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入住别墅第三天, 正在上课的巫渺渺收到了一条微信。来自韩梦，她来到海城的第一个客户。
韩梦：【巫师，谢谢您, 这三个月我过很开心。】
巫渺渺一怔, 目光落在她和韩梦第一条聊天记录上, 聊天记录上面有一个时间提示，那时间正是三个月前今天。
三个月时间, 到了。
她点开韩梦朋友圈，快速浏览了韩梦这三个月来发的朋友圈，朋友圈很长，照片很多，韩梦陪伴着父母去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美食，看了许多美景，也做过一些疯狂事情。
在最高山巅蹦过极, 在最美的蓝天跳过伞，在最干净大海潜过水，在非洲看过动物，在南极看过星空。
巫渺渺望着照片上韩梦那灿烂笑脸, 知道她这三个月来活应该是没有遗憾了，便微笑着删除了韩梦微信。
契约完成。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别墅内项宁也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回到了他体内。
“喵？”一旁黑猫被惊动，诧异望了过去。
“时间到了。”片刻后, 项宁明白过来，回到他体内是魂力，是当初随着满身戾气交换出去魂力。只不过如今他已经不是厉鬼之身 , 那一身的戾气便没有回到他身上，只有那一小部分魂力，回到了他身体里。
不过，如戾气没有回到自己身上，又去哪里了？
正在项宁疑惑时候，娃娃爽朗笑声从隔壁传了过来，哒哒哒快速从隔壁跑到项宁面前，手里正抓着一团黑雾。那黑雾一凑近，项宁便觉得熟悉。
“娃娃，那是属于我戾气吗？”项宁问道。
“去死，去死……”娃娃一边说着去死，一边把手里戾气扔进嘴巴里，嚼吧嚼吧给吞了。
当初巫渺渺把项宁厉鬼体质和洪院长的强行置换了，所以当三个月到期，戾气回归时候，戾气会回归洪院长的体内，但是洪院长已经被娃娃吞了，所以戾气便落在了娃娃手里。
吞完，娃娃似乎看到了什么画面，静默了片刻，然后忽抬手在项宁脑袋上拍了拍，仿佛在安慰。
项宁身体是好梦娃娃，只有巴掌大小，体型和娃娃差着几十倍，此时娃娃一巴掌拍下去，自己觉得是安慰，但是对于项宁来说无异于是泰山压顶，一下就被拍扁了。
“……娃娃，你做什么？”项宁被娃娃巨掌按在地下，很是懵逼。
娃娃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收回按着项宁手，纠结抱着自己脑袋，着急的在原地打转。
“娃娃，你怎么了？”项宁有些担心。
娃娃不理，只是着急的转圈，随着转圈，有一阵阵黑雾从娃娃身体里散发了出来，似乎是把刚刚吃进去的戾气又吐了出来。
“娃娃，你怎么了？戾气怎么又跑出来了？”项宁顿时急了，赶紧爬到沙发另一头放着手机的地方，去给巫渺渺打电话，告诉她娃娃好像走火入魔了。
“洪爸爸，我好冷。”
忽然，娃娃发出了声音，不是爽朗笑声，也不是最近奇怪的台词，是项宁无比熟悉一句话。
项宁拨电话手一僵，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
“洪爸爸，我好冷。”娃娃走到项宁身边，伸出手，又拍了一下项宁。
这一次，项宁依旧被娃娃一巴掌按倒了，但他此时已经知道，娃娃并不是在和他玩闹，或者打他，娃娃这是在安慰他。
项宁忽然有些想哭，但此时他布偶的身体是没有眼泪，只是声音哽咽了：“娃娃，你看到了啊。”
项宁已经见过娃娃两次戏精附体了，一次是吞噬了六百年厉鬼的怨气，一次是吞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情念，每次吞噬完娃娃都会学到新的台词。这些台词哪里来的？自然是这些冤魂厉鬼留在怨气中的记忆。刚才那团戾气是属于他，娃娃吞噬之后，也看到了他记忆。这句台词，就是在告诉他，看到了。
娃娃看到了，所以在安慰他。
“啊哈哈哈……”娃娃笑着点头。
