己走了出去。

那些女子见带着面具,一身红衣的陈柏出来,赶紧站直了身体。

现在山君之名,从在上京播放过电影之后,已经完全轰动了。

如果说以前山君的名字只是传遍上京的话,现在就是轰动。

画技近乎于道,什么画鸟鸟有声,画蝉蝉在鸣,算得了什么,山君的壁上神图能完整的演绎一个故事,而且凄美得让人落泪。

这是陈柏无法解释电影原理找的借口,现在也被上京人普遍以这种方式接受,虽然神奇,但能用他们的方式解释得通,就不会往妖魔鬼怪身上推。

陈柏这么解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这个时代,神鬼之说根深蒂固,一但有无法解释的,很有可能自然而然的就往上面靠。

所以说,山君之名,现在很多人甚至觉得超过了他们大乾四大君子。

“各位可是有事?”陈柏问道。

这些女子开始紧张了,她们本就是一时意起才来到这里,以前又是养在深闺大院的娇贵小姐,平时少有出门,哪怕出门也得父兄陪伴,少有单独和人说话的机会。

还是最前方一看着身材高挑的鹅黄罗裙少女带着头行了一礼,“我是吕公嫡孙女吕月曦。”

陈柏一愣,居然是吕公家的。

吕月曦又介绍了一下她旁边的小姐妹。

陈柏心道,果然都是些三公九卿家的娇贵女眷,可是为何来这里?

一些小女生有些吞吞吐吐了,“我等是因山君之才慕名而来,只是……”

“只是山君那璧上神图实在太凄美了一些,能否将后半部分重做。”

“这些天,我们好些姐妹都哭得眼睛都肿了,每每想起都暗自神伤,实在无法释怀。”

陈柏都懵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就是因为爱情的凄美才能千古流传,现在这群小女生让他改了结果,如果真改了,就完全失去了那种震撼人心的遗憾,又怎么可能成为流传千古,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再说,就算他想改,也改不了不是。

陈柏答道,“怕是不能。”

结果一出口,就是一双双幽怨的目光,看得人忍不住一哆嗦。

一群小女生一个劲扯吕月曦的袖子,其实说她们是小女生也不对,像吕月曦已经到了昭华之龄,其他女子比他学舍的学生也都大一些。

吕月曦应该是这群官家小姐中领头的,抬起了头,“若是……若是山君不答应……”

不知为何说话有些结巴了,一咬牙,“若是山君不答应,那么就让我们入先生的学院当学生。”

“就如那祝英台,女子为何就入不得学院了?

祝英台在学院那段愉快的经历,实在让她们羡慕,这才是她们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说着,脸上都有些激动了。

那壁上神图所展现的学院生活和她们家里给她们请的先生单独教授实在相差甚远。

陈柏脸色都变了,有些世俗礼教是他能破得了的?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约束要远远大于对男子的要求,陈柏虽然不介意学院多几个女学生,但这事根本不会这么简单。

他要是真接受了这几个女学生,会被真正的打上离经叛道的标签。

陈柏张了张嘴,但最终也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她们身上的束缚已经够不公平了,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斩断她们这微不足道的,但对她们又可望而不可求的要求。

最终陈柏说道,“若是你们家里同意,学院也不反对你们加入。”

引来一片娇呼声。

陈柏心中一叹,话是这么说,但他不能打破世俗礼教,她们家里又怎么可能,哪怕她们平时多受宠,恐怕都很难说服她们家人。

陈柏没想到的是,她们家里的确不敢,但有一个人敢,那深宫中的召圣太后本就是女子中的传奇,想法多有不同,不然当年她也不可能以一女子之身,单枪匹马守卫大乾二十年不被外敌侵犯。

若是由陈柏或者其他人来打破这女子不能进学院的不成文规矩,恐怕都要遭到无法想象的反噬,但召圣太后作为大乾的脊梁,本就是和这些约束女子行为的礼教相违背的存在,由她来打破就完全没有问题。

