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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宫里生病 府中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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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凝重,又下过一场雨。

刘肇被那雷声吵得不能安睡,索性只身站在窗边听雨。

无棱身影一晃,来到了窗外。“陛下,动手了。”

听到这三个字,刘肇心里倏然松了口气。就怕他们忍得住不动手,一旦出手,事情到也好办了。“如何?”

“安然无恙。”无棱恭谨道:“所有的事情皆在陛下您的掌握之中。”

“甚好。”刘肇深邃的目光似是透出了些许笑意,薄唇舒展成邪魅的弧度。

无棱拧着眉头道:“这件事情是否尽快禀告邓贵人,还请陛下明示。”

抬眼瞟了无棱,刘肇微微摇头:“一品夫人既然有惊无险,变不必告知抱恙在身的邓贵人。以免她心有所忧,更不能静心安养。”

“奴才明白了。”无棱嘴上说明白,可心里一点也不明白。

陛下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一方面预料到阴贵人要出手,提前在邓府安插可靠的人保护。一方面却又不将自己做的这件好事,如实的转告邓贵人……

既然做了却又不让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呢?

“陛下早点歇着,已经三更天了。”无棱掩饰了心里的疑窦,低首恭敬的退了下去。

刘肇又默默立了良久,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转过身返回床边的时候,见她睡的正沉。

“让你卷进这是非之中,不知是对是错。可无论怎样,这一场仗,你我是注定要携手并肩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触摸她光滑的脸颊。柔柔的细腻,从指间蔓延到心间。

刘肇舒展一笑,满面缱绻:“好好睡吧。”

“消息传到宫中没有?”阴凌玥早起问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她知道姚嘉儿虽然有时候会太多小心思,不那么好用。却也知道她最想要什么。

知道一个人的贪婪所在,便知道怎么下手扼住她的咽喉。就像鸬鹚那种水鸟一样,扼住颈,什么样的鲜鱼都要吐出来,归主人享用。

“小姐放心,消息昨夜里就传到宫里了。”莫璃笑容可拘:“昨个早晨才被册封了一品夫人,晚上就遭遇了行刺,这样大的动静,足以震动整个皇城。即便不是奴才们嘴快,送消息进来,邓家的人也会有所行动。想来今日朝堂之上,陛下要为这件事情头疼了。”

“哼。”阴凌玥眼皮一垂,显出了不耐烦的样子:“那就让陛下好好为这件事情费一费精神。”如此一来,也就没有时间日日要她陪在近畔了。

阴凌玥这么想,心里不免舒坦了许多。“你觉得邓氏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还能怎么处理。”莫璃轻蔑的白了一眼:“无非是在陛下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央求陛下为她母亲做主。邓家的人在朝堂上闹腾,她在后宫里折腾,如此一来,陛下怎么会不烦?”

“倒也未必。”阴凌玥拧着眉头道:“那邓贵人未必如此没有脑子。凡事还是谨慎些好。”

“贵人这么说也有理。”莫璃想了想,脸上的担忧又转成了笑意:“可无论她有什么法子,左右指望的不都是陛下的眷顾吗?小姐您得让她明白,陛下的心始终在您这里。”

阴凌玥听了这话有些茫然。

入宫的前三年,她也以为陛下的心一直在她这里。

不管是谁有了皇嗣,不管这宫里又添了几个新人。可从来没见陛下疏远自己。

偏偏是近来的这几个月,阴凌玥实在不敢还傻傻的以为,陛下的心仍然还搁在她这里。

莫玢脚步轻快的走进来,行了礼才道:“姚美人来了。”

“叫她进来。”阴凌玥醒了醒神。

眨眼的功夫,姚嘉儿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表姐。”

看她这急切的样子,阴凌玥不禁泛起嘀咕,莫非府外的事情有什么变数。

“你怎么这副脸色?”她担忧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姚嘉儿看了一眼左右,见只有莫玢莫璃在,才低声开口:“表姐有所不知,陛下册封一品夫人之时,还派遣了宫中的侍卫戍守邓府。原本依照宫规,这也是合乎情理的。算是陛下给邓家脸面。可偏偏这些不起眼的戍卫个个都是精壮之人,加之人数并不少……外头的人也不过是去邓府闹了一回,那邓夫人根本毫发无伤。”

“什么?毫发无伤?”阴凌玥不禁皱眉:“下了一回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你竟然告诉我,邓夫人毫发无伤……嘉儿,她若是没有半分妨碍,那咱们这么做岂不是成了打草惊蛇?”

