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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番外|姜从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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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从宁&范飞白(一)

姜宁偶尔会回忆少时的事情, 她的记性很好,桩桩件件都记得很清楚。

她那时候同傅瑶的关系最好,两人在一块时总是能玩得高高兴兴, 但在家中没了外人时, 要面对的大都是母亲的眼泪和抱怨。

所以她那时一直很羡慕傅瑶。

傅瑶家中并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妾室通房, 更没那么些心思各异的兄弟姐妹, 长姐二哥待她都很好,如掌上明珠一般捧着。

可姜家不是这样的。

那时姜从宁还不懂什么叫“宠妾灭妻”, 只是下意识地厌恶那位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崔姨娘,和她那一双儿女。

因为父亲总是会更喜欢崔姨娘,为此惹得母亲暗地抹泪,也更喜欢崔姨娘的儿女,冷落她与兄长, 有什么东西也都是令她让出去的。

自从外祖家因惹了虞家败落之后,原本就不会争抢的母亲就更没了底气, 就连面对崔姨娘这么个出身不正的,也依旧硬气不起来。

毕竟这家中做主的是父亲,他喜欢崔姨娘,一门心思地偏袒,其他人又能怎样呢?

姜从宁少时对此束手无策, 就算再怎么不平, 也只能随着母亲一道忍气吞声。但她与母亲的性情大不相同,母亲是受得委屈多了, 慢慢地就习以为常了。

她不一样。她将受的委屈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一直到许多年后, 她成了侯府世子夫人,都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少时被抢了什么东西。

随着年纪渐长,她懂得越来越多之后, 开始学着讨好祖母,甚至适时讨好父亲。

明明是母亲养出来的人,可某种意义上来说,姜从宁觉着自己可能更像虚与委蛇的崔姨娘。

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与其当一个受尽欺负委屈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的老好人,倒不如用些心机手段,至少能得到想要的。

兄长眼见也是个不成器的,她若是不自己立起来,自己和母亲该怎么办呢?

与世无争的人只能有一个,她没资格柔弱。

身边没人能教,她就靠着自己看、自己听,从别人那里学。

等到她利用母亲之手,送了个美人到父亲身边,又加以挑拨离间,成功地让崔姨娘也受了冷落之后,在家中的日子便好过了许多。

姜从宁少时不知道,父亲执意偏袒崔姨娘该怎么办?后来知道了——

可以让他喜欢上旁人。

也是从那时起,她不再对所谓的感情抱有任何期待,与其将希望放在那虚无缥缈、随时可能变的东西上,还不如放在银钱与权势上。

等再大些,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母亲一早就替她留意过,有才学好的也有性情好的,甚至还有一个早前见过几面的远房表兄,据说对她情根深种。

姜从宁耐着性子听母亲挨个讲过,却一个都没看上,最后让她不必再多费心思,这件事情自己另有打算。

这些年下来,赵氏已经习惯于听女儿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的本事有限,便没再多管。

但等到从女儿口中听到范飞白的名字时,她却开始后悔自己没多问。

“我虽知道的不多,但也听过安平侯长子的事迹,”赵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颤声道,“他可是时常出入秦楼楚馆,听说还在那里养了相好的,就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到这年纪了还未议亲……”

“既然您都知道了,我难道会不知道吗?”姜从宁一早就料到母亲会是这个反应,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以安平侯府的门第,若不是他行事离谱,又怎么会轮到我呢?”

这话倒的确是没错,乍一听合情合理。

赵氏愣了下,随即又苦口婆心道:“旁人都知道那是个火坑,避之不及,你又为何偏要往里跳呢?”

“因为他会是安平侯世子,而我想当世子夫人。”姜从宁面不改色地补了句。

旁的姑娘在她这年纪,大都还憧憬着能嫁个如意郎君,琴瑟和鸣,少有能这般理直气壮地将“要权势地位”说出口的。

赵氏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喝了口茶,将语气放缓了些:“你可曾想过嫁去之后要面对怎样的情形?范飞白现在就能做出这样的荒唐事,将来会如何?你这么嫁过去,要承受多少非议……”

“母亲,我都已经想过了。”姜从宁打断了她的话,“他想要眠花宿柳养相好的也随意,想要纳个七八方妾室也随意,我只要世子夫人那个位置。”

这么些年下来,她有本事料理那些莺莺燕燕,坐稳世子夫人的位置,至于范飞白心中究竟爱哪个女人,她是半点都不在意的。

赵氏被她那冷静的目光扫过,一时哑然,片刻后自嘲地笑了声:“也是。我能想到的事情,你怎么会想不到呢?可宁宁,我还是希望你能挑个真心待你好的夫婿。”

“我最多只能找个一时对我好的夫婿,”姜从宁掸了掸衣袖,“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自小见多了那一地鸡毛的事情,姜从宁并不想找什么“真心待她”的夫婿,她看中的也不是范飞白这个人,而是他背后的安平侯府。

赵氏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沉默许久,揣着最后一丝期待问了句:“宁宁,你当真要如此?”

