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 程湛兮婉拒了邀请她一块吃晚饭的同学，抱着课本朝校门口跑去。
同学纳闷地看着她飞快奔跑的背影，和身边的同学对视一眼, 同学眼里亦是茫然。程湛兮这两天是怎么了？匆匆忙忙的？
“我回来了！”程湛兮推开家门，在屋子里捕捉郁清棠的身影，挂在脸上的笑容凝滞片刻，往里走道，“郁清棠？”
她脚步加快, 脸色也带上了些许焦虑不安：“郁清棠！”
“我在这里。”
听方向是从卧室传出来的。
程湛兮松了口气，几步打开了卧室门，郁清棠正坐在窗前的书桌, 在看一本书。
程湛兮走过去，俯身亲了亲她的发丝，才温柔道：“在看什么？”
“你的书。”郁清棠扬了扬拿书的手, 说, “随便看看。还有几页就看完了, 待会去给你做饭。”
“大老远从国内过来做什么饭, 我晚上带你出去吃吧。”
“嗯。”郁清棠盯着面前的书，聚精会神翻过一页。
都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
程湛兮默默腹诽道, 坐在她身后的床沿，不明显地撇了撇嘴，像只耷拉耳朵的小狗。
几分钟后，郁清棠把书的最后一页合上，回头道：“你刚刚说出去吃？去哪儿？”
虽然伤心郁清棠不像自己那样待她热情热络，但提到晚饭程湛兮还是立刻兴高采烈起来, 把自己苦思冥想了一整天的地点告诉她。刚谈恋爱的小情侣没有特别别出心裁的想法, 西餐厅烛光晚餐已经足够浪漫。
郁清棠理论经验丰富, 甭管她多少次在脑海里设想过和程湛兮在一起后要做什么，实践也是零。所以欣然应允，同时暗暗升起期待。
这是她们第一次正式约会。
郁清棠把角落里的行李箱打开，说：“我换身衣服。”
程湛兮说：“我也要换。”
两个人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意识到家里只有一间卧室，程湛兮好歹没有憋出一句“一起换”，转身打算出去：“你先换吧，我待会再进来。”
郁清棠叫住她：“不是有卫生间吗？你在卧室换，我去里面的卫生间。”
程湛兮一想也好，遂点头。
郁清棠拿着条长裙进了卫生间。
程湛兮则打开了衣柜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挑出来一身合适的裤装，当即在衣柜边上换起来。
郁清棠边换衣服边出神，她和程湛兮上次一起洗澡还是泡温泉的时候，她心里有鬼，所以有意无意地避了嫌，浴袍穿得一丝不苟。程湛兮不一样，水下水上都坦坦荡荡，十八岁生日之前，她就发育得很好了，如今一两年过去，不知现在是何春景。
郁清棠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程湛兮低头扎好了腰带，刚要拿起床上的上衣，便听到耳旁吱呀一声，卫生间的门开了。
嗯？
穿着整齐的郁清棠走了出来，一见外面的程湛兮，她眼眸猝然睁大，像是受惊似的飞快往后退，砰的关上门。
“对不起！”
程湛兮指节抽了抽，三下五除二将衬衣穿上，心道受惊的该是我才对吧？
“没关系。”她说，“我好了，你出来吧。”
郁清棠要风度不要温度，程湛兮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她包上，到了订好的餐厅才把她剥出来，她被照顾得很好，全程没受一点冻不说，脸颊还被出租车里的暖气熏得红扑扑的，鼻尖粉红，唇瓣更粉嫩，红润饱满。
程湛兮替她抽围巾的指尖一顿，凝视着郁清棠幽静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挑起女人的下巴吻了下去。
顾念在餐厅里，程湛兮没有吻多久，只是浅浅地深入，勾缠了两下，浅尝辄止。
郁清棠的脸更红了，含羞望她一眼。
程湛兮把解下来的围巾放在沙发一角，直起身来时又吻了吻她的鬓角，方坐到对面。
两人相视一笑，低头看起桌面的菜单。
一窗之隔的街道漫天飘雪，纷纷扬扬。
一道人影身上头上落满了雪花，像是在雪中淋了很久，她迈开深陷在雪里的长靴，一步一步地离开了玻璃窗前的恋人。
***
程郁二人回到公寓已经是深夜，大雪阻碍不了热恋的情侣，反而给恋人感情升了一道温。她们在公寓楼下堆了个雪人，还在雪人身上写上了姓氏的首字母：c&y。
程湛兮给郁清棠拂去肩头的雪，牵着她的手上楼。
第二天程湛兮去上学，雪还没有停，从大雪变成了小雪。她走到楼下，余光中似有异样，她扭头看向堆雪人的地方，那儿空空如也。程湛兮迈步过去，在积雪里翻出了昨夜用过的枯枝，雪人却不见踪影。
被清洁工人清理了？
[程湛兮]：我们昨天堆在楼下的雪人没了，回头再堆一个吧，昨晚光线不好，这次我要拍照
[宝贝]：好
[程湛兮]：合照
[宝贝]：嗯
[程湛兮]：好想吻你呀
[宝贝]：你来
郁清棠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不到两分钟听到外面大门打开的声音，程湛兮裹着满身的寒气冲进卧室，把她按在枕头上，冰冷的气息侵袭，逐渐转化为熟悉的温热，把她亲了个晕头转向。
“我去学校了！”郁清棠连她的脸都没看清，前一秒压制自己的身影就不见了。
郁清棠看着她来去如风的背影，不禁失笑。
幼稚。
砰的一声，是外面的大门又关上了。
郁清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将床单和被子滚得一团乱。
***
傍晚，郁清棠从书房出来，收到程湛兮的信息。
[女朋友]：晚上有人要请我吃饭，主要是想见你，可以吗？
[郁清棠]：是谁？我认识吗？
[女朋友]：你应该知道的，就是喻见星
[郁清棠]：行，你报地址我过去还是你来接我？
[女朋友]：当然是我去接你，外面那么冷。我今天会结束得比较晚，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零食，零食在茶几抽屉里，冰箱里有牛奶，热热再喝，奶锅留着我回来洗
