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红楼]养女送子 > 0117全文阅读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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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即使在她怀里都闹腾得不行的小龟龄,到了小麒麟身边后,竟然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虽然小麒麟无法影响小龟龄的活泼本性,他即使躺到小麒麟身边也忍不住去骚扰小麒麟。

然而,这对林家上下而言,已经是非常惊喜的发现了。

所以自这天以后,小龟龄就常驻在了林柳的小床。

贾敏发现儿子相比较自己这个母亲,反倒更亲近小麒麟并未生气,愈发觉得这个孩子就是小麒麟带来的,也因此对小麒麟愈发的好,有时候她的待遇就连小龟龄这个亲生儿子都比不上。

然而林柳一点儿也不高兴,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贾敏能将小龟龄赶紧抱走。

抱走!

任谁睡觉睡得正香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婴儿啊呜啊呜的叫声,也不可能觉得高兴。

何况这小子还不只是在她睡觉的时候打扰她,有时候甚至会在她吃饭的时候——如今十个多月大的林柳,已经品尝过相当多品种的辅食——突然尖叫一声,然后吓得喂食的丫鬟打翻手里的碗。

对林柳来说,什么都可以忍,唯独浪费粮食的行为绝对不可以忍!

于是林柳当场就炸了,直接吼出了那句“你走开啊”的话。

林柳本以为,自己都已经这么爆发了,贾敏等人怎么也该重视她的意见,将小龟龄抱到离她更远的地方吧?

哪怕,只是在她吃饭的时候呢?

谁曾想,贾敏在她吼出这句话后,瞬间笑开了花:“我家小麒麟可真是太棒了,还不到一周岁呢,竟然就能开口说出短句了,比起那些名扬四海的神童,可要聪明多了。”

星花在旁边跟着笑:“太太,您别光顾着乐,也帮帮大姑娘啊。您听她这话,是不是觉着龟龄少爷太吵了?”

贾敏摆摆手:“这有什么?小孩子间正常的吵闹而已,只要没动手,就不必多管。小孩子之间的关系,本就是越吵越热闹,越打感情越好。我反倒觉得,让小龟龄待在小麒麟身边,还能让小麒麟多说说话呢。”

星花一乐:“奴婢仔细想了想,确实和太太说的一样呢。龟龄少爷还未出生的时候,大姑娘整日除了吃喝拉撒,便是发呆睡觉,明明都已经会叫妈了,却一直闭嘴不说话。如今有了龟龄少爷这个小魔星在旁边,想来大姑娘说话的机会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贾敏失笑:“正是如此呢!”

两人谈笑间,就这么定下了林柳与小龟龄之后足足一年,必须同处一室,承受小龟龄“迫害”的命运。

而林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力改变贾敏的决定。

林柳:“……”

小龟龄不懂姐姐的惆怅,只是一个劲儿的伸手蹬腿儿,试图往林柳的方向去。

可惜他年龄实在太小,骨头没长好,连翻身都不会。

小龟龄不负他的名字,整个儿就像是翻了身的小乌龟,在那儿不停挣扎,可最后也只能眼看着那个让他觉得亲近的姐姐嗖嗖几下,就爬到了他够不到的角落。

小龟龄先是一愣,旋即“嗷嗷”地哭出了声。

林柳立刻捂住耳朵,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又短又胖的爪子根本就拦不住小龟龄的魔音灌耳。

没一会儿,她就在贾敏等人看好戏的眼神中,再次爬到了小龟龄身边,然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哭!”