谁敢反对?反对的话就是在否定以前那个英勇上战场杀敌的召圣太后的存在,如果召圣太后都不存在了,他们大乾也早在那二十年里被灭国了。

可以说,在诸国之中,能打破这一世俗礼教而不被反噬的唯有大乾,因为大乾已经有了一个不在束缚之中的召圣太后,已经有了谁也无法否定的先例……

院中,正在帮着建围栏的齐政都不由得抬起了头看向陈柏,居然没有拒绝,女子入学院不知道会挑起多少人的神经。

陈柏的话甚至带上了一些鼓励,“若你们真入了学院,学院不会因为你们是女子就特别照顾,只会一视同仁,学院生活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轻松,其他学生要做的,你们也必须遵守和完成……”

一群女生:“……”

没有特殊照顾,一视同仁,看似在劝阻,可……

在别人看来最基本的东西,但对她们女子来说,却是奢望。

不知为何,陈柏说得越严厉,她们内心反而越震动越渴望。

一个没有差别对待,一个对她们女子也一视同仁的学院。

眼中充满了亮光,是最简单的希望和向往……

陈柏又说了两句,对陈柏来说再正常不过的言语,但对这群女生,却是那么的不一样。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都是她们以前都不敢想的奢望。

如果说她们刚开始来这里,只是被电影中的学院生活的美好所吸引,只是想活得像祝英台一样果断勇敢,那么现在,就是她们内心真正想要加入这样的学院,而不是其他人窜动或者被什么说服。

抬头看了看山脚只有几间学舍的学院,说实话对她们来说,这样的学院实在太小了一些,但现在它看上去就是不一样,和任何蓬荜生辉的学院都不一样。

一群女生互相看了一眼,她们来的路上也是十分忐忑的,甚至她们自己都为她们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她们也想象过当她们提出这样的要求时会被怎样无礼的拒绝。

她们一开始也只是想着,这是她们的任性而已。

……从未想过会像现在这般,甚至得到了一点鼓励。

就是因为从未想过这样的结果,所以才会让她们内心那点渴望变得更加坚定,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自己无法做的决定,需要有人来帮他们坚定信念。

陈柏知道她们的机会是渺茫的,也不知道给她们希望是好是坏。

因为……这世上愿意收女学生的学院,可能就只有他这里了。

一群女生已经表情坚定地准备回家说服她们家里人了,这时从院子里面跑出来好些学生。

“阿姐,等等……”

本都是三公九卿家的后辈,多少都是认识的。

“回去的路上可热了,请你们吃冻了的葡萄,冰冰凉凉的,特别好吃。”

现在山上的葡萄已经很少了,基本被卖光了,现在山上剩下的,都是卖相不怎么好的,不过没关系,还是十分的甜,被这些学生摘了冻在冰箱里面,每天吃得欢快得很。

“阿姐,请你吃雪糕,我们一天也只能吃一块,冻不了那么多,本来以前打算带回家给你们尝尝的,特别好吃,可是在路上就化掉了,实在浪费,嘻嘻,被我们自己吃掉了。”

一群女生手上多了一筐正在冒白雾的葡萄,现在天气炎热,从冰箱拿出来的时候,葡萄上的冷水珠蒸发成白雾。

还有手上一种名叫雪糕的东西,看上去里面似乎冻着剥好的葡萄。

眼睛直眨巴:“……”

葡萄她们吃过,但手上的怎么还冒白雾?

这雪糕……是冬天冰雪铸成的冰块吧?但现在这个大热天……

所以她们家弟弟在学院一天都能吃到这么舒爽的东西?

