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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罗酆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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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山, 乃酆都大帝所辖之鬼所。山下有元洞,洞中有六宫,为内宫。山上又有六宫, 为外宫。六天六宫, 皆居承鬼神,是为罗酆六天宫。六天宫分别为(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

与十殿阎罗掌管转世轮回不用, 罗酆六天更偏向于军署的职能, 直属酆都大帝统率。

却说那薛巡环使乍见度朔印, 连什么老妻、什么坟头都顾不上管了, 第一时间就是召回官印, 将讯息传往阴府。

事关“度朔之山”, 酆都大帝早在度朔气息出现在阴府之时(即陆判被郁荼砸坏肉身之时),就下达了敕令。

凡阴府所属,发现度朔印, 必须放下一切手中的事, 将度朔印的消息地点上报罗酆六天。

幽冥界, 罗酆六天宫——

十二位军使几乎同时被惊动,通过印玺的传音禁制简单交流过后, 宗天宫的楚军使当机立断传讯薛巡环使,令其拖住持有度朔印的人,罗酆六天的幽冥鬼使很快就到。

讯息传出后,罗酆六天仅留六宫军使镇守,其他六宫军使各自点了人马, 于血塔前集合。即刻传往距离那处最近的人间通口。

而收到罗酆六天传讯的薛巡环使,心知能否脱住郁荼, 事关自己能否升官的大事。也知晓自己不是度朔印的对手。

要知道, 度朔印与传闻中的东方鬼帝神荼郁垒镇压的度朔神山相关。如若不是需要陆判抓人间的鬼王用来填鬼门, 那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给他们这样等级的鬼神使用的。

想到此处,薛巡环使不免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在地狱里受苦的陆判。

当初那厮手持度朔印在人间抓捕各地鬼王,如同钦差大臣一般的地位,他们这些地方上的阴府官员谁不让他三分?

也不知道后来是得罪了哪位后台够硬的贵人,听说惹得某位神尊亲自派化身到幽冥地府问责……

却是因为妙乐天尊的身份秦广王不敢声张,故而旁人只知个大概。薛巡环使是想破头也不会想到,陆判开罪的那个贵人就在他面前,刚刚被他的老妻得罪。而且,很快他也要得罪贵人了。

默默估算了一下阴府鬼使到来的时间,薛巡环使正琢磨着该用什么方式拖延时间,就听得一声洪亮的“阿弥陀佛,诸位且慢”。

一时间,不论薛巡环使还是左玟一行都停下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茂密的林子里,金色佛光普照,驱散了一切黑暗。佛光的源点却是个相貌端庄妙好的和尚。见他眉心一点红痣,目光悲悯,眼中有无限的慈悲。

薛巡环使知晓这样威力的佛光定是高僧大能,不敢轻慢。目光微闪,他拱手道,“不知大师从何而来,为何打断我等?”

这位薛大人做了几百年官,尤为精明。一口就把自己停手的缘由归结到了和尚身上。

与其忌惮尊敬的表现不同,左玟见了那和尚,却是眼眸发亮,上前几步,欢喜唤,“优昙大师!”

优昙?这个名字对常年在阳界的阴官而言并不陌生。薛巡环使瞳孔微缩,眼里惊疑,

“优昙佛子……”

佛子突至,可千万别出什么变故才好。

和尚神情不改,语声温和,“左施主。”

这幅模样全然看不出赶来之前的焦急。清清淡淡,好似他真是无意路过遇到了左玟。

走到左玟身旁,对阴着脸的郁荼微微颔首,优昙方才回答薛巡环使道,“贫僧优昙,从京城而来,途经此地。这位左施主是贫僧的朋友,不知二位有什么纠葛,可否说与贫僧一听?”

那薛巡环使目光闪了闪。走过来,摆出一副正直官员的模样,义正言辞道是,“本官在外处理公务,佛子的朋友却擅自毁了本官的家宅,欺辱本官的妻子……但本官也不是不通情理之辈,想来佛子的朋友不会是卑劣之徒。看在佛子的面子上,本官可以再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的目光故意略过操纵度朔印的郁荼,看向被郁荼小七护在后面的凡人左玟。

薛巡环使是多精明的鬼啊。他有心拖延时间,自然是借坡下驴,试图利用突然出现的优昙达成目的。

且他一眼就觉出左玟恐怕才是遏制鬼王龙女的关键人物。便转向左玟,道,“那后生,本官见你也是识文懂礼的书生,可否给本官解释一下你们这么做的原因?”

那薛巡环使之前跟他们相距甚远,不是很大声音根本听不到。再来官印传信只有本人知道,旁人看不出什么。所以左玟等都不知薛巡环使是拖延之计,还当他真是要讲道理。

虽然觉得对方先前收官印的速度有些快了,但对方要讲和,加上优昙也在,自然还是以和为贵。

左玟便对薛巡环使拱手道,“在下左玟,今任泉州同知。今夜来此,实事出有因,并非有意冒犯。”

薛巡环使眉峰一扬,语气多了几分亲热。“原来是阳间官员,左大人当真年轻有为。”

像个前辈那般夸了一句,薛巡环使先让自己这边的下属都退后,然后指指在度朔印乌光下的鬼宅里的鬼狐仆从,和善道,“这其中想来真是有什么误会。左小友可否先让你的朋友收了神通,入内室详谈?”

“自然可以。”

这位巡唤使的态度不知比郡君好了多少。人家递了□□,左玟也不能不识好歹。

便也让郁荼收了度朔印,放出一众鬼狐和郡君。

薛巡环使见此,大笑着点头。一眼也没有看被吓得不轻的郡君老妻。借官印之力,顷刻间修复了鬼宅。

那鬼宅本来就是靠他的力量幻化而出,并非实体,恢复起来自然也快得很。

家宅恢复好了,他便问优昙,“佛子可要一起?”

