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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泪·改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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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鹤也自知此番言语欠妥,难免落人口实,令人心生误解。可世事如此,鹤麒也好,司徒奇也罢,不过都是他门下的孩子,除了他们的生死德思,其余一切都不过是小事。

玄机阁夜审三日后,鹤麒悠悠转醒,只是面对众人之查问不发一语,丝毫没有辩解之意。

云成见鹤麒自辩无望,看向引鹤,哀求道:“舅舅,鹤麒肯定是有什么苦衷的。他那日一直陪我游玩,只是后来我们因为一些事情生气,他才会忽然跑开的,怎么可能会预谋去毁司徒府的东西?”

可鹤峰山门规已立百余年,若心有恶念,私毁他人财物者,当处以杖刑,罚其同价赔偿,而后面壁思过三年。情节严重者,可逐出山门,不复录用。

引鹤见鹤麒并不为自己辩解,也再难为他说什么,饶是云成多次求情,引鹤也只好公事公办。

玄机阁内,引鹤及几位长老重议此事。

众长老以鹤麒已然被司徒奇重伤一事为由,免去了鹤麒的杖刑,至于赔偿一事,引鹤以自身教管不利,揽责于己身,代为赔付。此案终以惩罚鹤麒面壁思过三年为结果定案论罪。

玄机阁内,一片死寂。司徒奇冷笑轻嗤,显然是对这结果不甚满意,但顾念自己正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引鹤循着那声张扬至极的嗤鼻声,看向司徒奇,不觉摇头叹息。

他此生所愿,门下弟子勿需个个修为位居人上,但求人人德行向善,严于律己而宽于待人,可今日真正见识过一众弟子,方才发觉他何其失败!

鹤麒一案过后,引鹤重塑山门风气,又因郁结在心,后遂关门辞客,闭关修炼。

一时间,整个鹤峰山门都变得死气沉沉。

鹤麒面壁思过三年,云成担忧司徒奇等人不肯就此罢手,趁机欺负鹤麒,因而自己提前同长老请命,包揽了鹤麒面壁思过之中的一切事务。

“鹤麒,今日膳房做了红烧鲫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带过来给你尝尝。”云成站在鹤麒房门外,身影略显孤单。

鹤麒闻声,即刻紧张地收起了自己手中的邪法修炼之书,又思及云成也不可能进来,这方安心下来。他不说话,透过门隙,看向来人。

云成今日妆容清淡,一身新绿青衣,依旧挽着沉木食盒,静静地站在门外,亭亭玉立,秀色可餐。

鹤麒看着思念已久的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了回去。

门外,云成静静地站着,又等了许久,房中的人依旧没有理会自己。

云成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只是依旧浅笑道:“那你自己记得吃呀,别放凉了,容易坏肚子。”

说罢,云成转身离开。可无人知道,转过身的刹那,云成眼角热泪滚落,一路含泪走回了云间阁。

鹤麒已经被关了一年有余,而引鹤也随着闭关了一年有余。这一年来,云成孤身一人住在云间阁里,除了渐渐长大的白狐,再没有更多相处之人,日日勤修苦练,以慰内心孤独。

只是每次见过鹤麒,见他不理会自己,云成心中那积蓄已久的伤感便倏然涌上心头,泪如雨下。

可惜鹤麒从不知晓这一切,他因为伤重没能去玄机阁听审结果,不过是醒来便被囚禁在了这座房子里,一呆便是一年岁月。

好在这一年之中,因为神秘人的到来,鹤麒并不无聊。

“你可是喜欢这个小姑娘?”那神秘人好奇问道。他每次来都是不一样的脸,鹤麒猜想他并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鹤麒并不回应神秘人的问题,依旧孤傲地翻看着手中的邪法修炼之书。

这书是神秘人一年前送给他的。书中诸多细节和不易理解之处都已经被做好了标注,就像是特意为他准备好的一样。

神秘人见鹤麒不回答,也不再追问,只是静静等在房内,以备鹤麒看书过程中有所不解之处。

一年前,鹤麒刚被囚禁,神秘人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时的鹤麒正因原魔之性而心有郁结,绝口不提司徒府一事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原魔之性被暴露人前。

可怕的是,神秘人仿佛对他的心思了若指掌。他告诉鹤麒,原魔之性之所以会让鹤麒丧心病狂,不是因为原魔之性恶念强大,而是因为鹤麒没有修为,难以操控原魔之性。

“鹤麒,你想不想也和鹤峰山门中的其他弟子一样修炼呢?”

