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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圣前探信 自有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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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下了早朝,无棱便来报,说皇后在外求见。

刘肇知道皇后为何而来,面无表情道:“让她在偏殿候着,朕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过去。”

“诺。”无棱自然明白皇帝心里有气,并不急着见皇后。手头上的事情,八成得“处理”好一阵子了。

阴凌月见是无棱来,便推测陛下气还没有消,便只是浅浅一笑。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无棱恭谨道:“陛下正在书房里处理政事,还请皇后娘娘移驾偏殿稍作歇息。”

“也好。”阴凌月温婉随和,没显出别的心思来。“劳你带路。”

“奴才不敢,皇后娘娘这边请。”无棱领着皇后来到了偏殿:“皇后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先行告退。”

“去吧。”阴凌月落座,秀吉就奉了茶上来。

“皇后娘娘请用茶。”

阴凌月瞥她一眼,不禁蹙眉:“本宫好久不见你了,秀吉,这些日子在陛下身边伺候,怕是不大好过吧?”

“奴婢不敢隐瞒娘娘,这几日陛下的确心气不顺。”秀吉低着头,一脸的苦相。“前几日陛下连身边的奴才打发出去不少,秀群也被发落去了后院伺候……书谨书旻也都被发落出宫了。陛下身边,如今就只有无棱一人伺候,而奴婢,也只能打点些茶点之事,连御书房研磨都是不许了……”

听了这话,阴凌月不免有些糊涂。“这是为何?你们素日里伺候,不都是尽心么!”

“无棱说陛下心气不顺,见到那么多人只觉得烦。若无殿下亲口吩咐,我们还是不要擅自出现比较好。让躲着点伺候。”秀吉当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毕竟她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么做了。

“无棱是心疼你们。”阴凌月饶是一笑:“他伺候陛下身边的日子不短,也算是能忖度几分陛下的心思。想来不想你们冒犯天威,才会这样规劝。如此,便是自己谨慎些吧。”

修长的手指吧嗒吧嗒的敲打着桌面,阴凌月似乎是想到了一层什么。“只是有一句话,本宫还是不得不问。”

“请皇后娘娘吩咐。”秀吉低着头,显然恭敬。

“陛下到底为什么动怒?”阴凌月一声喟叹:“本宫身为正妻,总得知道缘由吧!”

秀吉神色有些慌张的瞟了一眼门边,见着是没有人影在外面乱晃的,她才压低嗓音道:“奴婢也不敢胡说,陛下也吩咐了不需多嘴。可既然是皇后娘娘问起,奴婢也不敢隐瞒。自然,娘娘知道缘由了,宽慰陛下才会更容易些。”

“是啊。”阴凌月冲她温和一笑:“你这丫头还挺会为主子着想的,不亏是陛下身边的人。”

秀吉得了皇后的夸奖,不由得喜上眉梢。“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听闻,是陛下与邓贵人起了龃龉。邓贵人竟然将陛下的龙诀给砸碎了。毁了先帝所赐的龙诀,还是故意为之,所以陛下一怒之下就将邓贵人打发出宫了,说是寻了个庵堂去清修……”

“什么?”阴凌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陛下让邓贵人出宫去清修?”

“是。”秀吉扬起脸来与皇后四目相对:“不必不敢欺骗皇后娘娘,御前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本宫并非此意。”阴凌月稍微侧首。

身旁的莫玢便明白了皇后的心思。

她轻盈的走了下去,到秀吉身边将她扶起来。宽大的衣袖里藏着一根精致的金簪,那上面镶嵌了各种各样的宝石。“这是皇后娘娘给你的。好好收着。”

只低头看了一眼,秀吉的眼睛就被晃的花了。“如此的名贵,奴婢实在不敢承受。”

“本宫喜欢你这样聪明伶俐的丫头,陛下终日劳碌,本宫又不能时时事事在侧伺候。就得是你这样聪明的留在陛下身边,才能叫本宫安心。”阴凌月宛然道:“你好好收着便是。”

“多谢皇后娘娘厚赐,多谢娘娘。”秀吉高兴的合不拢嘴。

“行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阴凌月摆一摆手。

秀吉便行了大礼,从从退了出去。

“小姐以为,她说的是真的么?”莫玢很是怀疑:“毕竟多方让人打探,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传闻。难道说,陛下下了严旨这些人不敢胡言乱语,这才隐瞒到这个时候?”