听出了这话里的责备之意,姚嘉儿连忙跪了下去:“都是妹妹办事不利,还请表姐责罚。只是妹妹心里还有一重顾虑,表姐可否允准嘉儿把话说完?”

阴凌玥将心里的不满忍住,微微颔首:“你且说就是。”

“陛下为何会挑选精壮之人暗藏在邓府护卫?难不成……是早就疑心他这样的恩赏邓氏,会招致旁人侧目?”姚嘉儿拧着眉头,有些瑟瑟发抖:“倘若真的是这样,那咱们走的每一步,岂不是都在陛下的算计之中。陛下若是当真预料到有人会走这步棋,会不会也猜到这步棋一定是咱们走的?”

不得不说,姚嘉儿这几句话,成功的将阴贵人的不满转化成恐惧。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她心里畅快了不少。倘若陛下真的预料到有人这么做,首当其冲想到的会是阴贵人。而她自己,做不过是个被人操控的傀儡。所有的事情还不是听从吩咐而已。

姚嘉儿甚至想,若陛下当真追究起来,她就跳出来揭发阴贵人。

这些年,阴贵人让她办的事情虽然不多,可也确实不少。有这么一件,那邓贵人就不会轻易放过。两虎相争,只等着坐收渔人之利就好。

“你不必过于惶恐。”阴凌玥慢慢的将心里的恐惧一分一分沉下去。“只要外面的事情做的干净利落,陛下不可能追查到咱们身上。即便是心里所以,苦无证据就不能作数,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表姐放心,妹妹敢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让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姚嘉儿虚了虚眼睛:“只是这一次未免太便宜了邓氏。”

“无妨。”阴凌玥反而是松了口气:“来日方长。”

邓绥醒过来,已经是邓府遇刺后的第三日了。

妥冄、思柔和美淑都知道了这件事,整个后宫也都知道这件事。

唯独刚刚醒转的她,一点觉察都没有。

“怎么感觉好饿啊?”邓绥醒过来就听见自己独自咕咕叫的声音:“好像很久没吃过东西一样。”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一脸的慵懒:“美淑,我想吃你做的糯米小圆子,和五香鲜肉粽了。”

“去做。”刘肇侧首瞟了一眼美淑。

“诺。”美淑应声就退了下去。其实这些东西都没有准备。反而是熬了不少清粥。毕竟小姐三日都没进膳,糯米的东西不好消化。

听见男人的声音,邓绥梗了一下。彻底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在章徳宫中。如梦初醒一般,她记起自己已经入宫了。方才唤美淑的时候,还当是在府里自己的闺房之中呢。

“臣妾失仪,陛下恕罪。”

“去准备温水来给贵人梳妆。”刘肇吩咐了一旁立着的妥冄。

妥冄连忙领着思柔退了下去。

“这几日你一直昏睡不醒。未免旁人叨扰,朕就将你留在了章徳宫。张太医也一直留在宫里侍疾在侧。如今你既然醒了,等下再让他瞧一瞧,看看到底还有哪里不妥。”刘肇言语温和,听着就让人觉得舒心。

“多谢陛下这几日的照顾。原本臣妾留在这里是为了替您敷药,却累您照顾……”邓绥垂下了头,有些过意不去。

只是她也纳闷,怎么自己这个病说来就来,一病还就好几日昏迷不醒呢?

难道是苏文的药吗?

