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弄影阴沉着脸，沉声开口，“今天外面又有什么新鲜事？”
那小厮低垂着脑袋，面色有些迟疑，支支吾吾半晌都没开口。
花弄影见到他这副模样，面色顿时就是一沉，心中也陡然升起了一股十分烦躁的情绪。
“究竟发生了什么？快说！”
那小厮之前每每说到德馨县主那些备受称颂的事迹，花弄影就会面色阴沉，最严重的一回，自己还被当胸踹了一脚。
这回，小厮在心中反复琢磨着自己方才在外头听到的那些消息，觉得自己几天只怕又要没好果子吃。
小厮开口，磕磕巴巴地道：“德馨县主决定，之后的每日都会轮流到其他医馆去看诊，对其他大夫进行指点，将自己的医术倾囊相授。”
花弄影一听，当即就变了脸色，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她这是疯了不成？”
那小厮垂着头没说话。
花弄影的面色扭曲，心中顿时一阵恨恨。
“她一定是在哗众取宠，故意这么一番作态，只是为了做表面功夫，经营自己的名声罢了！”
花弄影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毕竟，谁会真的把自己的医术随随便便倾囊相授？
她教给了别人，自己又还有什么可依仗的？
她表面上说是对那些大夫倾囊相授，但实际上，究竟是不是谁能知道？
花弄影沉着脸，又问，“还有呢？还听说了什么？”
小厮又露出了迟疑之色，一时之间不敢说。
花弄影见他那样，心中就一阵窝火。
她抬脚就又给了一脚，“我让你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我要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些什么其他的，知道你对我有半个字隐瞒，我饶不了你！”
那小厮原本便是怕她生气才不敢说，现在挨了这么一下，便是再不敢说，也只能硬着头皮开了口。
“德馨县主说，她自己一个人的医术再好，也只是成就了她自己一个人。
她便是日日殚精竭虑，能施救的人也十分有限。
与其如此，不妨教与众人，如此也能惠泽更多百姓。
百姓们听了，都赞她心有丘壑，大仁大义，乃是绝世仁医……”
那一番话，是她曾经亲口对那些大夫们说的，便是那些大夫们向百姓们亲口所言，这才把这一番话传了出来，引得百姓们心中大为感动。
这小厮也是个普通百姓，以前也经历过患病了没钱医的窘境。
是以，他心底里对花云裳的这些行为，心底里也是深深敬服的。
一开始他对花弄影也是抱着这样满心敬佩的心理，当初能有机会被买进她的府里来做事，这小厮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但真正有机会接触了才知道，花弄影这个人人称颂的女神医，与自己想象中的大不相同，与百姓们想象的也是如此。
现在，花云裳出现了，她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了这小厮对女神医的各种期待。
她医术高超，却不高高在上，而是亲近百姓，救苦救难。
现在她还这般大公无私，毫无自己的私心，她浑身上下都像是在发着光。
小厮的心里，也像是那些诸多百姓一般，将花云裳奉在了一个高高在上，不容玷污的位置。
只是这样的心思，他却不敢表露，尤其是不敢在花弄影的面前表露。
他方才说的这番话，虽然是他听别人说来的，但是他的心里，也同样因为这番话而大受震撼与感动。
他已经尽量遮掩了自己的真实情绪，只是平铺直叙地转述那番话，但却还是惹怒了花弄影。
那些话，字字句句都像是针似的，狠狠扎在花弄影的心里。
更像是对她毫不留情的嘲讽和笑话，啪啪地打在她的脸上。
因为当初，花弄影也是所谓神医，但她却连给百姓看病都不曾，她的医术，只成就了自己一个人。
跟花云裳的心有丘壑，大仁大义相比，花弄影之前的一切，就被反衬得一心为己，自私自利，根本上不得台面。
花弄影现在几乎可以想象百姓们究竟会如何将她们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她心中怒火熊熊燃烧着，抬手就一把将满桌的茶具全都推翻。
哗啦一声，茶具摔了个粉碎，有一个杯盏直接飞到了那小厮的脑袋上，砸出了一个血口。
那小厮却根本不敢痛呼，生怕自己再惹怒了她，惹来更多的责骂。
“贱人，花云裳那个大贱人！她就只是个沽名钓誉的虚伪之辈罢了！
什么心有丘壑，什么大仁大义，什么绝世仁医，全都放屁！
她就是个从乡下来的泥腿子，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吗？”
花弄影不同地骂着，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那小厮的脑袋深深地埋着，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以前并不是没看到过她发怒，但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半分脸面都不要了，骂出口的那些话，那些词，便是他们这些出身乡野的下人都不一定骂得出来。
以前便听说，花弄影在被封为涴月国第一女神医之前，也是草根出身。
只不过之前她素来都是一副端庄大方，清冷高贵的模样，没有半分小家子气，委实不像传言所说那般。
现在看来，那传言定然做不了假了。
若她真是什么大家闺秀出身，又如何能张嘴就骂出那等难听的污言秽语？
她在辱骂花云裳是泥腿子的时候，是否想过她自己，同样也是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出身？
花弄影狠狠发泄了一通，整个屋子的东西都被她砸了个稀巴烂。
最后，她看着满屋子的碎片，反应过来这些东西究竟有多贵，这才陡然清醒。
她一屁股跌坐了回去，面色很是难看。
再想到自己方才发疯怒吼的那些话，更是神色僵硬。
这些人，都看到了她的失态，都听到了她的那些话。
若是以往，她大概直接就命人把他们拉下去打死了了事。
但现在，她还在禁足，诸事不便。
若是现在贸然打杀下人，尸体不好处置不说，府里只怕也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她现在本就已经是孤立无援，需要处处小心了。
她强压下心头的那丝杀意，冷声道：“方才你们听到的，若是敢往外说半个字，我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小厮与其余丫鬟们皆是满头冷汗，齐齐磕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