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有才有些难以维持住面上的镇定神色，整张脸皆是一派兴奋与震惊。
“这，这真的能行？”
花云裳泰然反问，“天时、地利、人和，每样都已齐备，有何不可？”
甄有才也并非那等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能轻易被人煽动的人。
从一开始的激动之后，他就冷静了下来，开始考虑真正落实之后的困难和可行性。
“这件事说来简单，实际操作却未必简单。
一开始的人力，物力，财力，都需损耗。”
他就算是县令，号召百姓们种药材，也需要给一点甜头。
别的不说，单单那药材秧苗从哪里弄来？那些银子谁来出就是个大问题。
让他出，他一个一穷二白一贫如洗的大清官，哪里来那么多银子？
让百姓出，百姓们也不是那牵线木偶，真就那么听话。
若是他用官威强逼百姓们买了药材秧苗，他们难免怨声载道。
若是能赚到真金白银也便罢了，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若赚不到银子，劳民伤财不说，自己这县衙怕是要被百姓们挤爆。
甄有才与他们也没有继续打哑谜绕弯子，直接就把这些顾虑和担忧一一道来。
不等花云裳开口，苏若白就十分上道。
“大人且放心，这第一批药材秧苗的银子，由在下出。”
甄有才眼睛微微一亮，这位是什么来头，以前自己怎么不知道他们这小地方竟然还有这么一位财大气粗的主儿？
有人出银子，那一切就好办了。
这笔买卖，对他而言就几乎没有风险了。
就算以后这事不成，他担的也不过就是百姓的一些怨言罢了。
他心中有了决断，但还是有些疑惑，不禁问，“你们向本官提这个建议，自己能得什么好处？”
这两人这么主动地来找他提这么个建议，难不成只是来做善事的？自己半点好处都不想捞？
甄有才可不信。
花云裳微微一笑，“能为大人分忧，自然是民女的荣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不管怎样，先把马屁拍好再说。
甄有才听了这话，果然眉目舒展，十分愉悦。
马屁拍过了，该要的好处自然也不能少。
花云裳话风一转，说出自己的目的，“若是此事当真成了，民女希望百姓的药材外销能交给民女经手。”
甄有才和苏若白都望向了她。
她来负责药材外销？
这里面的门道可就多了。
首先她得有足够广的人脉，保证这些药材都能卖出去。
她这么一个小女子，当真能做到？
另一方面，她既然揽下了这件事，定然会从中吃差价，赚取收益。
这无可厚非，毕竟谁都不是傻子，不可能是白打工。
但这差价究竟吃多少，这就得有个底线，如若她吃得太狠，岂不是借着他的名头大肆敛财？
不待甄有才开口，花云裳就很自觉地提到了这个问题。
“每一笔交易，民女都要从中抽取一成收益，大人以为如何？”
一成？
这个数，倒是附和自己的预期。
甄有才刚要点头，花云裳又道：“同样，他也要抽取一成收益。”
苏若白愣了一下，甄有才也顿了顿。
“他也每年都要抽成？”
花云裳答得理所当然，“自然。”
苏若白投了那么多银子，他要抽取一成收益，似乎一切都说得过去。
但他不过是投这一笔银子，之后都要抽取收益，这，这简直是一本万利啊。
他的神色一时有些迟疑。
花云裳笑了笑，“大人可以好好考虑，如若大人觉得可行，我们二人便定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若大人觉得此事太冒险，不值得尝试，那便当我们二人什么都没说过罢。”
花云裳的态度很随意，大有一种成就成，不成便罢的随性。
她这般态度，反而把压力都压在了甄有才的身上。
生性谨慎，甄有才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表示要好好考虑。
花云裳和苏若白离开之后，他便陷入了苦思冥想。
这是一步有些大胆的棋，如果成功了，自己就能挣开一份了不得的大功绩，能为自己以后的仕途铺路。
若是不成，会不会反而让他平顺的任期再起波澜？
甄有才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最后他决定，明日便派人去好生勘察一番地形，至少得先好生验证一番花云裳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凡事不能光听她的一面之词，得好生验证之后，才好下定论。
花云裳与苏若白离开，苏若白忍不住问她，“你真的能经手药材外销？”
花云裳看他，“你觉得我不行吗？”
原本的花云裳不行，可当初的神医花云裳，却有的是办法联络上自己以前的人脉，将药材外销出去。
苏若白的神情顿了顿。
这小女子，根本就不似寻常的农家女子，她本身就有一种让人十分看不透的感觉。
她说她能，那她就一定能。
苏若白笑了，“行，这世上怕是没有你不行的事了。”
花云裳被他那含笑的目光注视，莫名有点不自在。
苏若白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哦不，你凫水不行。”
被找到软肋的花云裳神情微微滞了滞。
很快，两人就都想到了方才在水中时候的亲密接触，气氛静了下来，两人神情都略显不自在。
苏若白偷觑她，迟疑半晌，还是没憋住，“那个，我会对你负责的。”
花云裳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苏若白就立即道：“不仅仅是我对你负责，你也要对我负责！别忘了，你早就把我身子看光了。”
花云裳一时张口结舌，还有这等无赖之事？
苏若白像是生怕她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飞快闪身，一溜烟跑了。
花云裳望着苏若白落荒而逃的背影，神情一时有些晦暗不明。
这人……好像也不错。
甄有才很快就做了决定：放手干！
他在这个小地方当个芝麻小官，官途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翻身的机会，他当然要牢牢抓紧！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花云裳收到消息，唇角禁不住露出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
“最快一年，最慢三年，我会让这里变得焕然一新。”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女神医，但她会努力，她要做最轰轰烈烈的壮举，一点点地把以前的荣耀挣回来。
她要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站着回去。
她要站在跟花弄影比肩的位置，一点点地将自己失去的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