姜从宁平静笑道:“千真万确。”

安平侯夫人近年来为着儿子的亲事焦头烂额,虽觉着姜家的门第低了些,但奈何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也看不上自家儿子,再加上先前几次打交道时对姜从宁的印象也不错,来回试探了几次之后,这门亲事便算是定了下来。

姜父对这门亲事满意得很,能攀上安平侯府,他半点不介意未来女婿的斑斑劣迹,更不会像赵氏那样苦口婆心地劝阻,只恨不得立时就能完婚才好。

至于家中的那位庶妹,添油加醋地将范飞白的事迹在姜从宁面前提了一遍,像是生怕她不知情似的。

姜从宁面不改色地听了,而后找到了父亲那里,欲言又止道:“阿婉同我提了许多范公子的事迹,说他最爱出入秦楼楚馆,还养了好些个相好的……”

话还未说完,姜父便变了脸色,先是以“传言”为名将姜从宁安抚下来,而后狠狠地训了姜从婉一通,罚她闭门抄经。

范飞白这些年来是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又得谢太傅看中提拔,众人没少私下议论,既感慨他行事荒唐,也猜测会是哪家的姑娘嫁给他。

两家的亲事定下之后,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姜家高攀了,甚至说姜家这算是“卖女儿”的。

谁也没想到,这是会是姜从宁自己一手促成的。

对于旁人或看热闹或关心的试探,姜从宁皆是一笑置之,含糊不清地糊弄过去,只有在傅瑶面前说了真话。

在下定决心促成这门亲事前,她曾见过范飞白,模样倒的确不错,有当风流浪子的资本,能得谢太傅提拔重用,想必也不是绣花枕头。

这些年来,她看过父亲为着崔姨娘宠妾灭妻,也看过父亲为了新的妾室逐渐冷落了崔姨娘,后来又有了新欢……

对男人而言,仿佛海誓山盟都是做不得数的,情浓时什么都能说的出口,一旦热情褪去,便再没什么情分了。

打从开始琢磨亲事,姜从宁想的就是挑个家世显赫的,能给自己和母亲当靠山就够了。

不谈感情,只谈利益。

这么一来,范飞白简直是绝佳的人选。

她早就想好,嫁到安平侯府去,生下嫡子稳固地位,顺道替范飞白管好后宅的莺莺燕燕,只要知情识趣些,她也不会与那些美人为难的。

所以在庙会那夜,哪怕是亲眼见着范飞白领着美人闲逛,她也熟视无睹,就连一旁的傅瑶反应都比她大。

若换了旁的姑娘,见着同自己定了亲的夫婿领着个千娇百媚的青楼姑娘逛街,纵然不当场发作,怕是也要回家抹泪的。

姜从宁却是真没放在心上,转身就抛之脑后了。

等到在庙会上闲逛了会儿,再遇着范飞白时,她也准备目不斜视地直接走过去,没想到却被拦住了。

姜从宁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疑惑道:“范公子有什么事?”

“你……”范飞白直截了当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话说出口之后,他已然有些后悔,觉着自己简直是没事找事,也可能是被谢太傅那嘲讽的笑给晃了眼,以至于鬼使神差地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问了啊,”姜从宁心下已然有些不耐烦,重复道,“范公子有什么事?”

范飞白:“……”

这回答可真是万万没想到。

两人相对沉默着,范飞白身后跟着的那姑娘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撒娇似的唤了声。

那语调千回百转,姜从宁听得有些不适,愈发不能理解男人们的喜好。

这么些年来,她也就听得惯傅瑶的撒娇,还觉着可爱的很。

范飞白同姜从宁对视了会儿,终于看出她的不耐烦来,磨了磨牙,留下一句“没事”之后,便又领着那青楼姑美人离开了。

及至两人离开之后,姜从宁收起那不耐烦的神情,轻笑了声。

她其实很清楚范飞白想说什么,但偏偏不接话;她也可以做到笑脸相迎,但斟酌之后,还是选择了这种方式来对他。

这些年来,姜从宁已经很清楚男人的劣根性——

能轻而易举得到的总是会很快厌烦,反倒是掌控不了的念念不忘。

她原本是对范飞白这个人没什么兴趣,但却很想试试看,能不能将他也一并握在手掌心?

这是两人婚前最后一次见面。

及至九月底成亲那日,姜从宁懒怠着见自己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姊妹,只让傅瑶来陪着。前边送来范飞白的催妆诗时,傅瑶夸赞了一番,她大略扫了眼,发现这诗写得的确很好。

这么看来,她亲事这桩生意更划算了点,故而露出个笑来:“不错。”

傅瑶替她盖上了盖头,郑重其事道:“望你今后能高高兴兴的,心想事成。”

姜从宁知道,傅瑶这是顾忌着范飞白的那些风流事迹,也知道她的打算,所以才没说什么“百年好合”的话。她轻轻地拍了拍傅瑶的手背,含笑道:“一定。”

就算天公不作美,她想要的,也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拿到手。

听了爹娘的教导之后,姜从宁接过那红绸,并没落泪,平静地随着范飞白离了这住了十几年的家,往侯府去了。

她知道,这安平侯府的日子,一定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