小龟龄乐了,林柳一脸的生无可恋。

噗呲——

贾敏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到底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其他丫鬟不敢放肆,却也抿嘴直乐。

林如海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刚到院门口,便听见一阵熟悉的畅快笑声。原本淤积在心里的烦躁情绪,也在这阵笑声中放下愁绪,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许多。

他快步走进屋内,好奇开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竟然你这般开怀,老远就听到屋里的笑声。”

林如海视线落在贾敏脸上,见她不但没有如大夫所说,会因怀孕损耗母体,对身体造成负担,反倒比怀孕前气色更好,脸也圆润了一圈儿,完全没了以前的娇弱之感,心里就觉得高兴。

他尤其喜欢贾敏的笑,只觉得她笑起来,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温暖了。

贾敏起身上前,一边为他脱掉外衣,一边笑着开口:“是小麒麟和小龟龄。这两个小冤家,一个喜欢安静发呆,一个又怎么都闲不住,偏偏闲不住的还非常喜欢去招惹那个安静的,将这两个孩子放到一起,可不就闹出许多笑话了?”

林如海脸上也染上了几分笑意:“就是要活泼些才好呢,越是活泼爱动,以后就越健康。咱们林家什么也不缺,就缺孩子,所以还是健康活泼一些更好。”

贾敏附和:“我也这样想呢。想着这两个孩子一动一静,又互为对方掣肘,便打算让他们一直待在一起。两人互相影响,既能让小麒麟多动动,也能小龟龄安分一点儿。”

林如海笑着点头:“你安排得很好。”

林柳早已对林如海绝望,完全没想过能指望他,闻言也不失望。

林如海回来不久,贾敏便让人端上饭菜,两人就着夕阳余晖用完了晚餐。

用完晚膳,夫妻二人便坐到两个孩子活动的床边。

往日这个时候,他们只会说些诗词歌赋,谈些风花雪月。但今日,贾敏一见林如海表情,便知道他没心情谈论这些。

贾敏有些担心:“如海怎么了?可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林如海看了贾敏一眼,叹气:“果真没瞒过你。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与我们林家扯不上关系。只是……”

贾敏心有所感,脸上表情瞬间消失:“又与贾家有关对不对?”

林如海点头:“皇上不信先太子绝了后,命人彻查先太子生前经历,却发现先太子在出事前,与宁国府来往密切。宁国府的下人也曾提及,太子曾抱着一个孩子去了宁国府。”

林如海赶紧安抚妻子:“如今的荣国府仍是旁人招惹不得的庞然大物,若是国公在世当然好,如今却也没什么不好。”

贾敏这才展开笑颜,转头便吩咐信任的大丫鬟去荣国府通知好消息。

大丫鬟叫星花,是贾敏从林家挑的第一个家生子,性子活泼,一张嘴尤其利索,与人争辩时几乎从无敌手。

贾敏让她去给荣国府报喜信,也是想着她会说话,能哄老太太高兴。

因为时常给贾敏跑腿儿,星花与荣国府的门房已经相当熟悉,刚从马车上下来,便被门房认了出来。

星花笑着迎上去:“老太太可在家?可曾歇息了?我家有了大喜事,太太特特命我过来通知老太太,好叫老太太跟着高兴高兴呢。”

门房对星花向来高看三分,听了这话脸上笑容愈发真切。

若这星花姑娘真是来报喜的,以老太太对敏姑奶奶疼爱那劲儿,只有更高兴的份儿。老太太向来阔绰,哪怕只是手缝儿里漏点银子,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也是一大笔进项了。

他一边给开门,一边笑着回话:“星花姑娘放心,老太太刚到家不久,如今肯定还未休息,你尽管进去,老太太见了你必然高兴。”

星花应了一声,忙跟着人去了老太太居住的荣庆堂。

听到消息来接人的是鸳鸯,虽然瞧着不过是个十三岁左右的毛丫头,但行事颇具章法,性子也沉稳,轻易不会行差踏错半步。就是同星花这个十七八岁相比较,这个鸳鸯也毫不逊色。

她是老太太身边最得用的丫鬟。

但星花在林贾两家走动也有五六年了,同样的丫鬟却已经见过一个,眼前这是第二个。

星花第一次知道两个丫鬟竟然同名的时候,也觉得神奇,后来还是鸳鸯亲口告诉她,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也换了好几茬了,可老太太贴身的八个一等丫鬟名字全一样。若这些丫鬟年纪到了,该放出去嫁人了,便从二等丫鬟当中挑几个得用的,换了名字顶上。离开的丫鬟,则换回本名出嫁。