“无妨的。”刘肇缓缓一笑:“左右这章徳宫里也是冷清的厉害。有你在这里,身边还有个能说说话的人。”

邓绥微微一笑,不知道怎么接茬。这几日她倒是舒舒服服的睡着,后宫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陛下的朝政要紧,臣妾的病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痊愈的,不如就让臣妾回嘉德宫慢慢休养。陛下身边,不如择一位体健、心细的姐妹好好照顾。”

“无妨,你不用担心。”刘肇敛眸道:“这些日子朕对外声称是朕抱恙。后宫无人知道病的是你,朕也正好落得清闲,可以稍作歇息。朝政上的事情,自然有得力之人替朕分忧,你无需担心。”

这话的意思就是……后宫皆以为是陛下病了,而她一直留在身畔侍疾。邓绥眼底满是疑惑,实在不懂皇帝这样做的用意。

难道就是为了引来六宫侧目吗?

妥冄领着思柔端了温水进来。

刘肇捏了捏邓绥的手指,微微一笑:“你宽心休息就是,旁的事情一律不必理会。身子比什么都要紧。”

这话是在告诫妥冄和思柔不要把不该说的话说出去。

妥冄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她也不希望这时候刺激邓贵人,加重了贵人的病情。

“陛下您宽心,奴婢一定好好侍奉贵人。”

“嗯。”刘肇和悦点头:“朕去偏厢等你。叫她们先给你梳妆。”

邓绥坐在榻上微微欠身:“多谢陛下。”

目送刘肇出去,她才连忙问道:“妥冄,这些几日后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一直留在章徳宫,想来她们也不会安然度日。”

“贵人宽心就是。后宫皆以为陛下龙体抱恙,而你则留在近畔侍疾。虽然免不了一些拈酸吃醋的说辞,可这是陛下的恩典,谁又敢轻易说什么?阴贵人那里,也忙着追查对姚美人下毒手和谋算皇嗣的元凶,一时顾不上旁的。”

妥冄说了谎,心里有些不安。其实她是想告诉邓绥出了什么事情的,但毕竟陛下已经明言了,她也不好多嘴。

“没事就好。”邓绥晃了晃脑袋,可能是才醒过来的原因,说不上哪里还有些不舒服。“陛下没有道明我病的事情,想必也是怕有人趁机做什么。只是妥冄,这几日嘉德宫可有尽心的奴才打点,毕竟咱们都不在……”

“贵人忘了吗?”思柔笑盈盈的说:“咱们宫里还有王采女呢。”

“是啊。”邓绥揉了揉脑仁:“倒是把她忘了。”

“有王采女安顿,想来宫里一定会太平无事的。”妥冄也是这么觉得。那一位,其实不似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她能在永巷那样的地方苦熬三载,还能重获自由,回到陛下身边……根本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是啊。”邓绥喃喃自语:“往往最考验人的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思来。”

妥冄柔柔的笑了笑:“贵人才醒转,病情好转,实在不必为这些事情伤身。倒是您昏睡的时候,陛下衣不解带在身侧相伴,足可见陛下对您的关心。贵人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千万为了陛下放宽心啊。”

“是啊,小姐。”思柔少不得凑嘴:“您是没有看见,这些日子您病着,陛下茶饭不思的样子。夜里喂药敷绵巾,都是陛下守在您身边亲力亲为。奴婢瞧着陛下几日的功夫就清减了不少,小姐可千万要养好身子,别辜负了陛下这份情意。”

他真的有她们说的那么温柔体贴吗?

邓绥不置可否,只是笑笑:“放心吧,我没事,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思柔点一点头,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两个丫头替她收拾利索,就张罗着膳房传膳。

无棱快步走过里啊,恭谨道:“贵人万安。陛下吩咐奴才过来,请贵人先用了药再移驾膳堂进膳。这是太医才熬好的汤药。”

邓绥有些奇怪,怎么汤药是太医熬好送过来的。只是还没来得及问,思柔就笑盈盈的接过来了。“好,劳烦你了。我服药后便过去。”

“贵人不必着急,陛下请您慢些过去。”无棱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奴才先行告退。”

妥冄笑得合不拢嘴:“都说陛下最关心贵人了,这药一日几次的吩咐太医熬好,再叫无棱送过来,一点时辰都不会耽误呢。贵人先服药吧,思柔,去拿蜜饯来。”

心里纳闷,皇帝何时变得这般殷勤了?还是他怕自己就这么病死了,还不曾帮他做到想做的事?邓绥接过药碗,皱着眉头喝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