“谢谢你啊，我死了之后，你是第一个安慰我。”他是被洪院长害死的，死后三年，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病死的，所以没有一个人为了他死鸣不平，也没有一个人安慰过他亡灵。他飘荡在人间三年，不断的吸收戾气，壮大自己，想要报仇。这样的他对于看不见他普通人来说，他是不存在的，而对于能看见他玄学中人，他就是个需被打散的恶鬼。
哪怕后来洪院长的真面目被揭发，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被洪院长害死的，但他是一个孤儿，已经死去三年，除了在洪院长的犯罪记录里留下一个名字外，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了。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对他说一句，项宁，你不该死，好可怜。
“去死，去死，去死……”娃娃忽然握拳，然后狠狠连说了三遍去死。
“你是说洪院长已经死了吗？”项宁猜测着娃娃意思。
“啊哈哈哈……”娃娃大笑着点头。
“我知道，是娃娃帮我报仇，把他吞了。”项宁也笑了。
“喵！”这时，一旁安静听着灵猫忽然抬爪子戳了戳娃娃。
娃娃不解的看向喵喵，这只喵喵虽然不爱搭理，但是它们是每天一起晒太阳的好伙伴，所以娃娃并不讨厌。
“喵！”灵猫又张嘴叫了一声，房间中扩散的戾气忽然一阵翻动。
“娃娃，戾气散出去了。”项宁这会儿也反映了过来，连忙提醒道。
娃娃连忙小手一挥，已经扩散了半个房间的戾气再次聚拢，重新变回一团小黑球，落回娃娃手里，娃娃张嘴再次吞下。
“可不能再吐出来了，是不小心出了问题，季先发火很吓人的。”项宁叮嘱娃娃道。
娃娃想着自己被季朗裹在被子里，塞进衣柜场景，很是恐惧的连连点头。
一大一小两只娃娃正说着话，一旁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黑猫的眼睛猛一亮，身体从沙发上跳起，一下蹿了过去，爪子上肉垫一滑，无比纯属接通了电话。
“项宁吗？”巫渺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黑猫亮晶晶的眼睛瞬间暗淡，惊喜表情变成了嫌弃，身子一跃，跳回了自己原来趴着地方。不是小鱼干，是嫌弃女人。
“啊哈哈哈哈……”娃娃听到主人的声音，开心凑了过去。
“娃娃，明天我来看你。”巫渺渺听到娃娃笑声，知道娃娃在电话边上，出声和娃娃打招呼。
娃娃立刻开心点头。
这时候项宁也走了过来，他趴在电话边上，告知了巫渺渺娃娃反应：“巫师，娃娃在点头。”
“嗯。”巫渺渺笑了笑又道，“项宁，契约完成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我知道了。”项宁怔了怔，似乎知道巫渺渺接下来要说什么，语气有些不舍。
“我明天放学了会过去，到时候送你去地府。”巫渺渺打电话过来就是要提前通知项宁这件事情。
“嗯，我知道了。”项宁虽然不舍，但也知道，一只鬼魂最好的归宿便是地府。
“那我挂了，明天见。”巫渺渺挂了电话。
项宁望着挂断的电话，默了默才回头笑着说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娃娃不明白项宁情绪，但是它知道明天是主人来送项宁离开，所以项宁去的地方应该是个好地方，于是它咧嘴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项宁又去看黑猫。
黑猫抬了抬微眯的眼睛，扫了一眼项宁便又闭上了，里面没有太多情绪。对于一只抓鬼的灵猫来说，能允许项宁这样一只小鬼在它面前自由的活动，就已经是对他不错了。至于项宁去的地方，那地方本来就是鬼魂该去地方。
项宁见娃娃和黑猫似乎都没有舍不得自己意思，心头微酸，看来大家都觉得自己该去投胎呢。
“大虎，等我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再帮你买小鱼干，趁着我现在还没走，我再多给你买一些吧。”项宁打开某宝app，一边滑动一边说道，“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其他东西，我一起帮你买回来。我会备注让快递叔叔送到别墅门口，你不用接电话，等他们送过来了，你自己去门口拿就行。”
