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帮人隔着营地的广场对望。
“立刻放下你们的武器！让你们的所有人都出来！”一个叛军喊道，“不然你们队长的老婆孩子都没了！”
凌修面色阴沉。
赵成双冷笑一声：“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一直没机会谋面。”
顾飞舟吼道：“防线崩溃是不是你们害的！这他妈的是一整座城市！多少人……”
赵成双打断他：“你们的防御本来有漏洞，我们只是利用了一下而已，迟早的事情。”
顾飞舟捏着枪的手青筋暴起，死死咬牙。
“凌修，”赵成双又说，“你哥确实很有手腕。抱歉，本来我们不想出手的，但是这个时代的物资太重要，隐忍就会灭亡。血海仇深还未还清，我们终归会交手。我想，凌修你应该比我们更懂生存之道吧？”
凌修依旧面沉如水。
在赵成双挑衅的目光中，他缓缓说：“我是直的。”
赵成双：“……”他骂道，“奶奶的重点是这个吗！”
见到头领情绪激动，对准江崎和小杰的枪又靠近了几分。
凌修和江崎对视。
凌修轻轻点了点头。
江崎就又垂眼。
凌修率先把战术背心脱下来，连带着步/枪往空地中间丢——
就在这一瞬间，江崎动了。元素在周身汇聚，爆破性的狂风呼啸而出！
周围士兵立马扣下扳机，狂风吹得他们站立不稳，倾泻而出的子弹失了准头，十几颗子弹尽数被“止风”挡住！
火花迸开，子弹上刻了炼金法阵，威力非常大，二者抗衡间江崎的脸色惨白了几分，但他仍护着小杰敏捷地冲出包围。有一个叛军离他近，下意识伸手，就要抓去。
电光火石间，叛军与那双绿色眸子对视。
明亮的光辉，像是深深印在了视网膜上。
接下来像是慢动作一般，他的手上皮肉一条条绽开，寸寸往上蔓延，直到肩头，袖子支离破碎——“风”在瞬间切割开了他的敌人，连带着，将身侧的步.枪都绞得扭曲。这可怖的力量令他的面庞都扭曲了，仿佛直接将手臂伸入了碎肉机……什么炼金术能有这样的力量？！
风沙滚滚，凌修几乎是同时向前，几步迈出，步/枪还未落地就被一手捞住！
他几枪射掉紧跟在江崎身后的叛军，拉过江崎和小杰：“车要来了！”
场面混乱，枪响不绝。
两辆越野车的身影出现在帐篷后，轮胎滚起烟尘。车子是最高配制的，炼金子弹短时间里击不穿装甲，留下坑坑洼洼的弹痕。它们近了，急刹车停在附近，数人快速上了车，反身掩护凌修三人。
车队是从另外一个方向来的，他们三人暂时落在后头。江崎本来大步跑着，却突然被巨力给拉住！
凌修死死压住了他，两人一起扑倒在地！
“你们先走！”他冲车上吼。
频道里传来沙哑的一声：“陆艺还没……”
信号断了。
油门踩死，轮胎狠狠抓地发出摩擦声。前头大门正在轰然关闭，罗晓晓持枪发射了炼金子弹，阵法运转，狂风将半吨重的门吹得动作一顿。
这停顿非常短暂。
但足以两辆车飞掠出去，驶入夜色。车侧放下了两台摩托，罗晓晓用脱力颤抖的手点下坐标，发了出去。
“一定要回来啊……”她说。
江崎这一下子摔蒙了，隔了几秒再抬头，夜色深深。
唰！
远处营地的聚光灯猛地打了过来，落在身上，惨白色，明晃晃。
他们的位置暴露了。
江崎在强光里眯起眼，下意识想侧身滚到掩体之后。凌修却还是摁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动。慢慢抬头。”
他的嗓音还是如此有安全感。
江崎一愣，慢慢抬头。
刚才过度使用元素的后遗症还在，心跳很快，快到像是要挣破胸腔的战鼓。
在那道光下，空中有细碎的光芒。
有粉有紫，有红有金，零零碎碎地往下飘落。
再往上看。
那抹红是朝霞的红，热情奔放，夺人眼目。
亮金色在上头勾勒出华丽的花纹，像是年轮，又像是浮世绘中的海涛。同样是金色的眼斑分别点缀在双翼，轻轻扇动间，色彩几乎要迷了人眼。
锤状触角，三对足，鳞状毛覆盖了躯干。
那千百复眼中，映出了江崎的脸。
恐惧的尖叫蔓延了营地：“蝴蝶？！”
“哪里来的！这怪物他妈的哪里来的？！”
“开枪！开枪啊！！”
枪声传来，这足有三人高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足部一伸就抓起一人，口器无声自眉心插入他脑中。
结合于艳的经历，一个念头几乎是瞬间出现在江崎脑海里——
它是在捕食，或者是……产卵？
这灯光照的不是他们两个，照的是悄然出现的蝴蝶。