也不单是鸳鸯,还有琥珀、玻璃等丫鬟也是如此。据说是担心丫鬟换得太频繁,老太太记不住名字。

丫鬟的名字都成了“世袭”的了,说来也算是一桩奇事。

鸳鸯不知星花想法,笑着打探道:“星花姐姐已经有大半年没来荣国府了吧?我记得你上次过来,还是老太太寿辰的时候。乍一见面,我都快认不出姐姐了。”

星花笑着开口:“林家不比荣国府家大业大,府上就没几个使唤的人。人手不够,可不就得能者多劳了?我倒是想来和你说说话,可惜脱不开手呢。”

“听你瞎说,林家祖上也是列侯,哪儿就比荣国府差多少了。”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入了荣庆堂。

星花上前行礼:“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笑呵呵地招手,让她上前回话:“星花今日怎么来了?可是敏儿有什么好事儿想同我说?”

星花笑道:“老太太神机妙算,我家今日确实发生了件难得的大喜事儿呢。说来也是缘分,老爷今日散值,刚出衙门,便在大门口听到婴儿哭声。老爷好心,便让人将孩子捡了回来,谁知见了却发现那孩子与太太足有五分相似,顿时爱屋及乌,生了收养之心。等抱回来让太太见过后,太太果真觉得面熟,又怜惜那孩子身世,便同意了将那孩子养在膝下。老爷太太已经决定将孩子记入族谱,又觉得此事着实让人高兴,第一个便想到了同您分享,这才派了奴婢过来。太太一直记挂着您呢。”

贾母脸上表情僵住,沉吟许久后问道:“那孩子是小子还是姑娘?”

星花忙道:“回老太太,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贾母紧绷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笑着道:“这到确实是喜事儿。可你们老爷太太既然决定将孩子记入族谱,就该举办一场宴会,将这孩子的身份好好宣告出去才是。”

“要不说老太太与太太母子情深呢?这事儿啊,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星花笑道,“自与老爷定下收养姑娘后,太太也是立刻想到了要举办宴会。太太还说了,等到宴会结束了,定会马上到荣国府拜访,好让您瞧瞧自己的外孙女长什么样。”

贾母顿时乐得不行:“敏儿果真贴心,不枉我在几个孩子中最疼她。可定下了宴会举行的日子不曾?”

星花摇头:“还没呢,老爷太太心疼姑娘身世,不愿让人小瞧了她,所以想要挑个顶顶好的日子宣告她的存在。老爷许是要去钦天监找人算算,也说不准呢。”

“这是林家大事,确实怎么小心也不为过。”贾母点头,“那定下了日子记得过来说一声,我这个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了的老婆子是不能去,可我外孙女的两个舅舅是必去的。也好让其他人瞧瞧,我家外孙女可不是那等没靠山,可以随便欺辱的人。”

星花高兴得诶了一声,连忙代自家姑娘道谢。

只是等她离开荣国府后,贾母脸上的表情却立刻沉了下来:“去将此事告诉政儿、赦儿,让他们好好查查那孩子的身份。”

好端端的,林如海怎可能突然捡个孩子回家?

贾母倒没觉得那孩子是林如海的亲生女——

她不相信林如海,却相信自己的女儿。

但贾母前不久刚知道隔壁宁府胆大妄为,竟然参与了掉包天潢贵胄这等掉脑袋的大事儿,如今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只要听着谁家孩子来历不明,她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恨不得立刻将那孩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搞清楚。

别说林家是捡了个孩子回来,就是听说谁家添丁,她没有亲眼瞧着孩子从产房抱出来,她都忍不住怀疑那孩子是否身世有假。

贾母却已经猜到了这人身份,顿时脸色大变:“珍哥儿真是疯了,他这是觉得拉着宁国府上下去死还不够,还要拉着荣国府一起死吗?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贾敏急了:“母亲,到底怎么了?”