甚至忍不住这些弟弟的催促,剥开一颗葡萄放在了嘴里,冰冻的水果自然是另外一种滋味,特别是在这炎热的天气中。

更别说将雪糕放在嘴里,小口的咬上一口,简直舒服到了极点。

哪怕是陈柏,也觉得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中,吃上一口雪糕,是这世上最享受的事情了。

一群学生开始扭扭捏捏了起来,“阿姐,你们回去的时候帮忙摘一下路边的向日葵啊,实在太多了,我们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搬得回去。”

他们一人种了五百棵,当时也就500棵瓜子,似乎也没觉得怎么样,但现在成熟了,变成了五百个又大又重的花盘子,他们每天一手提一个回家,都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

现在向日葵的花瓣已经谢了,虽然遗憾,但能收获瓜子了。

“阿姐,我负责的那段路你也知道的,就摘我种的那些,回去之后将瓜子掰下来晒一晒,生瓜子也特别好吃。”

陈柏:“……”

这群学生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劳动力。

齐政也看了看他种的那些向日葵,他更愁,他比所有人都种得多,不过也没关系,他不是让这些学生随便上山摘那些剩下的葡萄吃了么,交换条件就是帮他收向日葵。

一群女生:“……”

难怪自家弟弟突然这么殷勤了,这是将她们当苦力使。

不过向日葵虽然花谢了,但花盘子也挺好看的,到时候采两个回去便是,再说还有瓜子可以吃,别看瓜子小,没事的时候吃着是真香。

揉了揉有些调皮的弟弟的脑袋,“在学院要好好学习。”

这才提着冰凉的葡萄,拿着雪糕回马车。

陈柏看着嘴角一抽,还好这些少女没有招摇过市,不然在古代啃雪糕的少女,看着也是挺奇怪的。

等人走后,陈柏对一群学生喊道,“还不快回去,一群机灵鬼。”

“嘻嘻,还不是老师说不许让下人帮忙收向日葵,她们是阿姐,不是仆人。”

陈柏:“……”

本意是让他们亲自参与劳动,没想到还是被他们钻了空子,不过没关系,向日葵一个就十分沉重,就凭刚才那些小女生,也帮着摘不了几个。

回到院子,陈柏看了一眼已经建得差不多的围栏,他们人多,不算费力。

剩下就是帮齐政收向日葵了,一个个提着篮子往地里面跑。

“皇子政,我们今天帮了你,你也得帮我们,回去的时候也给我们摘一摘向日葵。”

齐政答道,“不是请你们吃葡萄了。”

“葡萄都没以前大了,都是别人买剩下的。”

齐政看了一眼,“那你们还天天往山上跑,摘了一篮子又一篮子。”

“嘻嘻,老师说你扣,堂堂皇子,答应我们摘葡萄了,还天天用眼睛把我们瞪着。”

齐政:“……”

一个个学生在地里一蹦一蹦的,因为他们都没有向日葵高,得跳起来摘。

陈柏看了看天气,实在热,摘一会就回教室吹风扇吧,反正也不急在今天一天。

他自己在院子中将搬回来的向日葵晒起来,几只狗好奇地跑过来看了几眼,又躲回屋檐下歇凉去了。

陈柏嘀咕了一句,这院子也没一个能遮荫的。

不行,他得想办法种几颗能遮荫的树,不然上个体育课非得中暑。

于是等放学后,一群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齐政还也在教室里面玩电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玩得那么起劲,明明也就学会了一个扫雷,连个最简单的扑克都不会打。

等齐政出来的时候,就看得院子中躺着好几棵大树,上面长满了花苞。

然后鼻子中传来一股奇特的花香,不是那种呛人的花味,而是一股幽香,十分醉人。

陈柏脸上的表情十分肉疼,别看就这么几颗树,但都是上百年的大树了,花了他不少钱。

但闻着花香,看着原本空荡荡的院子,也算值得了。

一共五棵,是一年四季除了冬季都会开花的一种桂花品种,种得好,能够花期不断,相信等人们察觉这些“花开不败”的桂花树的神奇之后,又得引起不少人的惊呼。

现在的花苞还是白色的,等过一段时间又会变成淡黄色,不同时期有不同欣赏点。

一般来说,卖树的人不会留花苞的,因为需要大量的营养,树经过远距离的运输后,根部吸收的营养速度跟不上,花苞开不了花就会谢掉。

不过,现在这情况是陈柏故意要求的,因为他没有运输过程,一从地里挖出来就被他买到这里了,只要种得快,损伤能减少到最低。

陈柏看向齐政,“我买了几棵树,得马上让人种起来。”

