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奇怪的抬头看她，却还是老实道："会那么半桶水吧。"
医术上的造诣她是真的只会那半桶水，毒术上头比医术上头还更为精湛。
宋清颜不自在的换了个坐姿，犹豫了半响，到底将屋里头的小丫鬟都遣了出去。
这才又压低声儿同宋清欢道："娘自打生了我，肚子便一直没得消息，你看她那么喜欢孩子，能不能给娘看看？"
宋清欢正将那些药都重新放好，闻言一惊："你想让娘老蚌怀珠？"
话虽不太好听，可意思也就是这样。
这么多年来，小云氏只生这么一个女儿，也曾不止一次叹过肚子不争气。
宋清颜素来同小云氏亲厚，自然晓得她的心思，既是想为宋家添子嗣的，可又不好意思请大夫看，这事儿一耽搁就是多年。
今儿个又见她抱着旁人的孩子都能笑得这样开心，一时间心里也不是滋味。
宋清欢道："这个，我怕是看不了。"
就她那点医术，看看小伤小病的倒还好说，看妇人能不能生子，还真没得把握，别的不怕，就怕明明有希望的，手上一抖药下重了，那就真的没得希望了。
宋清颜见她这般说，也是一叹，便不再多说，双手托着脑袋，满脸写着不开心。
宋清欢将东西都归置好，转过头来就看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当下又一笑："母亲说不定是想抱孙子呢？"
宋清颜抬头看她一眼，复又垂下眼眸："那也要抱得上才是啊。"
宋有渝一去辽东便没得音信，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成亲那都是个迷，还抱孙子，更别说了。
宋清欢讪讪一笑，便不再提此事，心里倒是记得萧辞手里也有大夫，回头问一问有没医术高超的要过来给小云氏看看。
萧辞还说夜里要来取大氅的，宋清欢给他留了窗，可一觉睡到天亮，屋里头也没有人来过的迹象。
外头大风大雪的，小云氏也不让她外出了，往城中各处派粥的事宜便交给了府中得力的管事们。
再加上有隔壁张家一道看着，倒也不怕出事儿。
宋清欢一连几日缩在府里不出门，京中各处也在这几日中生了不少事儿，姜太后每隔几日便要派人来接她进宫的，一时间也没了空闲。
那日城南民宅被大雪压塌，夺了两条性命，后头接二连三的又死了不少人。
除了宅子压不住雪被压塌的，还有冻死，饿死的。
死的人一多，朝臣便更加坐不住，纷纷上奏。
如今霸权的是姜太后，可在朝堂前听政的却还是成兴帝。
成兴帝本就是个贪图享乐之人，被众位朝中大臣连着几天逼得没得法子了，这才带着一帮朝臣到姜太后跟前去讨主意。
"母后，如今咱们京中都死了不少人，别处雪灾的怕是更加眼中，如今一帮老臣都跪在外头，母后倒是给儿子一个主意。"
姜太后虽然觉得自个儿子没什么用，可又喜欢他甚个事都坐不了主，只会到自个跟前来讨主意。
一帮子朝臣，能在外头跪着了，自然是对立储之事服了软。
上回摘星阁大火，姜太后险些命丧在大火中，立储之事虽被搁浅，可那些个老臣一个两个的也不死心。
是以这次雪灾，姜太后一早就晓得，却一直压制着不动，等着就是这一刻。
她将成兴帝同一班朝臣都晾了半日，这才道："多大点事，看把你给愁的，这天灾每隔几年总有一回，急什么。"
"该拨粮拨银拨人手的事儿，又不是什么大事。"
说是不是大事，可银子也好，粮食也好，都在她手里卡着，成兴帝这个傀儡皇帝说了也不顶用。
姜太后叫宫人扶着坐起来，从宫嬷嬷手里接过令牌就递给了成兴帝："去吧，你虽不管事，可外头那些老东西都是顶用的，让他们看着办就是。"
成兴帝双手接了过来，正想要松口气，姜太后此时又道："把你那几个儿子都遣出去罢，正好也看看他们的能耐，立储之事也始终要有个决断的。"
成兴帝除了说"是"便也没得别的说辞的，捧着令牌就出门去，倒把外头跪着的一帮朝臣给惊得不轻，一时间闹不清姜太后这唱得哪一出。
事儿了了，成兴帝同朝臣走得干净，慈宁宫这才安静下来。
宫嬷嬷伺候着姜太后用羊奶，倒也忍不住问道："娘娘不是没打算这么早立储的吗？怎的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姜太后拖着金碗缀得一口，又用帕子拭了嘴，这才冷笑一声："迟早都是要立的，与其被他们逼着立起来，倒不如哀家自个挑一个出来。"
她喜欢成兴帝这样的儿子，自然也喜欢似成兴帝这样的孙子。
只要这储君是个听话的，立谁不是立。
因着姜太后一句话，成兴帝的几个成年儿子都被派遣出去处理雪灾一事。
一连忙了几日的萧辞也总算得了空闲能歇一歇了。
上头没人来处理雪灾的事儿，五城兵马司的就得顶着，如今各王爷出来坐镇，他们自也要让条路来。
夜里换了班，几个跟着萧辞累了几日的同僚难得松口气，便邀着去喝点酒暖暖身。
萧辞却道："不了，本王的爱女一连几日都没瞧见本王了，再不回去陪她，怕是要发作了。"
为着自个还叫几个男子嘲笑一番，说他是个女儿奴，可谁晓得他夜里回的不是睿王府，而是顺手翻了宋清欢的院子。
彼时宋清欢都已经歇下了，只榻角依旧留着盏微黄的灯。
萧辞翻窗而入，瞧见那盏灯便忍不住心头一暖，几步上前，熟门熟路的撩了暖帐。
宋清欢这几日也睡不大好，暖帐一撩，榻内便有了亮光，人便也被惊醒了。
眯着朦朦胧胧的眼儿，迷迷糊糊的觉得是萧辞，便打了个哈欠，翻了个声不客气道："你的东西都在西墙的柜子里，自个去取吧。"
萧辞抿唇一笑，褪了外头的大衣裳，坐得会子，这才挨着榻边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