略微一想,阴凌月摇了摇头:“这话乍一听像是真的,可仔细一想,却又漏洞百出。陛下是什么时候与邓贵人起了龃龉?无论是章德宫还是嘉德宫,都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也就算了。可邓贵人的性子,明眼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最喜欢的便是示弱,佯装温厚懂事,凡是宁可忍也不会强出头。那么谦卑那么会伪装自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砸碎了先帝赐予陛下的龙诀?这里面可真是大有文章啊。”

“小姐所言不错,竟然真的是这么个道理。”莫玢也觉得这件事的理由太荒诞了。“邓贵人一向最会使手段,才进宫的时候为求能在宫中站稳脚跟,不惜替陛下将永祥里的王氏都放了出来。只看她这低媚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不敢开罪陛下的。恨不得能多做点什么好好巴结巴结。这事情一定有古怪。”

阴凌月抿了一口差,便不再说什么。

主仆两人的对话,也是蚊音唇语一般,绝不可能给第三个人听到。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

“小姐,茶都喝干了,奴婢这就叫人再去沏一壶来。”莫玢其实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想着陛下怎么还不过来。但又不好明着问,才说沏茶的事情。

“也好吧。”阴凌月却知道是陛下自己不爱来。即便催也没有用,那就不如耐心的多等一会。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时辰。

说真的,阴凌月都等的有些饿了。

“你陪我去小厨房里看看吧。”阴凌月皱着眉头就着莫玢的手起身,就看见无棱步子轻快的走进来。

“皇后娘娘,陛下驾到。”

阴凌月脸上一喜,连忙上前迎驾:“臣妾拜见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刘肇沉眉走了进来,看一眼皇后,便道:“平身吧。朕有些事情才刚弄好,累着你在这里等。”

“臣妾理当恭候陛下。”阴凌月略微摆手,示意莫玢先退出去。“陛下成日里忙碌国事,臣妾却未能分忧,乃是臣妾心里的痛事。”

“何以这么说?”刘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底也丝毫不见往日的情愫与温存。

“臣妾不知是何原因,陛下近日闷闷不乐。而后宫流言四起,臣妾却也无力平复人心……”说到这里,阴凌月不免自责:“原本是该让陛下安心理政的,只是臣妾汲深绠短,未能为陛下分忧。”

“后宫流言四起?”刘肇有些疑惑:“有什么流言?朕怎么从未听说?”

“想必是众人知道陛下心中不快,并不敢将这流言传到章德宫来。说来也是关于邓贵人的事情,臣妾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堵住悠悠之口。”阴凌月垂首恭敬的说:“邓贵人入宫转眼也一载之久了,期间为陛下尽心尽力,虽然偶有过失,可终究是心系陛下。臣妾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如何触怒陛下,却希望陛下能赏她一个恩典,不如就宽恕了此回的事情吧!”

“哼。”刘肇嗤鼻,目光冷蔑:“你连她做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急着来为她求情吗?殊不知若此事大不敬,亦或者冲撞了朕,你也要为她求情吗?”

皇帝的口吻很是严厉,阴凌月少不得跪下告罪。

“是臣妾莽撞了。臣妾只是觉得邓贵人素日里温和谦卑,又善解人意。待陛下也是真心实意的好,屡次为救陛下犯险。还替刘美人为陛下抚育四公主……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也是因为臣妾与邓贵人母家还有一丝联系,论辈分邓贵人乃是臣妾的姨母,臣妾不愿意后宫的流言诋毁于她,才会斗胆来求陛下的恩典。”

反复的强调流言,倒是让刘肇格外好奇。“你说说看,后宫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流言?”