齐政:“……”

又种树又孵蛋,学院倒是慢慢变得像模像样了起来,虽然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在学院孵蛋的。

不过,学院的确有很多其他地方都没有的东西,孵蛋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

等让人将树种下,已经快傍晚了,赶紧返回上京。

上京城依旧的热闹,只是有些功勋家的府上气氛就古怪了。

因为他们家的女子居然说出想要进学院读书这种不可思议的话。

自古以来都是男子才能进学院,女子呆在家里就成,哪怕像他们这样的功勋家族,有女子想要读书,实在娇宠的,也不过给请一个先生在家教点简单的也就行了。

“荒唐,莫要以为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不过是看了那《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壁上神图就心生叛逆,难道你们不清楚,连那山君都说,那不过是民间传说,当成话本看一看就成了,当不得真。”

“以前实在太骄纵你们了,经常带你们出门看看稀奇看看热闹,现在怎的这么不知足?看来以前是真的错了,才让你们生出这等心思,早知道也像其他家,在出嫁前都让你们乖乖的呆在阁楼就行。”

知足?

不过是像男子出门看个趣事就得知足了?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都是抽泣声。

她们哪怕出门,多半也都得呆在轿子中,掀开窗帘看一看而已,武勋家的小娘子可能情况稍微要好一些,还能跟着父兄后面走动走动。

骂得凶的,就更甚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说我们家没有家教?以前什么事情都由着你,唯独今天这事不成,女子哪有如此抛头露面的,以后哪个夫家肯要你。”

这话就捅了马蜂窝了,哭着应道,“怎……怎么就没有了,召圣太后当年上战场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阻止,你们怎么不说女子不能抛头露面?我们不过想进学院而已,又没想着提枪上战场,再说,怎么就没有夫家要了,召圣太后最后还嫁给了先王,那些在闺阁呆着的,人家先王还看不上。”

怼得人满脸涨红,“那能一样?召圣……召圣太后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女子。”

“……”

有一个召圣太后的名头压着,他们还真不好说出什么过分的话,除非嫌弃家里官运亨通得势不可挡了。

有召圣太后的存在,才有现在的大乾,没人敢说那个时候的召圣太后,作为女子做出那样的选择是错误的,至少大乾的人没人也没那脸敢说。

“反正,这等事情家里是不会同意的,你们就死了那个心吧,最近也安心在家里呆着。”

正好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婆家,莫要惹出什么事情才好。

可惜他们自己都说不出个理来,这些心中有了希望的女子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山君那个学院愿意收她们,剩下来的就只有靠她们自己了。

家里不同意,那么她们就想一个能让家里同意的办法。

于是……几乎是同一天,有本事进宫的女子都进宫了,都是去的召圣太后那里。

老太子坐在椅子上,看着一个个快哭晕了的大家闺秀,也是头痛得厉害,当年上战场杀敌都没这么头痛。

“好歹都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娘子,怎能哭成这样,让人看去了像什么话。”老太太半响才开口道,“还不站起来坐直了。”

“还不是家里不同意,让我们心里委屈,实在忍不住,眼泪就流出来了。”

“太后当年守卫我大乾的时候他们就夸得,为何轮到我们,他们就不肯让步一丁点。”

太后:“……”

哪里能和以前比,那时候的大乾实在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只有那么一个选择而已,对于她对于大乾,都没得选而已,她何尝不是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如果有得选,又何至于到了那种地步。