贾母一言不发,亲自上手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直接推到林如海怀里:“宁国府那边的事儿你们就不要掺和了,也不要再我这儿逗留,直接回家。记住我的话,以后千万不要再和宁国府来往,就是再遇上红白喜事,也不要入那宁国府。”

这下连林如海的脸色都变得煞白:“老太太,小婿之前忘了告诉您,敏儿会在宁国府晕倒,好像是因为一些不认识的侍卫随从拦着她,想要带她去别的地方。”

贾敏见林如海语气急切,也跟着补充:“今日实在有奇怪,女儿到了宁国府不久便与如海分开,因为记着您的吩咐,所以直接留在了敬大嫂子的房中哪儿也没去,可敬大嫂子突然说要带女儿去逛花园,去了之后没多久又说肚子疼。”

贾母听到这儿,面色已然阴沉。

又听贾敏继续开口,“等敬大嫂子走后,女儿就在花园闲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到了天香楼。您也知道,今日天香楼根本没人,女儿也从未想过要去天香楼做什么。而就在离开天香不久后,我就被人拦下来了。”

看着贾母脸色越来越可怕,饶是受宠如贾敏,也有些胆战心惊,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贾母恨恨开口:“贾朱氏,你好得很!”

贾敏还想说什么,却被贾母直接打断,“你们夫妻二人赶紧离开宁荣街这是非地,最近朝廷只怕会有大变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别往我们宁荣街来。多长时间都不行!”

贾敏瞪大眼:“母亲……”

贾母直接推着林如海往外走:“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贾敏还想挣扎,却被林如海拦腰抱起,直奔荣国府西角门。奶妈赶紧抱着林柳跟着,其他丫鬟小厮不敢多话,跟在她身后步履匆匆地离开了荣庆堂。

等下人传来林如海夫妻离开的消息,贾母抓起天青色汝窑茶杯“啪”一下摔碎在了地上。

荣庆堂内伺候的丫鬟们顿时噤若寒蝉,还跪在地上的鸳鸯更是浑身发抖,险些抱不住怀里的婴儿。

贾母眼尖看到,登时大怒:“把孩子给我抱好了,她若是出事儿,不等事发,咱们荣国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就全得掉脑袋!”

鸳鸯怀中一紧,因力度太大直接把孩子疼醒,荣庆堂内瞬间响起孩子哇哇的哭声。

不等鸳鸯将孩子哄好,就听守门的婆子进来传话:“老太太,赦老爷、政老爷、敬老爷、珍大爷并一位黄老爷一起前来求见。”

贾母捏紧了拳头,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笑道:“还不快快将人请进来!”

~※~

虽然知道贾母是为了他们夫妻好,才不让他们知道真相,但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就可以猜到,这件让贾母讳莫如深的事一定牵连甚大,甚至有掉脑袋的风险。

林如海本身就是在官场上行走的,深知许多事要嘛完全不知,要嘛就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否则若靠着一知半解去做事儿,只怕会粉身碎骨。

若是之前,他与夫人还能独善其身,可之前贾敏已经被贾敬的妻子算计,招了宁荣两府背后那人的注意,他总不能寄希望于对方好心,愿意对她高抬贵手。

林如海刚出了荣国府,便让心腹林大与人换岗,留在荣国府不远处盯着大门。

等回到家中,他仍觉得不放心,让人带着贾敏回到房中休息后,便径直去了书房将之前十多年积攒下来的邸报全部重翻了一遍。

等到翻完,林如海瘫坐在了椅子上,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

他这些年困囿于子嗣问题,对朝廷大事到底荒废了,邸报中这么明显的线索,他经手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等天彻底暗下来,林大才回到林府:“老爷,天彻底黑透后,老太太身边最得用的赖嬷嬷抱了一个襁褓进入荣国府,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她又抱了一个襁褓从荣国府离开,然后直奔城外庵堂而去。”

林如海不是个傻的,很快便猜到其中关窍。

他抬手扶额,只觉得自己的猜测成了真。

林大犹豫片刻,忍不住开口:“老爷,不是我多话,只是……”

林如海侧头看他:“只是什么?你若有什么其他发现一并告诉我,如今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也许你一个再微小不过的发现,也可能影响到我林家阖府上下的命运。”

林大不敢迟疑,立刻说道:“小的守在荣国府外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宁国府下人们碎嘴,说是珍大爷妻子的死状有些凄惨,不像是病死,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林如海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之前贾母大骂贾珍黑心烂肺的话。

珍儿媳妇,不会是被贾珍杀的吧?