“喵？”一直没什么反应黑猫忽然瞪大了眼睛。
什么，这只小鬼走了，就没有鬼给本喵买小鱼干了？那本喵怎么办？本喵又不认识字，不会自己买东西。
项宁和黑猫生活了一个多月，对黑猫多少有些了解，这时候似乎看懂了黑猫的担忧：“巫师肯定会抓别的鬼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不我给你买一个月量，到时候巫师肯定就又抓新的鬼来了，或者你自己也可以买，我你。这里都有购买记录，你只要进去，点击购买就行。地址是默认的，支付方式也是免密支付。”
“喵？！”黑猫看一阵眼花，愤怒一扭头。
本喵才不学人类的东西。
“可是我明天就走了，你学不会话就只能吃猫粮了。”黑猫刚来的时候，巫渺渺和季朗带了好几包猫粮，如今在角落里堆着呢，黑猫一口都没吃。
黑猫顿了顿，看向一旁正在反复组合台词娃娃。
“娃娃也不会用手机，而且等好了，巫师就会把接走了。”项宁又道。
“喵？？”黑猫狂躁了，尖锐爪子露了出来，紧紧抓着沙发。
“呀，沙发坏了，季先会气。”项宁吓了一跳，赶紧阻止黑猫。
黑猫想到季朗那张阴沉脸，爪子猛一僵，紧抓着沙发布被松了开来。
黑猫烦躁不能发泄，顿时内心更不爽了，金色猫瞳竖起，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威吓声。
那可恶的巫师，来了自己，却又不好好伺候自己，实在可恶。
“不我明天和巫师提一下，让她尽快帮你再找一只新鬼？”项宁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提上一句，这样大虎就有人照顾了。
黑猫咕噜咕噜声音忽停住，眼中金芒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项宁一阵喵喵喵。
项宁不好意思抓着脑袋：“虽然我大多数时候能理解你意思，但并不懂猫语。”
项宁心思灵敏，又很聪慧，所以结合前因后果，再加上黑猫的反应，大多数时候能猜出黑猫的心思。但是黑猫这一阵喵语过于密集，情绪也过于亢奋，他实在猜不出来。
“喵喵喵~~”黑猫又转向一旁娃娃，一阵喵喵叫。
娃娃歪了歪头，回了一串爽朗笑声，显然也没听懂。
黑猫也没生气，一顿喵喵喵之后，自己叼了一包小鱼干，跑去猫盆里吃了。这猫盆也是项宁买的，他怕黑猫吃小鱼干时候弄脏地板，于是买了之后，每次都把小鱼干放在猫盆里。黑猫本就聪明，很快就知道了项宁意思，而且在地上吃东西那是流浪猫的做法，才不会那么low呢。
项宁虽然不知道黑猫什么意思，但是见安静了下来，便当是接受了自己意见。
两娃娃一猫咪，就这么安静了许久，在项宁吃了三桶鸡翅，两瓶可乐，一碗麻辣烫之后，时间已经到达了凌晨。就在项宁准备再叫一顿夜宵，再看一场电影，来结束自己这在人间的最后一个夜晚时候，一直安静趴在角落里黑猫忽然站了起来。
“喵！”黑猫一把按住项宁点餐手机，双眼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大虎，怎么了？”项宁一怔，“你也吃东西吗？”
黑猫没有理会，而是忽然用嘴叼起项宁，接着脑袋一甩，把项宁甩到了自己背上。
项宁啊叫了一声，条件反射抓住黑猫的猫毛。
黑猫做完这一切之后，忽的又出现在房间里正转圈圈娃娃面前。
娃娃望着忽然出现黑猫，歪了歪脑袋有些好奇，正要发出一串笑声来表示自己疑惑时，黑猫忽然扑了过去，一口咬在了娃娃脖子上。
娃娃眨了眨眼，没有察觉到敌意，便没有反抗，而是奇怪的看向黑猫。
黑猫见娃娃没有反抗，顿时眼睛更亮了，转身就朝楼梯口跑去。黑猫虽然胖了不少，但动作依旧灵敏，三两步就爬上了楼梯，一连爬了两层楼梯，从地下室一路跑到了平常晒太阳的二楼阳台，然后身体从阳台栏杆缝隙中一跃而出，跳了下去。
“啊！！！”项宁吓忘记了自己鬼魂身份，惊叫出声。
“啊哈哈哈……”娃娃却被这风驰电掣，犹如腾空飞翔姿态惊喜到了，发出舒爽的笑声。
黑猫灵巧落地，身体快速穿过草丛，从院子里跳出，转眼就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