左玟看看宝相庄严的优昙大师,心中积压的气愤因为与旧友重逢一扫而空。对薛道了句“巡环使客气了。”

然后转向优昙,满含期待道,“离京前去大相国寺没能见到大师,在下一直很遗憾。不想因缘巧合今日又能与大师重逢。大师若不着急赶路,不妨等我一等,待说清此事后我们再好好叙叙旧。”

对上左玟那期待的目光,本来应该赶快去往东海的优昙迟疑一瞬,暗叹了声,面上不动声色,含笑应下。

却仍旧不敢多看左玟的笑颜。双手合十,对薛巡环使道,“如此,贫僧叨扰了。”

“岂敢。大师请,左小友请。”

左玟和优昙遂在薛巡环使的热情下进了门。待他们进去,薛巡环使又扭头看小七和郁荼,“二位也请一同进来喝杯茶水吧。”

这般随意的态度,谁能想到他的真正意图压根不是慎重对待的左玟优昙,而是后面那随意招呼的郁荼呢?

小七嘟着嘴,遗憾一句,“这就不打了,真可惜”,便要跟着进去。

快进门前,发现郁荼还在原处,神情郁郁。奇怪地折返回来,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郁荼眼里血红未散,惯存的怨憎之外,却多了些困惑不安。

“感觉……”

感觉到什么,他没有说出口。

充满敌意的看了眼优昙的背影,郁荼却是跨进门,先一步跟上了左玟。

小七:???

嘀咕一句“真莫名其妙”,抬腿进门。

其后,薛巡环使眯了眯眼,抬手摸着胡须。迈开八字步进门,面上喜色渐浓。然整个过程,也没有看一眼自己狼狈不堪的老妻。

他背后,郡君老太太咬了咬牙,也叫几个丫鬟搀扶着进了门。

重新进入大堂内,优昙沉默旁观。左玟便让辛十四娘这个被逼婚的出来讲明真相。自己在旁补充说明了几句。

她这边话刚刚说完,薛巡环使还在那把玩官印,不知有没有仔细听。

那郡君却一改之前的盛气凌人,抹起了眼泪。

“老爷啊,你去的早,不知冯家帮过我们。我自你去后守寡二十年,辛苦拉扯吾儿长大,若不是有亲眷们帮忙,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如今我们有了能力,帮一帮外甥又算得了什么呢?配与外甥,难道还玷污了这只野狐精吗?”

老太太哭哭啼啼,衬着苍颜白发,好不可怜。但话语的内容,还是没有丝毫悔改。

左玟皱起眉头,没有开口,准备看看薛巡环使的态度。

被郡君这么一哭,薛巡环使才像是回了神。看着郡君深深拧眉,语气不耐,

“都是些陈年旧事,你还提这些做什么。狐族多美人,辛十四娘不愿意你换个愿意的不就成了,想必外甥不会嫌弃。一点小事,也值得你闹得这么大。”

正如郡君之前所言,她是在薛尚书死后二十年才去世。所以容貌也是老态龙钟的样子。而薛巡环使死时却还是个中年模样。只看外表,更像是郡君的儿子。

这种情况,要说什么喜爱之情是没有的。之所以让老妻得荣荫,不过是顾念她守寡带大儿子的苦劳,以及想落个好名声罢了。

可是老太太嘴碎,又爱说那些彰显自己功劳的陈年旧事。着实惹人烦。所以他寻常也不会回家,都在外头。

给老妻一些尊荣,让辖下鬼狐奉承一下她,就当是弥补了。

鬼狐之辈,说到底,就跟郡君一样。在薛巡环使眼里跟草木石头没什么区别。都不会放在心上。

至于什么值得放在心上?

薛巡环使握了握官印,感觉到印玺的震荡,勾起嘴角。

被丈夫斥责了一顿,老太太不敢跟家主唱反调,唯有不甘愿地认错,“是妾身想的不够周全。”

薛巡环使这才点点头,对左玟笑道,“不是什么大事,老妻不懂事,让几位见笑了。今天色不早,不如就在此留宿一晚。本官也好设宴给几位赔罪。”

尽管薛巡环使训斥了郡君,也解决了辛十四娘被逼嫁一事。但左玟心里却并不高兴。

看着那低头无力的郡君老太太,即是恼怒,又多了悲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她是这个世上多少女子的缩影?左玟不知。也无心留下吃什么酒宴。

站起身来,淡淡道,“多谢巡环使好意。但既然事情已经说开,我们却也不便久留。在下明日还要上衙,便先行告辞了。”

左玟一起身,优昙郁荼小七,还有辛家姐妹都要跟随。

那薛巡环使面色有些不好看,还要攀扯,“怎么,左小友这是不想给本官颜面——”

话音未落,屋外忽而响起一阵惊雷般的鼓点。

“咚——咚咚……”

刹那间,狂风骤卷,飞沙走石。连屋顶都要掀翻了去。

有众多人声一起,沉沉呼喝,

“度朔——”

屋内,薛巡环使大笑两声,一挥袍袖收了幻化神通。

“左小友,你可以走,这位郁荼兄弟恐怕不行。”

高宅大院在这一瞬消失不见,四周又恢复成了本来有的坟包密林。漆黑的鬼影遮天闭月,唯有交织成网的幽蓝色鬼火,映照出乌泱泱的幽冥军团。

“度朔——往哪里逃——”

在狂风飞沙中站立不稳的左玟不明所以,“度朔?郁荼?”

她身后,穿着白布袍的鬼王少年蓦然两手扣紧了胸口,双眸猩红,满面痛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