林如海愈发害怕起来:“林大,明日带着假条到衙门去给我请两个月的假,就说老爷我突然风寒,耽搁一晚后病情加重,如今已下不了床,只能闭门养病。传令上下,老爷我病不好,府中下人便不得轻易出门,否则直接赶出林家!”

林大一惊:“小的这就去办!”

“母亲已经足够烦心了,我这个做女儿的没本事,不能帮她就算了,总不能还额外给她添堵吧?”想到二嫂,贾敏面色沉了下来,“至于二嫂,我们以后不和他们那一房打交道就是了。”

林如海只能点头:“既然夫人都不在意,我也不好枉作小人了。”

贾敏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我也没法子,谁让什么事儿都赶到一起了呢?若不然,我定要向母亲狠狠告上一状,非得让王氏吃够苦头!”

夫妻二人又说了几句,便直接让人端水进来,洗漱安歇了。

夜色寂静,雪落的簌簌声也让人觉得烦躁。

昨日险些死别,夫妻二人都有些后怕,今日又得了贾母提醒,难免生出一股世事难料的悲怆感。

贾敏又是个敏感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便情绪不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林如海劝慰许久也没什么效果,于是干脆覆上贾敏,让她没有精力再去想其他无谓之事。

木床摇曳,娇吟入耳。

林柳早早被抱去了厢房,屋里好几个丫鬟嬷嬷守着,倒是没听到什么声响。

日子一晃,便到了贾珍妻子出殡这天。

虽然贾母让林家不要和宁国府打交道,但林家到底是荣国府姻亲,就算要与宁府撕扯开,也不该忽视了这么重要的日子——

别说两家还有这拐着弯儿的姻亲关系,就是没有,林如海作为贾敬同僚,也是要设个路祭的。

林柳年纪还小,宁国府又是办白事,林如海夫妻一商量,便将人放到了贾母的屋子,二人相携去了隔壁宁国府——

贾母寡居,又是长辈,不必亲自到场。

临走前,贾母不忘叮嘱:“记得一路谨言慎行,不要到处乱看。”

林如海眉心一跳,总觉得这话背后藏着些什么东西。

贾敏在政治方面到底不比林如海久经战场的敏锐,并未察觉到贾母言外之意,只是点了点头,便拉着林如海走了。

等人走后,贾母命鸳鸯将外孙女抱到眼前:“这丫头,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可惜了,怎么不是敏儿的孩子呢?”

鸳鸯笑道:“老太太这话可不能叫姑奶奶听见,我瞧着姑奶奶是打心眼儿里将林姑娘当做女儿呢,您若是在她面前这样说,姑奶奶可就该和您闹别扭了。要我说啊,这林姑娘究竟是不是姑奶奶亲生的,也没那么重要。这世上多得是亲生的母女最后却成了仇人,如姑奶奶与林姑娘这样没有血缘关系,却还处得比亲生母女更好的,岂不是比前一种情况好?再者,以林姑娘如今的长相,就是长大了一起走出去,谁也不会认为她们不是亲母女不是?”

贾母好笑地点了点鸳鸯的眉心:“就你这小嘴能说,叭叭叭地也没个停歇的时候。我就那么随口感叹一句,哪儿就至于让你说得跟我嫌弃了小麒麟一样?”