[郁清棠]：[心]
一个半小时后，程湛兮回家接了郁清棠，往喻见星约好的火锅店去。
郁清棠对喻见星此人，只闻其名，没见过真人。她连看程湛兮的时间都要挤出来，哪有空闲的时间见无关的人。但她知道喻见星是程湛兮在国外最好的朋友，喻见星要见她，她当然不会拒绝。
香辣的气息扑鼻，郁清棠和程湛兮一走进来，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年轻姑娘从桌子旁站起来，举起手：“这里！兮兮！还有那个谁！”
那个谁本人走过去，主动伸手道：“你好，郁清棠。”
喻见星握住郁清棠的手，激动得两眼放光：“你好你好，你比照片还漂亮。”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她早知道郁清棠真人美得像仙女，早就催程湛兮去追了！
郁清棠莞尔：“谢谢。”
程湛兮朝喻见星啧了一声。
喻见星松开紧紧握着郁清棠的手，坐下，才记起来自我介绍：“对了，我叫喻见星，比喻的喻，遇见的见，星星的星，你理解成遇见星星也可以，是不是听上去还有点浪漫哈哈哈。我爸和我妈确定关系的那天……啊！”
她委屈地看向程湛兮。
程湛兮面不改色地从桌子底下把脚收了回来，菜单递给郁清棠，温柔道：“看看想吃点什么？”
喻见星：“……”
她不该在这里，她应该在车底。
不对，她就是为了吃狗粮来的，怎么连这一点就受不了了？
喻见星收起花痴，对郁清棠道：“我从入学的第一天遇到程湛兮起，她就一直提起你。”
郁清棠果然露出感兴趣的神情，问道：“她说我什么？”
喻见星道：“就说你是天底下第一好看的人，第一聪明第一温柔，对她第一好，总之什么事都是第一。”
郁清棠看向涨红了脸的程湛兮，目光揶揄：“是么？”
程湛兮恼羞成怒地瞪了眼喻见星。
喻见星及时缩起两只脚，没有让她踩到，冲她得意一笑，继续对郁清棠说：“是啊，我听得耳朵都快长老茧了，她还一直说一直说。以前开头都是我有个好朋友，现在好了，可以光明正大说我女朋友了，我能少听两个字。”
郁清棠忍俊不禁。
程湛兮见郁清棠笑容浅浅，暂时放过了喻见星。
郁清棠主动追问：“还有别的吗？”她实在对那段时日以来的程湛兮知道得太少了，但凡她多费些心思，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早已确认程湛兮对她的心思。
喻见星想了想，说：“有啊。我爱玩嘛，我说的是对感情比较随意，看她单身就想带她一起玩儿，她从来没有答应过，我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知道是因为你。多少人向她表白，她都拒绝了，连暧.昧的机会都不给！”
郁清棠笑笑。
程湛兮总算明白过来，喻见星原来是在给她说好话，不由略略感激投去一眼。
喻见星拉过程湛兮，对郁清棠道：“多好的女朋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一定要好好珍惜她！”
程湛兮耳尖泛红，别扭地挣开她，小声道：“过了。”
郁清棠失笑，旋即正色道：“我会珍惜的。”
喻见星骨子里就不是多正经的人，说多了正经话程湛兮也怪不自在的，三人就此打住，气氛融洽地点菜。
吃吃喝喝到散场，喻见星喝了酒，程湛兮就说和郁清棠两人送她回家，谁知喻见星眼神微醺地摆摆手，说：“不用，待会有人来接我。”
程郁二人便等接她的人来。
十几分钟后，一道纤瘦身影冒雪进了火锅店，她年纪约二十三四，相貌清秀，女人目光逡巡片刻，朝三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程湛兮：“就是她？”
喻见星懒懒地“嗯”了声，扶着桌沿站直了。
清秀女人走近，喻见星双手挂住对方的脖子，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程湛兮&郁清棠：“……”
女人一手圈着喻见星的腰，另一只手将带来的围巾给她围上，向二人点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程郁二人送她们出去，雪天不好打车，她们俩也没等车，而是搂搂抱抱地朝对面亮着灯的宾馆走去。
程湛兮&郁清棠再次：“……”
快过马路时，喻见星回头看了程湛兮一眼，眨了下眼睛。
郁清棠：“……她什么意思？”
程湛兮：“她她她她……”
郁清棠擦了擦她脑门上的汗，说：“你很热吗？”
程湛兮扯松了领口的围巾，道：“还好，可能是刚吃完火锅，有点热。”
郁清棠又问：“她们俩做什么去了？”
程湛兮还在郁清棠是否纯洁的天平两端摇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郁清棠却道：“是去开房了吗？”
程湛兮猛地看向她。
郁清棠说：“她们俩应该在谈恋爱吧，开房……也很正常，发乎于情，你说呢？”
程湛兮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郁清棠轻咳了一声，道：“走吧。”
都是成年人，有的事没必要说得那么明白，也可以心照不宣。
郁清棠本来没有这么着急，但是她只剩几天假期，之后又要异国，实在是时间不等人，来不及温吞。
***
公寓。
程湛兮听到身后浴室的水声停了，把手里的指甲钳放下，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身后沁人的香气越来越近，一只手搭上程湛兮的肩膀，从后到前。程湛兮睁开眼，看着郁清棠走到自己面前，坐在了她的腿上。
程湛兮仰头。
两人开始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