世人看到的只是她的英勇果断,又何曾知道当时她需要面对的,遭遇过的艰辛。

就是因为太过辛苦,老太太看着这些准备走上同一条道路的女子,心中才会不忍,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自己,她是在多少人异样的目光中才走到这里的啊。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又怎会轻易允许出现第二个召圣。

女子活在这个世上,实在太艰难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如果能搭上一把手,她又何曾想断了这些和她有些相似的女子最简单的念想,说道,“即便我能帮你们说上一两句,这世上又有哪一个学院会收女学生,莫看你们的要求似乎很简单,其实牵扯得可不小。”

话才落下,就见一个个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突然精神就来了,“有的有的,山君的学院就愿意收女学生,就是那个皇子政府上,名动上京的第一门客山君。”

老太太都愣了一下,“还有这等事情?”

“是的,山君亲口许诺的,我们虽然只见过山君一面,但我们看着比那什么大乾四君子有风度多了,才学肯定也是俱佳的,没看将太子府的那些门客比得都抬不起头来。”

说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赶紧改口,“昭雪大学士不也是山君的学生,连他的学生都帮大乾挽回了一座城池。”

“品行就更不用说了,上京闹大病的时候,还是他出来贡献的奇药,救了好些人。”

“最近还帮他的学生办那么大规模的画展,师恩浩瀚可见一斑,还有那壁上神图,连赵国太子素丹那样的妖孽都夸奖个不停。”

老太□□了一声,“教肯定是教得了你们的,我这腿已经多年不便,最近被皇子宁用那个什么电子针灸一弄,似乎都有了些起色,可见教出来的学生也是不错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要挑战这世俗,这才是让人值得思考的地方。

老太太挥了挥手,“且让我想一想。”

没过多久,陈柏就收到了召圣太后的懿旨,懿旨是给山君的,先到了齐政府上,再转到了他这里。

懿旨的内容很简单,甚至看上去有些冰冷无情,和老太太那性格一样。

直接问了一句,为何答应召女子入院这等世俗不容的事情。

陈柏都惊讶了一下,所以那些小姑娘将事情都闹到召圣太后那里去了,还让召圣太后发了懿旨来问他。

也是能耐了。

陈柏想了想,拿来纸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

“如今诸国纷争不断,大乾虽然兵力强盛一些,但谁敢言大乾在诸国征战中能长盛不衰?”

“大乾只要和任意强大的国家打上一仗,实力就很可能被拖下来和诸国持平,大乾的兵力还没有强盛到能力压诸国的地步。”

“大乾向来都是男子保家卫国,守卫疆土,但女子就不行么?当年的召圣太后不也守卫了大乾20年,这才有了现在的大乾。”

“所以,学院要是能培养出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像当年的召圣太后一样的女子,大乾的情况当如何?”

“大乾女子的数量可观,如果在最危急的时候,这些女子能突然站出来,必定能给那些窥视我大乾的虎狼沉重的一击。”

陈柏叹了一口气,他也只能帮这些女生这一步了,老太太当年能站出来保卫大乾,可想而知心里是有大乾的,他这么写,突出女子的数量和可能起到的作用,就是想让召圣太后哪怕看在这样的份上,也给大乾的女子多争取一些自由。

皇宫,老太太看着回复也是身体一震,看着最后一句,“大乾的实力从来都被人低估了,因为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会想到我大乾还有一群不输给男人的女子,这就是我大乾隐藏的实力。”

“好一个大乾隐藏的实力,当真是离经叛道得厉害。”

说着话,嘴角却是向上扬了一下,“这个山君倒不像他人,忒看不起女人,既然如此,女人又岂能自己瞧不起自己,帮着说上一两句也未尝不可,倒要看看,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院,如何教出第二个第三个召圣……”

于是,上京最近几天,一些功勋府邸的气氛就古怪了起来。

“你们不让我入学院,和我说干什么,你们自己去和召圣太后说去,这可是召圣太后答应的。”

“你们不怕惹怒召圣太后,你们就去。”

一群家长懵得很,所以说,他们家女儿真的要像男子一样入学院读书了?