鸳鸯拍了拍自己的嘴:“看我这没眼色,竟然误会了老太太,实在该打。”

贾母哈哈笑了几声,又低头看了林柳一眼,便将人交给鸳鸯。

鸳鸯接过,转手又递给了林柳的奶嬷嬷:“好好照顾林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让人过来和我说,荣国府总不会短缺了老太太外孙女的东西。你也不必怕麻烦了我们,赦大老爷前些年才得了个儿子,许多为他备下的东西都还没用过。都是顶好的东西,就那么放着也可惜。”

奶嬷嬷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等人走后,老太太才开口:“听你提起我才想到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琏儿了,我竟是连他的年龄都记不清了,好像是四岁,还是五岁来着?”

鸳鸯笑道:“琏二爷再有几个月就满四周岁了,正是调皮的时候,每日跟着他奶兄四处爬树逗鸟,已经有大半个月不曾到荣庆堂了。”

贾母神色冷淡:“我且知道,这是赦儿在防着我呢。”

“老太太说笑,赦大老爷最是尊敬您不过,怎可能不让您见琏二爷?”鸳鸯忙开口劝慰贾母,“可能这些日子赦老爷太忙,抽不出时间带琏二爷过来。”

贾母愈发生气:“抽不出时间带琏儿过来探望我这老婆子,却有时间去和宁府的贾珍搅和,可见不是个孝顺的!”

鸳鸯不好接话,只能闭嘴倒茶。

贾母摆摆手,放空眼神想其他事儿去了。

再说宁府这边。

贾敏虽然在荣国府长大,但宁荣两府比邻而居,中间也就隔了一条小道,又有小门互通,明明是两家人,却过成了一户人家。

是以,贾敏对宁国府也非常熟悉。

一开始,贾敏倒是将贾母的话牢牢地记在心上,到灵堂吊唁之后,也没有乱走,而是去了贾珍母亲的院落里歇息。可贾珍之母热情好客,拉着贾敏的手说许久未见,想要同她叙叙旧,便拉着人去了后花园。

两人还没怎么说话呢,贾珍之母突然肚子痛,只能先行离开。

原地便只剩了一个贾敏。

她一个人待着着实无聊,便带着丫鬟四处闲逛,也不知怎地,便来到了天香楼附近。

这天香楼是宁国府专门建来唱戏的台子,可今日是贾珍之妻的出殡之日,这里自然没什么人。

贾敏只逗留了一会儿,便带着人离开了天香楼。

却不想半道上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拦在她身前:“这位太太请留步,我家老爷有请!”

贾敏愣住:“你家老爷是谁?他一个外男见我这女眷作甚?”

那人并不言语,但态度相当强势。

贾敏冷眼瞧着,这不像是邀请,反倒更像威胁。

贾敏转身就走,却发现周围早就疏疏落落地站了十来号人,见她动作,全都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贾敏吓了一跳,随即面色惨白地捂住肚子:“星花,快叫大夫,我肚子疼——”

话落,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正好落在分别后一直心神不宁,于是甩下朋友过来寻妻的林如海眼里,他顿时冲了上去:“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并不是夸张,而是末世人人皆知的事实。除了侥幸没被感染成丧尸的人和动物,不但天空土地,就连山川河流都是灰的。

林柳坐在角落,整个人缩成一团。

“赵明礼,你别特么任性了好吗?我们一群人已经被丧尸包围了,除了丢一个诱饵出去将丧尸引开,已经没有其他活路了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愿意为了一个废物不要命,我们呢?你这是将这一路上辛辛苦苦陪你打丧尸的兄弟们弃之不顾!”

“就是啊老大,林柳就特么是个废物,这都末世了,觉醒的异能竟然只是让人怀孕生子,就算是升级了,也不过是多了个指定胚胎男女的功能。这样的异能有屁用?能打丧尸能救人吗?”

“明礼,你再不做决定,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赵明礼看了眼林柳,满脸的不忍心:“可为什么一定是小柳……”

“赵明礼你他么被林柳吃了脑子吧?你自己看看我们这一大群人,除了林柳这个屁用没有的废物,哪一个没有杀过成百上千的丧尸?哪一个对咱们这个队伍没有大作用?可是林柳呢?她这个废物除了浪费粮食还有什么用?”

“老大,丧尸包围圈越缩越小了!”

