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连见到沈凛他们时脊背僵直了一瞬, 好像被发现什么秘密似的避开沈凛他们的目光，别过了。
愣青似的青年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地推开房门, 身上一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井喷似的往外冒。
沈凛叫住他：“送去？”
霍连：“……”
霍连没吭声，往外了几步, 沈凛没拦他, 淡淡地说：“村长还没醒, 我看了县志，他只剩你这一个孙。”
“我——”霍连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由着那山鬼这么来！它就是个怪物！是吃的鬼！我要去杀了他！”
“没不让你去，”沈凛顺着霍连的意思去，“不知道山鬼在哪，长什么模样，有什么本事就敢提着刀往里横, 在我们那里不见勇士，叫莽夫。你可去，正好帮我们收集些信息, 看看会有个什么死法。”
霍连哽住, 眶通红地瞪着沈凛：“那你说怎么办？！”
沈凛说：“冷静一。我问你，昨晚来这的就是山鬼吗？”
“不是，”霍连摇, “只是山鬼的手下，山鬼从不离开那片林。”
“你怎么知道？”沈凛反问。
霍连怔了一下, 他其实也不是十确信, 当林里涌出大雾，树林簌簌抖动的时候，那只小鬼都会出来巡游, 吞食路上见到的所有生物。
村们抓不到他巡游的规律，只每日严格执行宵禁，防突如其来的死亡。
有说，这只小鬼就是山鬼，也有说，他不过是山鬼派下来的小鬼，他们趁着祭祀日躲在密林边缘偷偷查看过，山鬼脚踝上拖着沉重的枷锁，它根本没办法离开那片林，所才用吐息化出小鬼替他巡视土地，寻找食物。
“我爷爷说的，”霍连垂了垂睛，说道，“山鬼没法离开那片林，派下来的只是拥有它微弱力量的小鬼。”
“你见过那小鬼吗？”沈凛摆正姿势，看着霍连，问道。
霍连摇了摇，又：“没敢正面见，都是躲在窗户后面偷偷地看。”
“他没想伤害你，”沈凛说得非常直接，声音却低柔带了几哄骗的意味，“阿连，你知道为什么吗？他见到你之后没有袭击你，反而选择离开。”
“我、我也不知道……”霍连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他当时是离那怪物最近的，他透过迷蒙的灰雾，亲看见怪物庞大的身躯，它表面长得凹凸不平，宛如长着肉瘤的蛤.蟆皮肤非常粗糙可怕，那一瞬间他为自必死无疑，却没想到落在前的腥臭气息却突然渐渐远去。
“也许是因为那根棍……”霍连茫然地看着桌面上的那支木棍。
那木棍再普通不过，是用林间折断的高大木削平制成的，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花哨的纹案，摆在路边贩卖都不会有问津。
“木棍？”沈凛疑问。
“那是村里传承的圣物，据说是大祭司的权杖。”
“大祭司不是作为罪被献祭了吗？”
“是啊，但圣物却流传了下来。”霍连也说不清楚，他自都是蒙的，“当初，村派去围剿山鬼的时候，这根木棍给了当时最勇猛的村。”
“他活着回来了？”
“嗯，”霍连了，“没多久也死了，受不了噩梦纠缠，自杀了。”
沈凛：“……”
霍连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双恢复往常的炯炯有神，一把抓起木棍，道：“我得带着它！如果那夜鬼怕它，也许它对山鬼真的有用！”
“还想着送死去呢，”沈凛无奈地说，“劝了半天都没听。”
“也不是——”霍连倒吸一凉气。
晏修一目光扫过他的右脚脚踝，抬脚轻轻踢了一下，霍连登时“嗷”的一嗓嚎出来，屁股倒在椅上，连连倒吸气：“痛痛痛——痛死了！”
他卷起裤，上面草草做了包扎，没止住的鲜血从白色的布条渗透出来。
“那怪物还是伤着我了，”霍连沮丧地说，“黑雾跟开了刃的刀一样锋利。”
“伤很深，”晏修一一看这出血量就知道，“差伤到骨，养不好，你的腿要瘸。”
“命我都不要了，别说腿。”霍连咬咬牙，说，“那怪物害至此！拼了命我也要杀了他！”
3号kp突然说：“过个聆听。”
沈凛投掷60/28，晏修一投掷55/32，取平均值后都成功。
