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虽落魄了,可嫁女的时候该有的也一样不曾少,大到屋中家具,小到一针一线。
"子孙桶"便自然也在其内。
这名儿说得好听,可其实不过是出恭用的玩意儿。
萧辞一听脸色就铁青起来,看着宋清欢的目光也带着几分不善。
宋清欢面色不改,可细瞧却也能瞧出那眼眸中缀着的星光。
"怎样,王爷考虑一下?"
萧辞勾唇一笑:"你倒是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还想着空手套白狼呢。"
说着伸手往她脑袋一敲,笃定道:"任本王挑,否则没得谈。"
宋清欢吃痛,捂着额头哼哼唧唧两声。
她那嫁妆里的东西确实有几样不错的,若是叫萧辞拿去了,自个铁定心疼死。
当下轻哼一声:"要论起空手套白狼来,哪个能比九叔厉害的。"
说起这个,她气势便高涨几分:"九叔别忘了,你给我开的欠条还在我这儿没兑出来呢,这回又想方设法的要来坑我的嫁妆,放眼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似您这般会打算盘的王爷了吧。"
宋清欢不说,萧辞压根都不记得这么回事了。
愣了一愣,瞧见她那精打细算的模样,忽的就忍不住大笑起来,点了点她:"你这小财迷。"
宋清欢生怕又挨打,离他远远的,又冷哼一声:"九叔自个考虑,你今儿是同我兑换了那张欠条,还是劳心劳力的替我跑一趟?"
那模样,倒好似叫萧辞替自个办事还是抬举他了的。
萧辞好笑,坐直身子来看她:"如此说来,我这一趟还当真得劳心劳力才行了。"
又道:"毕竟一千两黄金可不是那般好挣的。"
一千两黄金啊,光想想都觉得肉疼。
宋清欢咬牙点头:"一千两黄金换九叔替我跑一回腿倒也是值得的。"
她还是分得很清楚的,一千两黄金再多,可没到手,那也是白话,倒不如舍了,还保全了自个兜里的这些。
萧辞眼珠子一动,倒是很理智的应承了下来:"你知道就好。"
他倒是晓得,这宋家丫头还是个极守财的,他道:"寻人倒是容易得很,你且说说,寻着人了该如何才是,是带回来还是?"
宋清欢敛了面上的玩笑之意,沉声道:"先告知我情况再做打算。"
萧辞颔首,眼珠子却落在宋清欢的面上,半响才道:"你不是宋家大小姐。"
宋清欢心口一窒,猛的拽紧拳头。
...
萧辞是个行动力强的人,片刻功夫又趁着夜色离去。
宋清欢盘腿枯坐,心头不住的狂跳,丁点睡意都无了。
萧辞方才一问看似无意又好似故意,宋清欢虽未应他,可也觉得此人好似对自个的身份起了怀疑的心思。
但不知那一问,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个时辰后,窗柩又传来细碎的声响。
宋清欢躺在被窝里猛的坐起身来,取了手边的斗篷便将自个罩住,才平缓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
这往后的日子,是逍遥自在还是在这王府里孤独终老,便全看这一仗否能打赢了。
窗柩轻叩两声,却并无人进来。
只听得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屋里的可是宋家姑娘。"
宋清欢眉头一蹙,靠在窗柩边却也不伸手,只道:"何人?"
"奴家是奉了主子之名来姑娘这儿取欠条的。"外头寒风刺骨,春娘伸手推了推窗柩,这才一个翻身进了屋。
顿时屋内阵阵香气。
宋清欢没见过这个春娘,也不知究竟是不是萧辞的人,只警惕的看着她,问道:"什么欠条,何来的欠条。"
春娘倒没想到宋清欢一闺阁女子警惕性倒是高,娇娇一笑:"一千两黄金,署名言若。"
那张欠条上盖的印鉴的确是"言若"二字,宋清欢虽信了春娘是萧辞的人,可始终还是有些戒备。
春娘也不介意,她经历的比宋清欢多得多了,甚样的眼光没瞧见过。
捏着帕子一扬,婀娜多姿的往前行出两步:"人在城郊的义庄,除了姑娘贴身的婢女,还有宋家公子主仆。"
"主子爷说了,一千两黄金不是小事,咱们也不占您的便宜,若是有吩咐,且奴家又是办得来的,还请姑娘吩咐。"
"宋有渝?"宋清欢神色一惊,显然是没想到宋有渝也被抓了。
可宋家怎的没给她传信来?
宋清欢咬着唇,眉眼间皆是戾气,没想到他竟然出手这般狠毒。
春娘四下打量这屋内的摆设,还等着宋清欢吩咐,见她半日不出声,这才又道一句:"说起来,邑王殿下不知何时也有那等癖好,三更半夜的还歇在义庄里。"
...
天色还未亮,邑王妃突然着人备马,说是要往城郊的义庄去,着实叫人大吃一惊。
姚月婵半梦半醒的听得这个消息,打着哈欠一笑。
如双立在榻边,小声道:"姑娘,奴婢瞧王爷也是恨毒了王妃的,此番王妃突然要往城郊去,咱们不如帮王爷一把。"
素白的手在脖子上一抹,眼里便缀着几分杀气。
"不成。"姚月婵咬唇拒绝,叫如双扶着坐起身来:"王爷交代了,如今局势乱,我再不能乱来了,否则到时候他也保不住我了。"
可眸中却满是寒意的,她如何不想宋清欢死,她简直比任何人都想她死。
但一次两次不成,她若是再不听话,到时候只怕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不仅没杀了宋清欢,还会丢了萧蔚对她的宠爱。
"不会吧。"如双不死心:"王爷素来对姑娘极是宠爱,当是不会为了恨毒的人..."
"你不懂。"姚月婵出言打断:"如今朝廷局势不明,咱们更加不能高调,务必要小心翼翼才行。"
"况且,我几番动作,我都没落到好,反而吃了这么个大亏..."
如双面上僵硬,陪着说得两句又伺候姚月婵睡下这才出门去。
指甲抠着掌心,冷笑一声,心中讽刺:"胆小鬼。"
她眸中缀着毒,面上露出狰狞的神色,不多时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