关键是有宫里那位老太太撑腰,他们还真不好说点什么。

但不行,他们得进宫找大王,也只有大王才能阻止得了。

而大王那里,情况其实也不怎么好,因为……

大乾长公主乐埙公主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大王面前,声音都是冰冷的,“请父王允许我去学院读书。”

大王正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劝。

乐埙长公主年纪可不小了,但一直未嫁,不是不想嫁,而是嫁不出去。

当初乐埙公主到了适婚年龄的时候,许给了燕国一个根正苗红的皇子,结果婚期还没有到,根正苗红的皇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死了。

然后又许给了赵国一不错的皇子,然后那皇子没多久也死掉了。

后续又厚着脸许了一个皇子,但也没什么好下场,听说疯掉了。

大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这些皇子都这么倒霉,然后想着别国那么远,也不知道个具体情况,干脆长公主就不远嫁了。

于是将公主许给了一个大臣之子,只是这次更快,第二天就死了,这就是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做不得假。

这下有些东西不信也得信了。

乐埙就一直蹉跎到现在,也没能嫁出去。

以前的长公主性格是十分大方得体的,还没有这么冰冷,自从出事后这才将自己关了起来,越关越出问题,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大王其实心有愧疚的,毕竟是第一长女,以前的宠爱都在她身上,看着原本集众人宠爱于一生的长女变成这样,还是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请求,实在拒绝不了。

他也知道乐埙公主为什么会突然来他这里,那天的壁上神图,听说乐埙也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被带着去看了。

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因为大王觉得他就算答应了,人家学院也不会答应收人的。

他这才一答应完,其他大臣就来了。

大王:“……”

他答应让自己长女入学院,而又拒绝其他功勋的女子入院,这……

大王心道,你们早来片刻也好,还能劝一劝长公主,现在可好,说什么都晚了。

……

事情就这么悄悄咪咪地定了下来。

陈柏也迎来了他第一批的女学生。

只是……这些女学生一个个都戴上了面具,盘起了头发。

陈柏看着那些面具,感到了无尽的压抑。

和他不同,他戴上面具是因为自己要掩盖身份,而这些女子恐怕并非自愿。

这就是她们家里的最后的妥协吧,哪怕因为召圣太后的原因,已经到了无法阻止的地步,也不忘做这最后的阻挡,因为这些女子入学院读书,说起来也不仅仅是她们个人的事情,还会牵扯到她们的家族。

陈柏看着实在难受,这张面具在他看来,不仅仅是一张面具,而是加在这些女子身上的枷锁。

如同禁锢的牢笼,现在不过化作了这一张张的面具一样。

压抑得心里实在有些喘不过气来。

更可悲的是,这张面具还是逼迫这些女子自己戴上的,因为不戴她们可能永无无法踏出这第一步。

陈柏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么教她们的第一课,就是如何亲手摘去她们脸上的面具,坦坦荡荡的做这学院的一个普通的学生。

陈柏说道,“先进多功能电子教室熟悉一下你们的学习环境。”

其实敢踏出这第一步的女子并不多,陈柏不知道以后还有不有,反正现在就8人而已。

他这教室已经有72个学生了,正好还剩下八个位置,以后来的也只能当旁听生了。

等陈柏走进多语言教室的时候,就听到一群学生正热火朝天的介绍着。

“阿姐,点这个,这个是开机键。”

“这个屏幕上面的东西是可以操作的,用手戳或者用这个鼠标点。”

“戴上耳机就能听到声音。”

“教室里面不能带水到这边,看到那边的休息间了吗?口渴了可以去那边的冰箱取水喝,里面还有我们冻的葡萄,还有雪糕。”

“阿姐阿姐,我们这个叫电脑,老师都是通过这个教学的,必须得学会怎么用,不然听课都听不了。”

一群女生:“……”

她们想过学院的生活会很不同很精彩,只是似乎有点超出了她们的思考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