两听见窗外似乎传来什么细小的声音，霍连脸色一变，恍然想起什么，但下一秒，他忙拉高嗓音，嚷道：“啊啊啊，我霍连要为除害！二位仙！咱们一起再去那林里看看！”
沈凛推开后窗，看到草丛里一个影“咻”的一下藏了起来，晏修一翻窗出去，把一个从草丛里拎了出来。
他灰土脸，脸蛋刻意用泥巴抹得叫看不出来，但目前为止出现的男孩，只有那夜吃赢了一堆壮汉的小男孩。
他咧嘴笑了一下，还没说完，霍连急匆匆地说：“二位仙，这是村里的男孩，你们快放开他。”
晏修一把小男孩丢在地上，小男孩摔了个屁股痛，还没站直溜，肚里传来咕咕咕的叫声。
“我饿啦。”小男孩冲霍连咧嘴笑道，“阿连哥哥，给吃的吧！”
“昨晚出了些事情，”霍连双手抄在他的腋下把他抱了起来，放进房里，摸了摸男孩脏兮兮的脑袋，说，“你坐会，我给你拿两张饼。”
“哎！”男孩乖巧地坐在椅上，看向沈凛和晏修一审视的目光，笑着说，“我活下来，多亏了阿连哥哥的救济，他就是心善的菩萨！”
“林里不是有很多粮食？”沈凛问道，“那些山鬼的恩赐，你不吃那些粮食吗？”
男孩为难地说：“长出来的都是稻谷，我没办法做成可吃的东西，偶尔吃些野果和野菜，都只临时饱腹。肉类只抓些鱼，用陷阱捞些兔……”
晏修一：“挺丰盛。”
沈凛：“……”
小男孩露出委屈的表情，说：“但不是每回都抓到的，那些林里的动物狡猾得很，我、我又……吃得很多，只求阿连哥哥帮帮忙。”
“你跟他认识多久了？”沈凛问。
“没多久，”小男孩搔了搔脸颊，明亮的眸黯淡少许，低声说，“自从我参加祭祀仪式之后，村们都开始……憎恶我，他们甚至怀疑我是被山鬼附身的怪物，想要偷偷地打死我，是阿连哥哥救了我，他放了我一条生路。”
“你就没怀疑自有什么问题吗？”沈凛反问，“你这么小的身却这么吃，村里的祭祀又正好是要选出吃到最后的那个，你山鬼真的没有任何系？”
男孩目光冰冷地看着沈凛，淡淡地问：“如果有系呢？你们会杀了我吗？”
沈凛沉默片刻，说：“霍连真的信你？你不过是利用霍连的仁慈和善良欺骗他，让他在无意识间帮你掩饰你的真实身份。”
沈凛瞄了一男孩的肩膀，说道：“过侦查。”
他和晏修一别投掷检，这个成功的检让他清楚地看到，男孩穿着由大改小的破旧衣裳，补丁虽多但很整洁，被沈凛重观察的肩膀上有一道深色的痕迹，隐约有淡淡的药香传了出来。
晏修一为了验证什么，在男孩肩膀上按了一下，男孩猛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痛得大喊一声。
就在这时，半掩的房门被推开，一个上了年岁的女抱着药箱进来，热情地说：“阿连，听说你受伤了，王婶这里有上好的药，”她看到男孩时，嗓音陡然拔高，“是你——是你这个祸害！”
男孩咬紧下唇，转身翻窗要。
霍连正好抓着两张饼出来，见到王婶的时候脸色一变，忙上来拦着：“王婶！您冷静！”
王婶瞪着霍连，逼问道：“是你一直护着那个祸害？他怎么会在这里！？”
霍连哑无言，木着脑袋任由王婶呵斥：“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怪物！他一跟山鬼有勾结！他就是山鬼派来残害我们的！你怎么还帮着他！？”
沈凛向窗外瞥了一，那小男孩没，藏在窗户外，抬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婶骂了一通，见霍连不开窍，便没再多管，她出门去，召集其他去逮那男孩。
男孩掩盖住神色里的落寞，回冲霍连笑着说：“阿连哥哥！谢谢你的饼！”
“你快吧，”霍连又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找个地方藏起来，他们不敢去那片林。”
男孩欲言又止，他咬着饼往林里跑去，跑到半路回，看了一霍连。
等他后，沈凛问霍连：“那小男孩怎么回事？”
霍连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地说：“只是个身世可怜的小男孩……没什么特别的。”
沈凛的目光落在放在窗台上的一小瓶药膏里，如果说那小男孩跟山鬼没有任何系，鬼都不信。
但他跟霍连之间的系却十值得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