“明礼……”

赵明礼狠狠抹了把脸,无奈走到林柳面前站定:“小柳,对不住……”

林柳抬头,一双黑洞似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赵明礼心中一慌,视线下挪,意外发现自己送给林柳的定情信物——那把匕首被丢弃在旁边,而林柳两条大腿内侧早已血肉翻飞。

鲜艳的红,刺痛了他的眼。

赵明礼脑子一白,下意识抱起林柳,垃圾一般丢进了丧尸堆。

林柳对此毫不意外。

幸运的是,在丧尸恶臭的大口咬上林柳之前,林柳的世界先一步陷入了黑暗。

京城的冬,总是格外的冷。

林柳没想到自己还能活过来,尽管她的处境委实不妙。

“乖囡,不是阿娘狠心,只是阿娘若不想法儿给你找个去处,你那狠心的爹只怕要将你溺死在粪坑。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与他争论不得……”

林柳迷迷糊糊听了一通话,还没听完就昏睡了过去。

婴儿总是嗜睡的,除非面临生死危机。

林柳再次苏醒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被丢弃在路边,身侧人来人往,似乎没人愿意将视线落在她这个小小弃婴身上。

许是觉得,她已经被冻死了吧?

林柳已经死过一遭,如今再次面临生死危机,却发现内心并不如自己想象一般平静。

强烈的求生本能驱使着林柳发声,她几乎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大吼。

林柳所在的方圆几十米,突然响起一阵嚎啕大哭:“啊啊啊……嗷嗷嗷……啊嗷呜呜……”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有人是这样哭的?

林柳奇特的哭声倒是为她引来几个人,可惜这年月,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何况她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于是更没人愿意将她抱养回家了。

林柳不管,只是哭。

尽人事,听天命。若是她都这样舍下脸皮了,还不能吸引人来将她抱回家,她也只能认命了。

大雪仍不知疲倦地往下落着,为整个京城都笼上了一层不详的阴寒。

今日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再一次为江南之事吵闹起来。可谁都知道,江南是太子手里的钱袋子,除非皇上下令废太子,否则江南之事只会轻拿轻放。

林如海早年还有些尽忠报国的心思,可这些年子嗣艰难,受够了旁人的嘲笑,早已歇了旁的心思。

尽忠报国?尽谁的忠,报谁的国?

林如海与同僚一起走出御史府后立刻告辞,分别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晃悠,熟练地往林家方向赶路。

林如海突然叫住马夫:“林大,你可曾听到了婴儿哭声?”

林大闻言,当即屏气凝神,许久后迟疑开口:“好像确实有小孩儿在哭。但是老爷,不是小的多嘴,只是这冬天严寒,许多老百姓日子清苦,没办法再多养一张嘴,多会在这种时候将出生不久的小孩儿丢弃。若是女儿,那就更多了。您……咱们还是别管了吧?”

林如海也知道,弃婴之事常有,自己就算管了这一个,也管不了所有人。

可是,谁让他遇上了这一个呢?

林如海阖上双眼,语气平静地开口:“林大,去把那个孩子抱过来。”

林大叹息一声,到底听话挤进了人群。

不一会儿,他就抱了一个襁褓回来:“老爷,孩子抱回来了,是个姑娘。”

林如海将孩子接到怀里看了看,开口道:“我记得府上有几对成婚多年还没有生育过的夫妻,你回去仔细挑一挑,问问他们的意愿,若是合适,便将这个孩子交给他们……”抚养吧。

“啊啊啊——”

就在他话即将说出口的时候,原本闭着眼睛的小姑娘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她的手掌小小的,不及他手掌一半大,连他的手指都握不住;她的手指细细短短,被冻得发红,就像小蚯蚓一样;她的嘴唇有些发白,但一直不停开合,那悦耳的啼哭,就是从里面发出……

林如海沉寂许久的心脏,突然“怦怦”跳了两下。

他有些想,收养这个女孩儿。

可是很快,林如海便想到了将这个女孩儿收养后的种种弊端。

若林家只是寻常人家,他想要收养一个捡来的女孩儿,谁也说不出不好的话来。可林家祖上四代列侯,厚颜也称得上是钟鸣鼎食之家,亦是书香传世之族。若贸贸然收养一个弃婴,以后的麻烦只怕不小。

