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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仙魄·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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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颜回到冥界的第一时间便冲向了奈何桥。这一趟生死之旅,她可想死孟婆了!

孟婆一早便得到了消息,索性暂时停发一日的孟婆汤,收拾好了夕颜在孟婆府的房间,还特意让鬼差从人界带回了一串糖葫芦,内心忐忑又期待。

“婆婆!”夕颜飞奔着扑向了孟婆的怀中,像一只幼鸟终于归巢般欢喜。

孟婆可被这一扑吓得不轻,嘴角却还是不由得浸出了笑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孟婆拍打着夕颜的背,苍老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意和喜悦。

“夕颜,你看这是什么?”夕颜从孟婆怀中起身,便见孟婆手中多了一串红得鲜艳欲滴的冰糖葫芦,不由喜笑颜开。

“谢谢婆婆,我还以为我以后再也吃不到冰糖葫芦了呢!”

“怎么会?如果你想,先禀报了冥王再去人间也不是不可以的。”孟婆笑着说。

夕颜闻言又想起自己和伏冥的千年赌约,赌约可严格规定了千年时间内不许她私自去人间。

她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告诉孟婆赌约之事,要知道婆婆可是最讨厌自己赌了!

夕颜倚在孟婆身边,一点一点地品尝着酸甜的冰糖葫芦,又忆起人间种种,忽然忍不住开口喃喃道:“婆婆,我以后再不想去人间了。”

夕颜的语气带着莫名的悲望和失落,孟婆知道她这一次历劫必然遭受不幸,也不多加追问,只是依旧静默着抚了抚夕颜的头顶,安慰道:“不想去也好,你是彼岸花,留在冥界会更安全。”

夕颜闷闷地嗯了一声,眼中的泪水不觉便滴了下来,她躲在孟婆怀里,不知不觉流着泪吃完了整支冰糖葫芦,心里不由想着以后再不吃这冰糖葫芦了,一点都不甜,一定是那卖冰糖葫芦的老板看婆婆不识货,所以拿了个不好的来糊弄人。

夕颜休了一日,安然地站在孟婆身旁帮衬着发送孟婆汤。

以往她总看着奈何桥上人来人往,看着那些喝下孟婆汤后的冥魂,或悲或喜或不舍或期盼,都各有各的心情。

夕颜那时不懂,人间多不过是短短百年,转瞬即逝,他们哪里来得这样多的心绪。

如今,历劫归来,她仿佛明白了许多,她眼中的短短百年却是人族长远的一生。这一生的心绪,梦过生,历过死,经过难,受过伤,又怎会少?

入夜,夕颜不知不觉走到了忘川河畔的三生石旁。

朝颜依旧没有回来,三生石上的许愿写了擦,擦了又写,夕颜看着空荡荡的三生石,心中不禁也随着空荡一片。

“夕颜姑娘。”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夕颜回首望去,只见忘川河畔妖姌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你是来看我的吗?”妖姌欣喜地问道。

妖姌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希冀。

夕颜细想想,这大抵已是妖姌守在忘川河畔的第三世。三世人间,沧海桑田几度,早已无人记得当初显赫一时的妖姌女帝,而妖姌等的人也始终不曾有过任何消息。

夕颜点了点头,不想让她伤心:“人间历劫回来,来看看你。”

“谢谢夕颜姑娘,你真好。”

妖姌如今笑起来格外温柔,没有了怨恨,没了痛苦,孤身只影,也甚是满足。

“你还在等吗?”夕颜站在忘川旁,看着湍湍流过的忘川河水微微失神,轻声问向身旁的妖姌。

“在等。”妖姌点点头。

“可你都不知道他是谁,姓名如何,是人是妖,是生是死,或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又何必这么执拗?”

“夕颜,”妖姌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你没有喜欢过某个人吧?”

夕颜沉下眸来,又想起人间的那场劫数,桩桩件件仍犹然在目。

夕颜默了良久,还是摇了摇头。

人间的公子只是人间的公子,他不过是一场梦里的情劫,历过了劫,各归其位,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妖姌看过夕颜的神情,微微一笑,并不拆穿,继续说道:“我失去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但我记得我喜欢那人的感觉,我知道他一定存在过,哪怕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

“我想再等等,等到我遇见他的那一天,我就告诉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夕颜听着妖姌的话,忍不住又想起那枚离魂玄珠,当初的以命换命,宫九黎注定已经回不来了。

可越是看着妖姌坚持的模样,夕颜便越不敢告诉她真相。

夕颜牵起嘴角,强颜一笑道:“若是你开心,那慢慢的等待或许也是好的。”

“人间历劫一趟,夕颜姑娘也有了想要等待的人吧。”妖姌笑着看向夕颜,很是笃定。“据我所知,夕颜姑娘是个爽快的人,若是没有情劫,刚刚回答之时是决计不会犹豫的。”

“可否容妖姌知晓夕颜姑娘中意的男子是何模样?”妖姌难得露出八卦的眼神。

夕颜自知瞒不过妖姌,只好笑叹一声:“一个不可能的人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何况人界是人界,冥界是冥界,一场劫而已,不作数。”

妖姌闻言默默收敛了笑意,羡慕般说道:“也罢,人各有命,只是若是我也能如夕颜姑娘你这般潇洒该多好。这般,我也不会不死心地等在这里,就可以像奈何桥上的那些人一样安安静静地转世重生。”

“可每当我想到自己会全然忘记那个人存在的那一天,我便觉得心如刀绞,难以自舍。”妖姌的眼角似乎噙上了点点泪光。

夕颜看着妖姌模样,脑海中不禁想起了人间那个处处守护自己的伏冥,转瞬便摇了摇头,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趁现在陷入不深,及早抽身才是最好的方式。

“可是一个不可能的人,终归是要被忘记的。与其拉拉扯扯纠缠不休,倒不如干脆利落地一刀两断。人间有句话叫做,长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