凌修拉着他起身：“快走。”
整个营地陷入了混乱，尖叫声和枪声混在一起。
终端上有一个位置，是陆艺发来的。
他们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见面了。
陆艺腹部缠上了绷带，血迹不断蔓延开。他也是因为突然出现的蝴蝶，没能上车。
“老陈本来在照顾我，结果被蝴蝶攻击了。还有个小门能出去。”他虚弱道，“晓晓发了坐标，摩托在那里。”
……
两辆摩托的光刺破黑暗，炼金术爆炸在空中，暂时逼退了紧追的丧尸。
五分钟后，他们停在了一栋高楼之下，车身隐没在角落的阴影里。
凌修说：“六层到七层看起来外墙完整，可以暂时停留。”
“上去看看吧。”
凌修背着昏迷的陆艺，江崎牵着小杰，四人下了摩托顺着楼梯往上走。
这里曾经是办公楼，建筑还有些游荡的丧尸，好在数量不多，几枪就被干掉了。
翻过几大块碎石，他们来到了七楼的空地。
这里楼上楼下都有石头挡路，凌修将废墟里的木板、连着钢筋的小块碎石撬动，堆叠上去，暂时形成了一道防线。
这段时间里，江崎给陆艺的伤口上了药。
打了几针炼金药剂后，陆艺的呼吸平稳了不少。
“车上伤员多，不过平安到安全的地方了。我已经把坐标发出去，他们会尽快派人赶来。你休息一下吧，”凌修靠墙坐下，“我守夜。”
江崎在包里窸窸窣窣找了一圈：“我还有几包泡面，吃么？”
“你随身还带着呢。”
“嗯。”江崎拿出三包，“怕饿着。”
他拆开，三包泡面，其中一包还是没有叉子。
凌修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吃泡面总是没叉子呢。”
“有么？”
“当然。”
这种单兵口粮是自热的，很快香气袅袅飘起。
小杰捧起泡面，狼吞虎咽吃起来了。凌修把叉子递给江崎：“你先吃。”
江崎接过叉子，小口吃着。
他脸上还带着微红，不知是“浪涌”的后遗症，还是刚才车上风吹的。那件白衬衣开着扣子，露出锁骨和白皙的肌肤，一看就知道是如何细腻。
凌修本来不想管，净化队里一帮大老爷们，互相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顾飞舟和陆艺洗澡前还会围着浴巾互相拍屁股。但隔了一会，他又觉得莫名别扭：“你能不能把扣子系上。”
“系不上了。”江崎说，“当时太急，两颗扣子都被我拽掉了。”
凌修：“……”
凌修又说：“你冷不冷。”
入夜了，外头确实凉风嗖嗖的，呜咽着穿梁入室。
江崎说：“还好，不冷。”
“真的吗，你再感受感受。”
“真的不冷。”
凌修说：“我反正觉得你挺冷的。”他从江崎手上拿走泡面放地上，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起身盖上去。
江崎皱着眉想要推开，奈何力气实在不如凌队长，挣扎了几下就被强行裹了起来。
那抹冷白终于被盖住，凌修很满意，坐了回去：“继续吃吧。”
再回头，看见小杰泡面也不吃了，举着叉子，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俩。
凌修咳嗽一声：“看什么，没什么好看的。”
周围安静下来。
摩托旁的装备里有睡袋，小杰吃完泡面后，就躺在陆艺身边闭了眼睛。
江崎把叉子递还给凌修：“用水冲一下？”
“省点吧，反正我也不介意。”凌修耸肩，用叉子搅了搅半冷的面。
或许刚才的后劲没过，月黑风又高，吃着吃着，他想起一小时前那一幕。
江崎的手被幼虫粘液烫了，缠了几圈绷带。
所以当那双手绕在他脖子上时，绷带粗糙，皮肤光滑微凉，对比分明。
眼神迷离，呼吸灼热，那容貌叫人惊艳，几乎是烙印在视网膜上。
连带着之后搂着腰的细韧感觉，仿佛都还在。但凡换个场合，没人不能感慨一句活色生香。明明平时是个那么安静的人……
“……凌队，凌队？”
凌修才反应过来：“你叫我？”
“嗯。”江崎裹了裹那件对他来说，过分宽大了的外衣，“所以，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凌修完全没听见他刚才在讲什么，顺口道：“你的腰真软。”
江崎：“……”
凌修：“……”
江崎缓缓说：“你是知道，我有权告你职场性骚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