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赶了几天的路，萧辞一个***也累得够呛的，洗漱一番便躺了下来，想折腾也折腾不动。
屋内点着灯，摆着冰盆，倒也不觉得很热。
宋清欢盖着肚子，挨在枕头上，眼皮子便开始发沉起来。
萧辞望着那盏微黄的灯半响，忽而将宋清欢摇醒："明儿一早我们还是回睿王府去住，后天我便要出征，到时候，你也不要轻易出门，就算要出门，也一定要把初寒带上。"
宋清欢本就犯了困意，听他这话的意思是要把初寒留给自个，顿时一个激灵，半点睡意都没了，睁着眼眸就道："我不出门就是了，可你得把初寒带上。"
初寒跟六剑是萧辞身边最得用的，六剑留在睿州保护几个孩子，此番萧辞要往战场上去，初寒自然得跟上，不怕一万也怕万一。
萧辞却道："不，你没得功夫傍身，初寒留在京都更好。"
又道："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方才也同几位舅舅说过一回，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却也查不出幕后黑手，此番我不能带你在身边，总觉不放心，所以，让初寒留下我才能安心些。"
宋清欢睡意全无，抱着锦被坐起身来，压低声音道："你也觉得，这事儿好像是有人在背后谋划的？"
宋清欢也是这么觉得的，怎么这世间的事就那么凑巧，成兴帝从出生到如今就没出过京都的城门，烨国的两位公主也未来过大沥，成兴帝是怎么晓得这两位公主的？又是如何得知两位公主有着天仙容貌的？
这里头瞧着不过是个好色的帝王，为美人不惜一切，可真要细论起来，也是有很多细节值得推敲的。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到底是何人在背后策划？
萧辞对此次讨伐烨国也是有些担心的，因着不晓得这背后策划之人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便也不知去了烨国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那暗中策划之人是敌是友也未知，但唯一清楚的是，他们处于被动的情形。
宋清欢问得这么一句，萧辞沉默了片刻，便也同她把这事讨论一回，想来萧辞要往战场上去，宋清欢在京里怕是也没得那么松快。
原本只当退到睿州去，同这朝堂上的事儿便再没得牵扯，没想到又被拉了回来，这日子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是个头，可二人总归是极厌烦的。
在宋家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萧辞便往大营去交接，只等明儿一早就领兵出发了。
宋清欢正同宋家人一道用早饭的，宫里头便来个姑姑，说是王皇后请宋清欢进宫去说话。
说是王皇后的人，小云氏心头便是一紧，晓得宋清欢同萧辞此番被请回京，不是什么好事，当下就道："要不，我陪你进宫。"
王皇后这位一国之母先是失了养女，后是失了儿子，唯一与自个有血缘关系的还是许氏生的那个女儿，现如今瞧起来比成兴帝还要显老相。
宋清欢昨儿是见过她的，只没说上话，这会子突然请自个进宫说话，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不管王皇后是什么意思，宋清欢都一口拒绝了小云氏："皇后娘娘请我去说话，母亲跟着去像什么样。"
又道："没事的，我去去就回来。"
直觉告诉她，王皇后并没什么恶意，如若不然，昨儿她怕也不能从宫**来。
宋清欢换了身衣裳，便跟着那姑姑进宫去，临出门前，小云氏还不放心，拉着她道："万事小心。"
宋清欢点点头："放心，有什么不对劲的我让人给家里送信。"
离京也都几年了，原先柔贞公主同萧辞都留了些势力在宫中，如今倒也不知还能不能用。
马车一路行入宫中，那姑姑引着宋清欢却不是往中宫去，而是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内到处都飘着药味，宋清欢细细辩得一回，都是些温养的药，也没什么特殊的，进得内殿，还没瞧见人，便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随即是王皇后轻柔的声音："母后，喝点药缓一缓吧。"
一向霸气凌人的姜太后少见的没出声，帘子撩起，宋清欢才瞧见躺在病床上的姜太后。
不过三年未见，便同那市井的老太太也没什么区别了，头发花白，面如菜色，许是被病痛折磨得厉害，整个人瘦的皮包骨，瞧见宋清欢过来，一双浑浊的眸子也是看得一眼，随即便垂了下去，再没得了往日的凌厉。
宋清欢上前行礼问安，姜太后也不说话，只就着王皇后手中的药碗将黑漆漆的药汁尽数喝下去。
将姜太后伺候得睡下，王皇后这才把宋清欢扶起来，拉着她往外间去，边走边道："太后病了有些日子了，如今不大认得人了，太医说了，年纪大了，总逃脱不了，只得用药养着。"
意思便是，没得什么威胁了。
宋清欢不大明白王皇后同自个说这个是想表达什么，一时间也没说话。
王皇后看得宋清欢一眼，神色不动，便同她一道离了慈宁宫往中宫去。
中宫还同当年一样，殿内的摆设，院中的花草树木都没变化，可人却变了。
萧幕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喊着母后，萧靖柔也不会紧跟在王皇后身边。
物是人非。
宋清欢跟着王皇后进了正殿，只觉冷清得很，伺候的宫人一遣出去，便觉落针可闻。
王皇后也有所感概，将这大殿打量一圈，忍不住讽刺一笑："本宫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儿子死了，孙子也夭折了，将来成兴帝一死，她亦或整个王家，怕都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宋清欢垂着头，也不说话，她实不知王皇后此番用意是什么。
宋清欢不说话，王皇后却自个落起泪来，过得许久，她平复了心情，这才道："本宫召弟妹入宫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寻个人说说话罢了，你是幕儿夫妇的救命恩人，同柔贞这丫头也交好，本宫不会害你的。"
宋清欢扯了扯面皮，虚伪道："皇嫂这些话可见外了，能做皇嫂的倾听之人，也是我的福气。"
这话委实假的很，王皇后却忍不住嗤笑一声，理了理衣摆，笑道："刘贵妃那蠢货以为我儿死了，她儿就能荣登宝座，当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