“污言秽语惹人心烦,其实陛下大可以不必听。”阴凌月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说:“也不外乎是说邓贵人怎么得罪了陛下您,但臣妾总以为,邓贵人不至如此。”

“邓贵人有失德行,朕已经让人发落她出宫去清修。”刘肇敛眸,语气不悦:“朕的事情,皇后你过问也便罢了。后宫其余的人,若真是不知深浅,恣意口舌,那么你身为皇后的,理当为朕好好治一治后宫这些长舌妇。朕这些日子,觉得身边都不清净。一点点小事,一个个都挂在脸上,是嫌朕暴戾不成?”

“陛下切莫多心。您英明睿智,岂会暴戾。奴才们只是未免疏失,惹得陛下不悦,才会处处谨慎。还望陛下宽恕了他们吧。”阴凌月不外乎是卖这些奴才一个情面。来日,若得到宽恕,他们也自然会心中感激她这一点好。

“哼,你倒是仁慈。”刘肇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朕累了,你去吧。”

从前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阴凌月就会安静的陪在他身边。斟茶递水,研磨添香,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直到他温眸一笑,忘却了烦恼。她便会如同小猫一样,被他宠溺的拥在怀中。

可现在,就连好好的说话也是不能了。

为什么陛下带着她给的同心玉佩,却丝毫没有把她这位正妻放在心里?

“龙体要紧,陛下切莫动气伤身。臣妾着人预备了一些糕点送来,陛下若是得空,请品尝一些吧。”阴凌月显出了柔婉之态,言谈之间满是关心与不舍。

“唔。”刘肇闭目,捏着鼻梁,只是满心疲惫的样子。

“臣妾告退了。”阴凌月再不说别的什么,沉静的离开了偏殿。

门外,莫玢看见皇后一脸愁容的出来,便知道皇后的这份心意又被陛下糟践了。“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宫吧。”

“嗯。”上辇之前,阴凌月禁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偌大的章德宫。“从前这里是本宫最常来的地方。里面的一饰一物,都是本宫亲自挑选,着人布置的。陛下也都喜欢,成日里夸赞本宫心灵手巧,善解人意。可如今,莫玢,你再去看看这章德宫。里面的花卉、摆设还有什么是本宫的心思呢?都换掉了,都变了。半点从前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辇车越走越远,阴凌月回头看着章德宫,只觉得脖子都酸了。

“小姐,您别难受。许是陛iati谅您现在操劳着后宫诸事,不如从前那么清闲,才会让别人去更换宫中的摆设。这到底也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您又何必因此而不快呢?”

“这些能算是小事情吗?”阴凌月苦涩而笑:“莫玢,这些可是表成日里都要面对的事情。是本宫身为人qi该为夫君操持的事情。本宫觉得这些事,比后宫里那些琐碎的事情要紧得多。可是陛下,却已经不需要本宫在侧了。”

“怎么会呢!”莫玢连忙宽慰:“陛下才当着后宫妃嫔的面,让小姐您亲自为他佩戴上了同心玉。这样的殊荣,便是陛下数年来对小姐恩宠有加才会有的。若非您是正妻,陛下肯定是不会允准这么做的。后宫里哪位贵人美人会不羡慕呢。也就只有小姐您才有这样的资格。”

“是么?”阴凌月怎么就没觉出甜蜜来。“你不觉得那是陛下故意为之的举动?”

莫玢眨巴着眼睛,有些不太明白。

“那个人不听话,激怒了陛下。陛下才想起本宫的好来。这不是太奇怪了吗?”阴凌月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管今日,那秀吉说的是真是假,本宫都没能从陛下嘴里听到缘由。”

“陛下没有告诉小姐,那邓贵人到底身在何处吗?”莫玢着实惊讶。

“并没有。”阴凌月喟叹连连,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道送她出宫清修了。”

“当真,这可太好了。”莫玢差点没忍住大笑起来。

阴凌月少不得嫌恶的睨她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奴婢冒失了。”莫玢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但小姐您想啊,咱们宫里叫陛下送出宫去清修的妃嫔可不少呢。有几个能囫囵着回来的。即便是眼下,咱们都不知道她在哪,耳目众多,她还能逃出您的手掌心吗?”

