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眼眸一转，道：“堂哥，你去问问嘛，问问她是哪家的姑娘，叫做什么？教习她的夫子又是哪一位？”
“不去！”明疏很果断地拒绝了。
大庭广众之下，他若是这么上去问，肯定会被旁人误会的，虽然他自己并不介意，但宁王妃此前就一直催促他选妃，他若是去问了，只怕明日宁王妃就命人上门提亲了。
九公主推了推明疏：“你快去！”
明疏站定原地岿然不动：“我不去，就算你去告状，我也不会去的。”
“不去就算了！”九公主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又看向明衍，扯了扯明衍的衣袖，道，“那四哥你去问问好不好？”
明衍扯了扯唇角，转而看了明疏一眼，祈求般地道：“堂弟……”
明疏斜睨着他：“别和我套近乎。”
“四哥快去！”九公主又催促了一声。
明衍无可奈何地看了明思一眼，然后将手中抱着的零食袋子一股脑地砸进明疏的怀里，道：“好，我去！”仿佛英勇就义。
明疏接过零食袋子，笑眯眯地道：“四哥慢走。”
“别和我套近乎！”明衍冷漠地瞥了明疏一眼，转身就走。
明疏不以为意，望着明衍离去的背影，面上笑容越发肆意。
然而，九公主的下一句话，就让明疏笑不出来了。
“原来六姐说的是对的呀。”九公主若有所思地道，“堂哥是真的不近女色。”
明思口中的六姐，便是六公主明岚。
明疏一口气呛在了喉咙里，连着咳嗽了几声，才缓过劲来，问：“你六姐和你说什么了？”
九公主仰起头看向明疏，天真且又单纯地道：“六姐说，堂哥大概是有龙阳之好，所以一向不喜欢女子，就连宁王妃要为你选妃你都拒绝了，我本来还不信呢，现在倒是信了。”
明疏额上几乎有青筋隐现：“别听你六姐胡言乱语！”
“可我觉得六姐说的没错呀！”
……
沈家的几位姑娘本走在路上，却忽然看见四皇子明衍向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沈玉凝看了一眼，不免有些犹疑，压低了声音问：“你们看，四皇子是不是向我们这里走过来的？”
“好像是啊……”沈玉香也偏头看向四皇子，奇怪地道，“可是，四皇子为什么要过来呢？”
沈白棠面不改色：“大概是有些人穿的和花蝴蝶似的，把四皇子吸引过来了吧。”
自然指的是沈玉楼。
沈玉楼尚且没有开口，沈玉香却十分不满，正要开口，但是转头看了一眼沈白棠，想到了大夫人对她的叮嘱，又缄口不言了。
在京中别院的那些时日里，她倒是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论心中如何，至少不能喜怒皆形于色，若是做不到，那就尽量不要开口。
这一点，她倒是很佩服沈玉楼与沈风絮。
一个自始至终都是端庄从容的大家闺秀，另一个从来温柔含笑，尽管偶尔说出来的话稍显刺耳，但面上始终温和。
也难怪认识沈风絮的人，总会觉得沈风絮是个沉静又温柔的人。
“二姐呀……”沈风絮摇了摇头，略有些无奈地笑了。
沈白棠性子清冷，眼睛里却容不得半点沙子，此前她也与沈玉楼关系融洽，但自雨夜家宴后，沈玉楼在她心中已经被划入敌对阵营中了。
沈风絮一边牵过沈白棠的手，一边抬眸打量了一下沈玉楼的脸色，却见沈玉楼始终平静似水，从面上看不出半分端倪，仿佛沉寂了多年的古井，惊不起丝毫波澜。
仍是她所熟识的沈玉楼。
除却沈家姐妹，路上其余人也都注意到了四皇子。
毕竟，他们三人是这一路上的焦点，四皇子突然走向一旁，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猜测四皇子的目的。
而四皇子明衍的步伐在走到沈家几位姐妹前停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沈玉楼停下了脚步，其余几位姐妹也跟着站定了。
明衍面容冷峻，眼眸自含厉色，只往那一站，都让人觉得胆寒，但此时他的语气却十分温和，只问道：“敢问姑娘闺名？家中行几？在书院的教习夫子又是哪位？”
话音刚落，一旁看戏的人顿时惊了，各自窃窃私语，流言四起。
敢情是四皇子看上了沈家姑娘。
沈玉楼敛衽行礼，动作落落大方，面上带着从容浅笑，声音也细细绵绵：“小女东宁伯府沈玉楼，教习夫子是白鹿书院的白夫子。”
说罢，便飒然一笑，笑容宛如工笔细绘的似锦繁花，娇美又夺目。
明衍本来只是因着九公主的要求，才迫不得已地过来询问，可沈玉楼这一笑，却仿佛春光乍现，美不胜收，一时间，周围的喧闹声骤然停止，便连风声也仿佛凝固了。
明衍微微一怔。
但也仅仅只是一刹，便敛起神色，道：“多谢姑娘告知。”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另一侧，九公主见着沈玉楼笑了，连忙抓着明疏的衣袖，道：“堂哥，你快看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明疏顺着看过去，自然看见了沈玉楼
但他也只看了一眼，就注意到站在沈玉楼身边的沈风絮。
他不由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九公主，只觉得同是十二岁的姑娘，两人之间的差别未免也太大了。
九公主才像是真正十二岁的姑娘，天真烂漫，又十分单纯，沈风絮虽也是十二岁，可给他的感觉，远不只有十二岁，仿佛在沈风絮面前，他身上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却没有被人窥探隐秘的担忧，只觉得安心且舒适。
见明疏看着远方出了神，九公主还以为明疏看的是沈玉楼，于是问道：“堂哥，你也觉得她很好看吧？”
好看？倒也不见得。
明疏这么想着。
沈风絮容色清丽，不笑时亦是眉眼弯弯，自带三分侬丽风流之色，可身侧有着一个倾国倾城的沈玉楼，却是一点都不惹人注目了。
但她仅仅十二岁而已。
明疏回头看向九公主，吐了一口气，道：“你一个小姑娘，关心别人好不好看做什么？”
九公主眨了眨眼：“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一美人，清扬婉兮。”
正是她昨日新学的诗文。
不知为何，明疏又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