林如海脑海中天人交战,就在即将放弃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家里终日以泪洗面的贾敏。

他抿了抿唇,像是说服自己一样自言自语:“虽然将这个孩子抱回家后,很可能会引来不少别有用心之人将孩子丢在林家附近,但林家也不缺那些孩子一口饭吃。若只是将人送给府上忠仆收养,次数多了,这些人自然明白无利可图,也就不会再来了。”

“至于其他人的嘲笑……”林如海低头看了眼怀中婴儿,笑了笑,“反正以前没□□一样被笑,以后也不会更坏了。”

这孩子刚出生,不记人,养得熟,只要不让她知道自己是收养的,她就一直会是林家的孩子。

当然还有其他顾虑,但在对上怀中婴儿可爱的面容时,都被他驱散了个干净。

这本是一件好事。

林如海还想着,夫人心肠柔软,见到这孩子只怕比自己更喜欢。谁曾想,等他将孩子送到贾敏房中时,却险些引发一场家庭大战。

贾敏竟然以为,这孩子是他的外室子?

等林如海拿到调查报告,只看了一眼便丢开了。

原来林柳这辈子的父母是城墙根附近住着的一户贫困户,一个两进的小院子却住了十几口人。林柳的父亲家中行二,本来就不受父母重视,偏偏娶回来的老婆又一直生女儿。

林柳是父母的第五个女儿。

前面几个女儿除了老大,能送的都送了,不能送的也扔了。

生产的时候,林柳的父亲一直守在产房外,知道生的是个女儿后连妻子都没看一眼便走了,之后也一直阴沉着脸。直到将林柳送走的前一天晚上,她的母亲才知道丈夫想要将孩子溺死。

为了让女儿活命,这女人不顾自己还没出月子的身体,愣是拼着一股气将孩子送到了林如海任职的兰台寺外。衙门门口来往不是官� ��就是官员家眷,再不济也是官员府上的下人,养个孩子自然是不费事的。

林如海将女儿身世告诉了贾敏,临了感叹一句:“她也算是慈母,可惜遇人不淑。”

贾敏深以为然:“可这世上轻贱女子的多,像如海一般对儿女性别不介怀的少之又少。说来也是我幸运,方能嫁得如意郎君。对了如海,这孩子的身世既然已经查清,我们也该给她取个名字,再不济也得取个小名儿混叫着,总不能一直没个正经称呼吧?”

林如海想了想,道:“我这一辈儿从水,下一辈儿应是从木。木的话……梅?”

贾敏立刻摇头:“梅树自然是极好的,可取做名字却有些俗了。”

林如海也觉得是,低眉沉思许久后,终于想到一个不错的:“这孩子在冰天雪地的室外待了那么久也没生大病,声音也洪亮有力,是个好养活。而那柳树也是插根枝条儿浇点水就能活下来的,极具生命力,不如这孩子就叫‘柳’吧?”

贾敏品了品这个字,笑着点头:“林柳,这名字好。那小名儿呢?虽然小名儿没那么多讲究,可到底要叫许多年的,还是取个好听的吧?”

林如海听入了心,认真思索后道:“既然是小名儿,自然要朗朗上口,还得寄托父母的期盼。‘绿琪千岁树,杖朝步履春秋永;明月一池莲,钓渭丝纶日月长’夫人觉得绿琪这个名字怎么样?”

“青碧色的美玉,又象征长寿……”贾敏笑了起来,“这名儿倒是比柳还要好些,又朗朗上口,就定了这个吧。”

两人说笑间就把林柳这辈子的名字给定了下来,她自己却已经陷入了睡梦之中。

因为在雪地待了许久,寒气入体,林柳小病一场,身体受了不少损耗。为了补足身体的亏空,她这些日子吃奶格外凶猛,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吃了睡睡了吃,难有清醒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二,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