沉闷的摇了摇头,阴凌月并不觉得这么做妥当。“不明所以,陛下忽然将她送出宫去了,这就是一个猜不透的迷局。宫里的事情,原本就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没有到谜底被揭露的那一刻,谁都说不准对方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既然咱们能算计,陛下如何就不能算计了。本宫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许是邓贵人得罪了陛下,也许是因为邓氏的那些人不知天高地厚,陛下拿邓贵人撒气。可是,你别忘了,还有一种可能!”

想到这里,阴凌月沉眸握拳,精致的面庞浮现一层清冷的颜色。

莫玢心头一颤,少不得压低嗓音道:“小姐觉得,这里还有什么猫腻?”

“就不能是陛下与邓贵人联手做了这个局吗?就不能是陛下利用这件事情,来算计宫里的妃嫔吗?不是说不到关键的时候,谁都看不清楚身边的人心吗?咱们能这么想,焉知陛下不会这么做。现在这个局面太不明朗,无论是谁先动手,都必然要吃亏。”阴凌月微微扬起下颌,眸子里清冷的光看着有些吓人。

“别人不动,咱们就不能动。邓贵人身后,无数的目光聚集,焉知本宫背后没有人捅刀子。”想到这里,阴凌月不免多了一层心眼:“莫玢,等下你去一趟太医院,就说本宫身子不适,让苏文来给本宫瞧一瞧。估摸着也是时候了,本宫也该病倒了。若非如此,旁人又怎么好往下唱这出戏。”

“诺。”莫玢欣然而笑:“娘娘所言不错,是春笋,这雨后呀总得冒出来。且看她们能憋多久。”

和欢殿中,周云姬头都要炸了。

四公主送到这里,就开始啼哭,任凭乳母和她怎么哄,都哄不住。

“平日里四公主也是这个样子吗?”周云姬怀抱着那孩子,又是轻轻的抚摸背脊,又是晃拨浪鼓的,可都没有什么作用。

“回贵人的话,平日里小公主若见不到邓贵人,也是这样哭闹不止。奴婢们便将小公主送到贵人怀里,小公主就不哭了。”乳母也急的红了眼睛。

“这可怎么是好!”周云姬当真焦头烂额:“我保儿也不似这般爱哭闹啊。哄都哄不住。方才吃的东西又哭的吐出来,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萌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便道:“贵人,不然咱们把四公主送到章德宫给陛下瞧一瞧吧。见不到母亲,见一见父皇也是好的。”

“不可。”周云姬一口就拒绝了。“陛下正在气头上,心气不顺,你还要让四公主去添乱吗?再者,陛下若真的是生了邓贵人的气,一看见四公主这样闹腾,免不了要想起邓贵人的不是来。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那怎么办?”萌妙也是着急:“要不,把四公主送回刘美人那里去。刘美人不是醒了么?又是四公主的亲娘,想来有这一层血缘,四公主也能乖巧一些。”

“话虽如此,可我听说那刘美人醒了后就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成日里傻傻呆呆的,连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回头再把孩子吓着了。”周云姬叹了口气:“陛下若是追究起来,我可吃罪不起。再说也对不住邓贵人啊,她可是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亲生的抚育。我怎么好给她帮倒忙呢。”

“那……”萌妙也是真的没注意了。

“要不这么着吧。”周云姬正要说话,就看见外头是内侍的身影。“什么是?”

“回贵人的话,姚贵人来了。”

“请姚贵人偏殿喝茶,我这就过去。”周云姬把孩子交给乳母,咬了咬牙:“这么着,你去把四公主抱到保儿房里,孩子最会哄孩子了,叫保儿好好照顾妹妹。说不定有用。”

“诺。”乳母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奴婢这就去。”

“萌妙,你跟着去哄。”周云姬深吸了一口气:“设法哄住,再这么哭下去,非哭出病来不可。等下再拿一瓶珍珠膏去给小公主抹抹脸。这么冷的天,哭了这样久,回头皮肤该皴了。”

“诺。”萌妙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邓贵人不在宫里,还真能搅得后宫翻天覆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