神秘人扼住他的咽喉,鹤麒毫无反抗之力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便帮你一把。三年之内,将这本书完完整整地记忆下来,决不能出一点差错。”神秘人将一本书递过来,鹤麒见过,便想起了华胥曾经让他辨识的那本书。

两本书看似一模一样,但华胥的那本内容杂乱无章,远不似这本书的严谨流畅。

犹豫踌躇一番,鹤麒将书接在了手中。

“你先记下这本书,三年之后,我保证你可以不鸣则已,一飞冲天。”

神秘人的条件实在太过诱惑,鹤麒开始拼命地熟习那本书,不分寒暑,从一而终。

鹤麒最初的要求并不大,他希望自己可以像别人一样修炼,希望有一天他也可以成为保护云成的人,希望引鹤可以为杀害父母之事谢罪。可随着对那本书愈加深入的阅读,鹤麒开始忍不住变的嗜血,甚至有时候忍不住想要杀掉眼前的神秘人。

鹤麒察觉那本书带给他的影响,可当他想放下手里的书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放不下,神秘人也不容得他放下,他只能日复一日地看着,直到书的最后一页。

三年思过的日子,随着书的完结,如期而至。

鹤麒走到房门外,抬眼便见云成抱着白狐守候在门前,清丽素雅,笑靥如花。

“鹤麒,我带你回云间阁。”

云成谨慎地说道,话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小心和试探。

鹤麒心中微苦。他从未想过让他与云成之间会变得疏离隔阂,可世事弄人,他已经不得不为。

“师父,好久不见,鹤麒好想你。”

云成看着鹤麒,心中只余庆幸,庆幸鹤麒没有离开她,庆幸鹤麒还愿意开口说话。

白狐一跃而起,跳出了云成的怀抱,钻进鹤麒的臂弯。“小白狐这些日子长胖了好多,我有点抱不动它了。你帮我抱着,我们回去。”云成拉起鹤麒的手,笑逐颜开地带着鹤麒回到云间阁。

身后,鹤麒的嘴角也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只是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长时间。或许再见,便是敌我。这样一想,鹤麒又觉痛苦。

“云成,我想修炼。你教我好不好?”

鹤麒守在云成身边,坐在云间阁外的高台外侧,看着月色之下,高台之内,云成轻衣飞舞,一招一式,挥洒自如。

云成收剑入鞘,秋波流转,沉眉浅思,生涩地劝慰道:“鹤麒,根脉被毁的人想要修炼的机会很小。若你愿意,我可以教你招式。”

“可只学招式,我能在这修为之人遍地的妖族保护自己,保护师父吗?”

鹤麒既是询问,也是承认,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承认自己的一无是处。

云成放下手中的剑,坐回在他的身边,安静相伴。

“鹤麒,三年前,大休日那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你现在能告诉我吗?我保证绝不对任何人提及。我只是不想你这样……”

“三年前的大休日,师父能告诉我,为什么会生我的气吗?”鹤麒埋头,轻声问道。

这是鹤麒唯一在意的事情。

云成又想起当年的那件事,如今回想却觉得格外好笑。她看向鹤麒,忍不住以手遮脸,甜甜地笑起来。

鹤麒看着她,随着傻笑。

两个人的影子倒映在月色之下,笑声清澈,与云间阁四周的宁静相应相和,美好如初。

云成好不容易收敛了笑意,坐在高台之上,诉说起当年傻事,不由得微靠在鹤麒身旁,撒娇般地荡起双脚,看向高台之下的影子。

“我记得,三年前大休日那日下午,我同你一起经过闹市,看见了一处勾栏高楼,嫣红柳绿,美人成堆。而你,一双眼睛便就此死死地盯在了那楼里,如同被勾了魂儿去。”云成说及此,不满地瞧瞧身边人,少不得想要数落几句。

“虽说这事也不奇怪,只是好歹我还是你师父,你总归要在我面前收敛些。你却变本加厉,看了又看,我自然是要生气的。”

鹤麒听云成一番埋怨,不觉了然一笑,解释道:“师父说得对。但这事怎会不奇怪呢?任凭勾栏高楼之中的人再美,在鹤麒心里,他们都不及师父半分,鹤麒为何要舍近求远,鱼目不分呢?”

云成被如此恭维夸赞,一时羞红了脸。

“就你能言善道,可真会为自己找托辞!”云成睨过鹤麒一样,笑意不减。

“既然生了我的气,那后来,师父又为何要替我向引鹤长老求情?”鹤麒想起当初自己醒来,云成哭得梨花带雨,拼命请求引鹤的模样。

那时的他要多心疼有多心疼,可是那又如何?他的确误进了司徒府,的确损毁了司徒府的器皿,的确违反了门规,的确没有任何借口推脱。

“这些事情,一码归一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