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一笑：“然而没想到这一世你竟离我这么近，出现的这么突然。”
我愕然，以为这其实就是运气，也就是缘分了。但他一个连灵蛇的面貌都看得清的人，找我却要花掉三四百年，难道人死了以后灵蛇会毫无目的的乱跑？木讷地问：“为什么……会那么困难？人死了之后，灵蛇不会留在原来的地方吗？”
“灵蛇是自由的，在脱离了人体之后，它们大多时候其实是无意识的，在没有任何阻力的情况下飘到哪里遇到哪个新生命体都十分随机，有的灵蛇甚至还没弄清楚自己的状况可能就已经被突然出现的新生命体吸引，重新发生咬合。所以，很难掌握人死之后灵蛇会前往什么方向。”
“那Andy呢？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古来点头。
我有些悲伤，却又并不觉得过分悲伤。Andy仿佛死了，又仿佛立刻就能获得重生，我也无法判断生和死的界限到底在哪里，所以也就无从悲伤。只是Andy那张精致的脸，那个聪明的女人的确从我们身边消失了。她的家人朋友会因她的死亡伤心欲绝，就像从前我和妈妈因为父亲的死亡伤心欲绝一模一样，那种痛苦，活着的亲人终身难忘。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会有个人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人的确是有灵魂的，而这灵魂他们叫做“灵蛇”。
“不错，普天之下对整个地球而言，不论是我们传说中的神，仙，佛，道，鬼，还是西方故事里的上帝，耶稣，幽灵，其实都是一个原理，那就是一串一串排序极其严密精确又微不可查的磁场组合，现有的科学不可探，连我也解释不清的东西。”
我呆呆看着他，恍然觉得一切神秘莫测的东西说来竟如此简单。
古来却苦笑说：“也许简单，也许并不。”
我“哦”了一声看着他，刚想问他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却突然温柔一笑：“你不想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
我被他温暖的笑容迷得颠三倒四，呆愣着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怎么找到的？”
古来突然又飞起来，飞到楼顶上俯视着我微微一笑：“那天你从公司大门走进来，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一眼就看到了你。虽然看不清你的脸，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你的灵蛇。”他又像一片落叶一样轻飘飘落了下来围绕着我转圈继续说：“我跟着你一直进入会议室，我很肯定，我找到你了。”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古来停止旋转，重新在我面前站定。我已然被他这一起一落再一绕搞得晕晕乎乎：“第一次面试的时候？”
“恩。你第一次来面试的时候。”
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THEFIVE集团的简历通过率高达80%，也不明白为什么几百个人挤在一起接受第一次面试却连一个面试官也没有见到就结束了，更不明白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接到第二次面试的电话。接下来轻而易举受到面前这位“古董”的青睐和重用，出差，见朋友，车祸……所有谜题都解开了。有关他是想泡我还是少女变态杀手，有关他对我的种种，都十分清晰了。即便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我也已经昏头巴脑的囫囵接受了，张口结舌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古来缓慢离开我：“其实第一次面试完的那一天，我还跟着你上了地铁，你没有发现而已。”
我脑子里出现了一声类似动画片里一休哥发现真相时的叮当一声响：“那天在地铁上是你提醒我下车？”
“后来我让人力通知你来面试。”古来淡淡一笑，“你来面试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你一定以为是你自己不小心。”
我恍然大悟：“是你……你故意的？”我一直以为自己包包的肩带落到了椅子脚下。
“我只想多留你一会儿。”
我的脸红了红，又开心，又努力压抑着激动，便觉得自己又要发烧一般，喉咙发痒，饿了一天的肚子也很适当的咕噜噜叫起来，我自然是没有知觉的，古来却站得远远的皱了皱眉：“的确该吃晚饭了。”
我刚想说饿会儿也没关系，古来却已经走向通往楼下的楼梯口冷冷道：“还有什么问题，等你吃饱了再说吧，你现在身体很虚弱。”
我觉得很莫名，此刻的古来阴晴不定，心情时好时坏，又仿佛是在故意和我拉开距离。我刚跟上去，他便已经消失在楼梯间，只能听他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下两层楼。”
古来让我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我不管不顾的想走过去靠近他一些或许能帮一帮忙摘两片菜叶，他却伸手阻止我：“你先吃点水果，你病还没好，不能闻油烟。”他看起来情绪不大好，我只好听他的话坐回沙发上。安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绷紧了身上的所有肌肉，此刻稍稍一放松，就觉得浑身疲惫到轻轻发抖，使劲咬了咬牙关让自己镇定下来，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觉得稍稍舒坦一些。
古来的这栋房子仍旧十分奢华，明净又宽敞，处处都是古风十足的陈设，红木精致雕刻的家具，青瓷琉璃器具，水墨画的雕花吊顶，繁复的织花地毯和青铜古艺的摆件，每一样看起来都价值不菲。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有钱人。有钱人古来正在那个同样豪华齐全的开敞式厨房细致地忙碌着，为我准备晚饭。
唔，他不仅长得好看，不仅有钱，不仅温柔体贴，不仅能变术法会飞，还会做好吃的饭菜。他说他是为我而来，我这当真不是在做梦吧？
熟悉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我手忙脚乱东拉西扯从衣服兜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梁渠两个字让我呆了呆，又抬头看看古来，他确然还在，应该不是梦。于是颤颤巍巍按了接听键。
“你怎么还没回来，还在加班？”对面的声音气势汹汹又带着压抑的沉稳，的的确确是梁渠的声音，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古来，他仍然在。因为我此刻的愚钝和呆滞，电话那头的气势更加凶猛：“苏畹？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
“哦，我在。”
却换那头沉默了。我捏着手机“喂”了两声，他才重新缓慢道：“你……在躲我？”
乍一听这话我其实很莫名，端着电话莫名了一会儿神志也就跟着恢复了一些想起昨晚和他发生的一些尴尬事，于是又真的尴尬起来，嘴里却解释着说：“哪有……”接下去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心里煎熬着十分难受。
对面的声音却十分平静：“我听说你们公司门口今天发生了车祸，你没有被吓到吧？”
嗯，我被吓得不止一点两点。“没有啊，我又没有见到。”
“嗯，那就好。你现在还在公司？”
我又抬头看一眼古来，心道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谎话随口就来：“没有，我又跟着老板出差了，可能……可能要一两天……或者两三天也说不定。”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仿佛有些失落，却仍旧体贴地说：“那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回来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接你。”
鼻头有些发酸，不知道怎么接梁渠的话。
“那就这样吧，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